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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清明被江凌說得一愣,急急跑到那株蘭花前,仔細觀察那株花的葉子。半晌之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已發現了江凌所說的不同。這區別於清明玩了幾十年蘭花還從沒聽人說起過,不過細想起來,確是真有幾分道理。

  於清明回過頭來看了江凌一眼,想起自己剛才擠兌過他,下意識地不願相信他所說的話,把心裡剛剛湧上來的一絲服氣又給壓了下去。如果剛才那番話,換成是別的賞蘭之人所說,於清明肯定會心悅臣服,虛心請教。但這江公子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身上還穿著粗布衣服,瘦瘦弱弱的一副窮酸相,像他這樣的人能說出什麼真知灼見來?

  於清明是趙崢明花重金請來的,自已覺得在蘭花種植上無人能比,如果承認江凌說的對,那面子算是丟大了。像他這種人,對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自然不肯就此認輸,強自分辨道:“你一窮小子,知道什麼綠雲不綠雲的?你去過餘杭?所見者無非是山野地頭的普通品種罷了,也敢跑來這裡當著老夫的面胡說八道,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江凌看於清明那神色就知道他也發現了不妥之處,如果他撇開這話題江凌也就不打算再說什麼了,畢竟人是要面子的,沒必要去窮追猛打、把人逼到角落裡。可這於清明不但不知進退,還要出言傷人,當即淡淡:“於先生既是見過綠雲的,可曾知道有兩種花與它甚像?”

  於清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大荷和偏荷這兩種花,與綠雲甚像。不過那兩種花易得,所以不如綠雲珍貴。”

  江凌點點頭。看來,這個時候也出現了鄭同荷和環球荷鼎,不過名稱已變。鄭同荷花蕾要比另兩樣大些,故稱大荷;環球荷鼎花蕾呈橄欖狀,與綠雲的球狀有所區別,故稱偏荷。

  她嘴角出現一抹淺笑,問道:“那於先生覺得這株蘭花是大荷、偏荷還是綠雲?”

  於清明看著那株蘭花,一咬牙道:“綠雲。”

  “好。”江凌沒想到這於清明為了面子,竟然一意孤行,她轉頭對趙崢明和秦憶道:“於先生說這株花是綠雲,我卻認為它是大荷。既如此,我倒想跟於先生打個賭,讓趙公子和秦公子為證,不如二位意下如何?”

  “哦?如何賭法?”聽著江凌跟於清明爭執,百無聊賴的秦憶就已精神起來了。此時見兩人要打賭,更是兩眼一亮,來了興致。

  於清明心裡已覺不妙,嘴裡便有了退意:“黃口小兒,你有什麼資格跟老夫打賭?且不說老夫種蘭的時間比你的年紀還長,只說你這一身寒酸像,能拿得出幾文錢來跟老夫打賭?我看啊,還是算了吧,免得別人說老夫欺負後進。”

  秦憶見這於清明話中明里暗裡屢次擠兌江凌窮酸,心裡極為不悅,站到他面前,用兩眼冷冷地盯著他,道:“資格老不一定有本事。城東那裡有位老太太已有一百歲了,人家要說她比你厲害,於先生心裡可服氣?至於賭資,請於先生放心,江公子與我情同手足,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於先生出多少賭資,我就替她出多少賭資,如何?”

  江凌對自己的結論極有信心,知道秦憶出的賭資自己根本用不上;再說,按秦從毅夫婦的說法,如果她出嫁,他們是準備認她作乾女兒的,那她跟秦憶還真成了兄妹,情同手足這個說法也是合情合理,所以對秦憶這番說辭她沒有反對,而是轉過身看別的蘭花。

  “你待要如何賭法?”於清明本已心生退意,但看到江凌轉身看別的蘭花,以為她沒有了信心,頓時心氣壯了起來,再被秦憶這擠兌,當時站直了身子輕蔑地看了秦憶一眼,轉頭問江凌。

  然而問了半天,江凌都沒有回答,只是在四處打量那些蘭花。於清明見狀,心裡更加確實她是怕了,又逼進一句:“窮小子,問你吶。莫不是怕了,不敢賭了?告訴你,沒什麼本事就好好地閉上你的嘴巴,不要在內行人面前信口雌黃。你現在好好地跟老夫道個歉,或者老夫心情一好,就放了你。否則,賭輸了一大筆錢,恐怕你這一輩子都不一定還得起。”

  “誰說我怕了?”江凌把蘭園裡的蘭花都看完,直起身來輕笑道:“這樣吧,如果我輸了,我賠你們四十兩銀子;如果我贏了,我也不要你賠錢,只需把這株蘭花給我就好,如何?”

  大家都看向了江凌所指的蘭花。這株蘭花被於清明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看樣子已快活不成了。僅剩的兩片葉子不但細得跟筷子差不多,而且還枯黃了一半,耷拉著腦袋趴在泥地里,這要死不活的樣子,比起江凌花了二兩銀子買回去的那株蘭花還不如。

  江凌與於清明爭執這過程中,趙崢明一直站在旁邊不作聲,臉上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是在江凌被於清明擠兌,秦憶用眼睛瞪他,想讓他說句話訓斥一下自己家裡這個無禮的下人時,他都視而不見。此時見江凌提出要把那株要死不活的蘭花拿回家養時,他的眼瞼猛地收縮了一下,看向江凌的眼神帶了幾分審視之色。

  而他臉上這一細微的變化,便被秦憶捕捉到了。自打一進這蘭園,秦憶表面看似百無聊賴,無精打采,實則別人看花,他卻看人,尤其是趙崢明對江凌的高度關注,讓他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此時見大家都愣在那裡,他揣摩著江凌的用意,開口幫腔道:“這株花,江公子你不要,於先生也是養不活的,我看連十文錢都不值。以十文不值的蘭花跟江公子四十兩銀子對賭,趙公子,你就不怕說出去別人說你以勢壓人、強取豪奪?”

  說他種不活這話,不亞於打了於清明一個耳光,讓他把老臉漲了通紅。這株蘭花,也是跟他那寶貝一樣,都是從餘杭山區里採回來的。他種了一個多月,就成了這樣,他確實沒把它種活,秦憶這話,耳光打得實實在在的,讓他躲都沒地方躲。

  不過對蘭花的痴迷很快讓他感覺不妙了。江凌的那番理論,雖然他下意識里不願意承認,但內心對這理論還是有一些認可的。由此可見這江公子對蘭花研究頗深。以他的家境,贏了的話,要四十兩銀子豈不是好?幹嘛要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莫非這株蘭花是綠雲?

  想到這裡,於清明也顧不上臉面了,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那蘭花。這株蘭花因為一開始就蔫蔫的,葉子也沒幾片,所以他一直沒看出它有什麼特殊之處來,再加上越養越差,他就扔在了角落裡,讓它自生自滅。此時經江凌提醒,他趕緊仔細打量,只是看了半天,那兩片細小而枯黃無力的葉子還是沒讓他看出什麼道道來。他抬起頭來,對著趙崢明搖了搖頭。

  趙崢明心裡也跟於清明一個想法,知道這株蘭花必是有異。不過被秦憶這一說,他當即笑道:“江公子提出的賭法,自是不公。我看這樣好了,如果江公子輸了的話,只要給於先生道個歉,表示佩服於先生的學識便好;而如果江公子贏了,這株蘭花便送給江公子,你們看如何?”

  秦憶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其實這株蘭花送給江公子,你們也沒啥損失,反正在你們手裡,它也是個死。”這傢伙,怒恨于于清明對江凌的無禮,只要逮著機會,就刺上於清明幾句。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趙崢明沒理秦憶的嘲諷,轉頭對江凌道:“如果江公子能把它養活,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

  第八十三章爭吵

  江凌一聽當即搖頭:“我提出這個賭法,只是表示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並不是有能力種得活這株蘭花。所以趙公子這個請求,我答應不了。”開什麼玩笑,如果過得十多天後,這株蘭花生機勃勃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還不得被當成小白鼠整日被人研究了?這種傻事她才不干呢。

  於清明聽了這話,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他伸手撫了撫自己那幾綹山羊鬍子,嗤笑一聲道:“這位小公子我還真以為是個種植高手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光會說不會做的人。碰碰嘴皮子誰不會啊?只要到書上背上兩段話,跑到別人的園子裡胡說八道一通,完了拍拍屁股走人,這種沽名釣譽者老夫見得多了。”

  江凌一聽頓時惱了。這個老頭,還真不知好歹。本想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卻不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既要自己找死,本姑娘也不客氣了。她當即道:“於先生,因為你老,所以稱你一聲先生,不要以為自己就真是誰的先生,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的見解了。蘭花之所以成為一門學問,無非是它的變性大,沒有出花誰也沒有看準的時候。你既種出一株蘭來,誰都能說出自己的理解。卻不想於先生如此氣量窄小,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看法,將一個小輩屢次逼入絕境。於先生既如此說,那我也不多話,乾脆咱們再來打個賭好了——如果我能把這株蘭花種活,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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