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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猛然關上。
秦驍蹲下身,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把抱起來往外面走。
蘇菱掙扎不過,她一拳錘在他胸膛,眼淚珠子往下淌:“都怪你!都是你!”
他什麼都不知道,然而還是柔了聲音:“怪我怪我,我的錯。”
她嗚嗚哭,哭得喘不過氣。好難過,她討厭誰,誰就湊上來,她打他結果她還手痛!她太沒用了。
秦驍不懂人間百味,也不會哄人,只覺得她這模樣仍然好看。嬌得叫人心軟,他笑道:“哭什麼,誰欺負你,我弄死他好不好?”
蘇菱更難過了,罪魁禍首之一,你有臉說這話?
第22章 禮物
沿途路燈昏暗,草叢裡蟲鳴陣陣。夏天的夜終於泛出一絲涼意,然而男人身上火熱,她哭得也熱。
蘇菱用手背把眼淚擦乾淨,她冷靜一些,就覺得在他面前這樣哭太丟人了。
“你放我下來。”她說話還帶著鼻音,伸出手去推他。
“別鬧。”他輕巧地抱著她,問她,“附近哪裡有酒店?”
蘇菱一聽酒店兩個字就用看壞人的眼神看他,閉緊了嘴不說話,掙扎著要下去。
秦驍把她放下來:“蘇菱,真沒良心啊,好歹抱著你走了這麼久,翻臉不認人了是吧?”
她今天膽子出奇肥,羞怒道:“我又沒讓你抱。”
他眼裡帶著三分笑意:“是我自己想抱成不成?”
她心裡還難過,不想理他,別過了臉。
秦驍下午去珊瑚鎮,結果發現劇組放假,而蘇菱回家了。蘇菱拍戲簽約的合同條款上有老家地址,他直接就找過來了,沒想到她哭成那樣。
可見這次真的傷了心。
蘇菱隔著重重大樓和燈火,望著舅舅家的地方。
那裡化成三兩點微光,在黑暗裡看不真切。
蘇菱有些出神。
小時候外婆教她唱兒歌,背著她走山路,一起在院子裡種下木棉,家裡最窮的時候,外婆自己不吃也不會讓她餓著。
可是外婆有時候對她又極其冷淡,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五歲那年,跌倒在院子裡,手肘被石子磕破。她剛要哭,就看見外婆遠遠看過來的眼神,冷淡而無動於衷,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可是片刻,她把蘇菱抱起來,嘆息著給小蘇菱擦藥。
外婆愛不愛她?蘇菱以前以為是愛的,今生重活一輩子,她第一次有了相反的想法。
興許是不愛的。
外婆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母親於俏是怎麼死的。
逝去的原因千萬種,卻有一種可能性很大,因為生了蘇菱,所以於俏死了。
蘇菱努力乖巧,讓自己毫無稜角,只是希望有人愛她,不給外婆增加負擔。她為此付出了二十四年鮮活的生命。
可是此刻渾身冰冷,那種可怕的可能性讓她手足僵直。
有可能她一直珍愛的親人,其實是恨著她的。
愛恨交織之下,她只是個被趕出來的陌生人。
蘇菱抬頭看向眼前這個男人:“秦驍。”
他低頭看她,眼裡似散落漫天星辰:“嗯?”
她把卡遞過去:“你別跟著我了。”裡面是她所有的片酬,等拍完戲,剩下的錢也會打進去。她連本帶利還完了。
秦驍不接,他氣笑了,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老子稀罕這點錢?”
她垂頭,沉默不語。
秦驍氣得心肝疼,他忙了將近兩個月才把楚振那個人的事料理完,結果一來找她就得了這麼張卡。
他直接把人騰空抱起來,蘇菱被他嚇得驚呼一聲:“你做什麼!”
他嗤笑:“做你!”
蘇菱又羞又氣:“秦驍!”
“怎麼,聽著呢。”
他一雙鐵臂抱得死緊,眯著眼辨識了一下周圍的標誌,就朝著一處走過去。
蘇菱被他嚇得把不愉快都忘了。
她被那兩字驚得腦子發懵,伸手擰他,男人肌肉精壯,她下了狠力氣。秦驍臉色都沒變,腳步也不停。這個男人忍疼厲害得很,兩輩子加一起,蘇菱都沒見他為了疼吭過聲。
她害怕了:“我不和你一起,你放開。”
秦驍語調冷漠:“晚了。”
蘇菱四處望,可是附近漆黑,這麼熱的夏夜,散步的都回家吹空調了。只有這個瘋子,不知道千里迢迢來做什麼。
她開始心慌了,他強迫人很有一套。她見識過的,秦驍壓根兒不懂得什麼叫風度,他要是覺得爽,她就算是捅他一刀他也不會停。
但是讓他妥協不是沒有辦法。
蘇菱怕他來真的,咬了咬唇,輕聲喊他:“秦驍。”
她那調子嬌嬌軟軟,他挑了挑眉,低頭去看懷裡的人要鬧什麼么蛾子。
蘇菱羞紅了臉,又喊他一聲:“秦驍。”
他喉結動了動,眸色漆黑:“怎麼,有話直說。”
她說:“你別那樣說話,我害怕。”
他眸中含著笑:“我說什麼了?”
蘇菱複述不出來那兩個字,她不看他的眼睛:“我心裡難過。”是真的難過,曾經以為自己只是在慢慢失去,現在才發現可能從未擁有。
這世間僅剩的,她珍愛的,為此付出一切的。原來也許只是泡影。
秦驍心想,老子還難過呢。你別以為老子看不出來你就是敷衍。
然而他的心軟成一攤手,手臂也鬆了松。算了,和她計較什麼。
“蘇菱。”
她抬頭,他說:“別難過。”誰也不配讓你難過。
蘇菱回不了舅舅家,只能在外面住下來。那一招確實好用,秦驍沒怎麼她,開了兩間房。
她手中兩條路,一條是幫舅舅還債,讓外婆安心。另一條是拿到剩餘的錢,還給秦驍,好好把大學讀完。
前世她選了第一條,這輩子她選第二條。
她雖性子軟,可是人總得有點長進。外婆若是需要,她會盡孝,那是把她養大,小時候給她穿衣餵飯的人。然而舅舅不可以,沒有人活該被人驅使。
她想了一路,下了決心以後人輕快了許多。
蘇菱算了一筆帳,如果沒有她手中這筆錢,舅舅和舅媽應該會選擇賣掉房子。
房子能賣一百多萬,剩下的錢能讓倪浩言和倪佳楠讀完大學。
即便不可以,蘇菱也會想辦法讓倪浩言讀書。
舅舅如果自己能爭氣,那個家總會慢慢好起來。他和舅媽都有工作,倪浩言和倪佳楠也已經長大。
她心情鬆快了許多,秦驍看了她一眼。
這時候她倒是有幾分十九歲少女的朝氣了。臉上的淚痕卻還看得見幾分,眼眶紅紅的,睫毛濕漉漉。眼神卻平和又輕軟。
好容易受傷,又好容易痊癒。
好心軟的模樣,又分外心硬。
兩人上樓時,她揉了揉眼睛,眼神迷濛,想打呵欠又忍住了,忍得眼睛水汪汪的,顯然很困了。秦驍才想起這是個生物鐘會在九點睡覺的祖國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