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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死了,”蘭斯口氣很兇:“閉嘴。”

  青長夜聽見蘭斯繼續道:“在原本預計的位置見面。”

  哦。原本預計的位置。

  蘭斯在這時扭過頭,注意到青長夜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不適地瞥過眼:“你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

  “沒有,”他聳聳肩:“只是覺得陛下您考慮得很周到,我什麼都不知道實在是拖您後腿了。”

  “有原因的,沒有故意瞞著你。”蘭斯一改玩笑的態度,他的聲音變得很輕,卻顯得非常認真。就在青長夜覺得他還是比較靠譜時,蘭斯沖通訊器那端道:“我要水。老子身上都長蘑菇了……閉嘴,你要摘下來吃嗎?”

  “……”這男人什麼毛病。

  蘭斯從他的通訊器里調出了小地圖,他都不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通訊器還能這麼用。他看見蘭斯點了一個區域,周圍的熱感應圖像表明這附近只有他們兩個人,蘭斯讓他跟上。憑著那張嘴都能看出蘭斯已經恢復了正常,青長夜沒多想跟在了對方身後。上懸崖時蘭斯抱著他跳了上去,對方的動作敏捷而悄無聲息,就算帶了一個人也沒引起巡邏蟲族的注意,雖然蘭斯原本的實力就非常不錯,但厲害到這種程度……

  “陛下!”再次見到小秘書時後者直接衝進了蘭斯懷裡:“我以為您殉職了,整整一星期都沒消息,再晚幾天其他人就要撤退——”

  “這位婦女,”蘭斯的聲音很平:“鼻涕抹我身上了。”

  神通廣大的小秘書不僅在蟲巢內安全地找到了活水湖,看著對方從空間戒指里逐一摸出琉璃瓶裝的沐浴露、洗髮液、浴巾等一系列日常生活用品,青長夜的內心十分複雜,他的空間戒指里除了做任務的必需品,更多的是槍和魔藥。總而言之全是害人的。小秘書賢惠得讓他無法直視。蘭斯那個嘴巴惡毒的男人進湖裡洗澡,他和小秘書在外面聊天,他才注意到他們所處的地方十分特殊。周圍儘是白絲纏繞的蟲卵,就像他們進入了蟲子繁衍的核心區。有的蟲卵顏色綺麗得仿佛寶石、有的卻平淡無奇,等蘭斯洗完時他喊了一聲,青長夜和小秘書同時回頭,後者片秒過後流下了鼻血。

  “陛、陛下您……不、不穿衣服的……的嗎?”

  面前的男人身上不著一物,蘭斯的皮膚白,身軀線條流暢又富有張力,他的腿很長,走向利落的肌肉令青長夜眼前的王仿佛一尊工匠傾盡心血塑造的雕塑。

  “溜個鳥。”蘭斯漫不經心往前走了幾步,青長夜都不知道說什麼。蘭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青長夜才反應過來蘭斯並不是在耍流氓,他只是走到更亮的地方觀察自己進化後的軀體,蘭斯活動了一下手腕,察覺到那裡蘊含的力量,他薄薄的唇微微上翹。

  小秘書捂住了臉:“陛、陛下您……您是不是對自己的鳥很滿意?”

  蘭斯心不在焉嗯了一聲,青長夜在這時指向了纏繞在那堆白絲中一顆特殊的卵。早在先前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只有那隻卵是空的,而且卵的顏色非常奇怪,那隻蟲卵仿佛透明的琉璃、在微弱的光線下熠熠生輝:“為什麼只有這個是空的?”

  “那個啊,”蘭斯瞟了一眼:“是殘缺的卵。”

  殘缺。

  這個詞讓他稍微有些在意,女王曾經用殘缺形容過零,蘭斯繼續道:“蟲族內部有一種傳聞,每一代的蟲皇實際是同一隻蟲子,他會不斷地輪迴轉世,死後又寄生在在子孫的軀體之上重活,聽起來很像不老不死的怪物。但這個傳聞是不成立的,你看見的那隻便是蟲皇轉世的卵,已經碎掉了,裡面沒有生命,就算不知道過去如何,至少這一代蟲皇不會是轉世的。”

  想了想青長夜還是說出了讓他在意的問題:“女王和我說話時用殘缺形容過零。”

  蘭斯搖頭:“這裡和剛才我們所處的深淵是蟲巢內唯一兩處不不會被女王監視的地方,我跟你說實話。”

  “……?”有種不祥的預感。

  “零和我是同伴,”蘭斯道:“在進入腹地前我和他達成了協議,我們都知道女王會監視蟲巢的每個角落,即使進來後也會很快被發現。唯一不會被懷疑的只有死者。他知道我的心臟在右邊,在帶領蟲族追擊時零故意刺中了我的左胸膛、當著女王和其他蟲子的面將我推下深淵,之後女王的監視重心會放在執行局身上,零告訴我吞噬低等蟲族的方法,是這個讓我治好了身上的病。”

  “你們……”

  “唯一的意外就是你了,”蘭斯瞟了他一眼:“原本打算告訴你計劃,但女王不知怎麼特意入侵了你的腦海,它對你很有興趣、甚至直接告訴零想讓你做它的容器。我和零都怕發生意外。抱歉。”

  “殘缺?”

  “我不知道女王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零絕不可能是蟲皇。他跟我聯手是為了毀滅蟲族,這樣的小傢伙,”蘭斯頓了頓:“怎麼可能是一隻不斷轉世渴求生存的老怪物……”

  第86章 傀儡X女巫 016

  蘭斯的話令青長夜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零和蘭斯竟然會達成一致。況且零若想毀滅蟲族不管從哪方面看都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你為什麼相信他?”

  “不用敬稱了?弟妹, ”蘭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一開始是不信的,但他後來告訴了我一件事,女王的產卵期在初秋,只有那段時期它會離開安全的核心卵來到這裡,最遲一星期就是它的產卵期。”蘭斯踩了踩自己的腳下, 周圍交錯的白絲與蟲卵證明這兒的確是女王產卵的地方:“那時候的女王是最脆弱的, 想殺它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容易。”

  “就算這樣——”蘭斯這種多疑的傢伙會因為一個不知真假的秘密而相信異族著實不可思議, 見青長夜臉上露出懷疑神色, 蘭斯續道:“一開始半信半疑, 但進入腹地後遇見的情況的確和零口中一致。當時的情形我也沒有辦法,比起互相懷疑,相信他一次更合適。”

  青長夜張了張口,蘭斯狹長的眼微微一抬:“如果你的問題問完了, 我也有事情想問你。”

  “?”

  “女巫和你是什麼關係?”蘭斯瞥了眼青長夜的臉色,不等青長夜回答, 在後者說話前他舉起手:“我知道了。第二個問題, 他是活人還是死人?”

  “……我不知道。”青長夜略微思索後道:“他經常拉我進夢境,其中幾個夢境給的暗示都表明他已經死了, 他用魔法或者異能把自己變成了活死人。這幾年我和他本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我不能肯定告訴你他死了還是活著。”

  蘭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過後,青長夜聽見對方清澈的嗓音落在山洞:“不管他是死是活,他既然出現在這兒就肯定有目的。死人同樣會因為遺願爬出墳墓……知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讓我把你變成和我一樣的活死人、跟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好不好啊, 青青?

  夢魘般的聲音如影隨形,女巫仿佛某種雲蒸霞蔚的花樹。那種大量堆積在枝頭的死亡艷色就像搖搖欲墜的雪堆,稍不注意就有全盤崩塌的危險。青長夜輕聲道:“雖然這麼說有點自戀,但可能是我。”

  “他要千里送炮?”

  “他要把我變成屬於他的布娃娃,”青長夜想了想道:“可能用契約或者魔咒,他很擅長這些。”

  蘭斯露出了驚悚的表情:“你他媽好黃啊?”

  “……”靠。

  和蘭斯聊天每隔十分鐘就有吃噎的危險。相互核對過一些事情後,蘭斯簡單向青長夜說明了他們目前的處境。距離女王產卵最遲還有一星期,在後者進入這片區前他們都要守在附近埋伏,同時躲開蟲族巡查。一旦殺死女巫、破壞掉這裡所有的卵,基本蟲族千年時間都不能再侵入聯邦。“等到一千年後陛下早退休了,”小秘書偷偷摸摸跟青長夜咬耳朵:“他肯定想著蟲子只要不在自己就職期間打進來就行。”

  當晚他們輪流守夜,蘭斯單獨前半夜,小秘書和青長夜後半夜。可能因為白天經歷的事情太多,沒過多久青長夜便陷入了睡夢。他夢裡浮現出荊棘密布的野叢林,每朵骷髏花上邊都帶著血漬。夢境最開始他似乎被人關在什麼地方,只有一個人偶爾來同他說笑,光線昏暗,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漸漸的,孤獨和寂寞讓他開始期待對方的出現,可那個人卻在從他這兒得到想要的東西後永遠離開了他。他感到傷心、也因此憤怒,正是憤怒支撐著青長夜破壞了禁錮他的囚牢。沖天火光自腳下升起,建築尖頂的星光與烈焰交纏。再見到對方時似乎已過去了很多年,那個夢很長很長,他遇見了各種各樣的人、經歷了一夜暴富的喜悅和命懸一線的恐懼,同伴會背叛、冤死者的靈魂哀聲哭泣。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同記憶中毫無差別,時間就像沒在那個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對方依然敢用拙劣的方法接近他,更不可思議的是,他也依然甘之如飴,就像他還是多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小男孩。

  “你不喜歡我,那我來喜歡你。”對方將手搭上他的肩膀,深邃雙眸中滿是認真,那個人的眼睛就像沉寂湖泊。湖泊是不會撒謊的。就算知道那人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他也忍不住想相信他。但這一次的結果又和他少年時一樣,在認為他沒有利用價值後,對方毫不猶豫選擇抽身離開。他不知道如何挽留,最終他用了最笨的辦法。反正他因為囚牢和孤獨喜歡上了這個人,如果把這個人一樣塞進沒有光的地方,百年過去他也會喜歡他吧?就算這種愛是畸形的、是自扭曲土壤中開出的馥郁,他也不介意。

  只要他喜歡他就好了。

  但一直到星艦上血流成河,他都沒能等來對方的回應。那麼多殺紅眼睛的星盜、無數人高聲吶喊他的名字,他們都想讓他去死。這可比曾經的仇家把他的遺像畫在牆上有壓迫力多了。即使他再不願意死在這裡,上百名星盜也不是他一人能夠抵擋的,當過命的兄弟一個個於眼前倒下,背叛者在遠方嘲笑,那種久違的憤怒又一次自他的胸膛灼燒。

  他要死了。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從頭到尾都不甘心!

  他不想死、他要活著,活著才能霸占那個人,活著才能擁有溫暖。死人是不配得到愛的,他們能獲得的最大饋贈便是一方漂亮堅固的墳墓,他可以躺在墳墓里,但他不能懷揣這些憤怒自那個人的世界消失。他知道梵蒂岡最大的秘密,每一代的修女中都會有一個繼承女巫的血統,神職人員應終生侍主,他們不被允許有任何出格之舉,但貴為全聯邦信仰的宗教,梵蒂岡卻借用聖潔外衣將污黑掩藏在金碧輝煌的天使畫像下,女巫自出生起便是教皇的承受者,她們理應同最接近神的教皇親密、從而誕生出下一任女巫。但他的母親卻愛上了一個商人,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告訴了他女巫之所以無價的理由:她們能將死人從地獄裡召回、亦能把屍體變為活物。正是這種特質令聯邦的大人物一直對梵蒂岡禮讓三分。女巫的血統在他這一代斷掉,他是個男孩、原本不可能繼承到女巫的特質,但他已經連命都失去了,還有什麼不敢拿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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