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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有了這些離鑄成一柄劍還差得遠。

  起初徐青修一心想儘快鑄成劍好出去,急於求成,掌握了基本方法後便馬上上手操作,卻是越忙越亂,毫無進展。

  五日之後他終於意識到這樣並不可行,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他甚至可能陷入心魔,毀在這裡,再也出不去。

  他是徐家唯一的後代,徐家人所鑄的每一柄劍,都是有靈魂的。

  他回到劍冢,觀摩每一柄劍外露的劍身,潛心閱讀青石碑上所記載的劍的生平。篆刻在青石板上的文字漸漸融匯成了一幕幕圖象,仿佛透過歲月與時間逆流而上,他可以想見那一柄柄劍是如何被煉化鑄造而成,又經歷了怎樣的風雲變幻,最終又是如何被送回到這裡,葬入劍冢,塵土兩訖。

  他完全沉浸其中,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他看到了外祖父所鑄的劍,看到了無數先祖所鑄之劍。

  他的靈台前所未有的清明,再看這空曠的劍冢之中,仿佛矗立著一個個沉默的英靈。

  除了他之外,徐家人已經都不在了;這些劍也都是劍靈隕落的殘劍。可是他們以另一種方式,永遠的存在下去。

  徐青修再次推開了那扇青石門。

  一門之隔,門外是墓冢,門內孕育著新生。

  徐青修站在三足圓鼎之前,靜靜閉上了眼。

  他想起母親的話,這裡是母親為父親鑄劍的地方,徐家人所鑄的第一柄劍,是最重要的劍。

  會送給重要的人。

  他知道他要鑄什麼劍了,他知道這把劍將會屬於誰。

  雖然那個人已經有了一把難出其右的絕佳靈劍。

  他閉上眼,眼前甚至可以勾勒出這把劍的樣子,劍身如水,碧似秋泓。

  這是一把溫柔的劍。

  ————————

  幕令沉按照廣寒君的指示來到了青石門前。

  這扇門和外面的守護石門不一樣,沒有了陣法作用,已經不能阻隔他的神識。

  透過門,他可以看到裡面青修平靜的側顏。他的前面是一尊巨大的三足鼎,鼎的上方懸浮著一把未成型的劍——它的外面団著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從形狀來看其實很難辨認,幕令沉也只能根據徐家的老本行進行推斷。

  能夠確認青修是安全無恙的他就安心了,幕令沉不敢驚擾對方,把神識悄悄收了回去,只在每天早中晚時再悄悄放出來確認青修一切都好。

  就這樣過了三天。

  第四天早晨的時候一名廣袖華服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個沉睡中的人,面容熟悉,正是幕令沉之前見過的“廣寒君夫人”。

  男子的身份一下變得極好判斷,更不要提他那極力收斂卻仍隱隱縈繞周身的魔氣。

  幕令沉道:“廣寒君?”

  廣寒君點點頭:“是我。令夫人還未出來?我都回到肉身治好我夫人了。”

  幕令沉看看青石門,沒說話。

  廣寒君道:“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特來告別。”

  他說:“你我能於此相遇也是緣分,我要走了,就告訴你一個關於守門陣法的秘密。門上那隻饕餮靈在雕的時候我手抖雕錯了它的左耳朵,紋刻成了諦聽耳,所以它可以記錄下這門上的聲音,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最新的兩句話。”

  他微微咳了一聲,續道:“……幕宗主,你離開的時候如果不忙,也可以去聽聽。用手敲它的左耳三下,再附耳上去就可以聽見。”

  幕令沉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下。

  廣寒君見狀又道:“過了兩千年再回來,現在魔君是做不成了,收入大概會少很多,只能靠以前的積蓄過活,偏偏還多了夫人要養……你們大概也都知道我本體是魔域含煙魔,所以幕宗主你日後如果需要什麼藥、什麼香、什麼道具、什麼圖……這些你懂的,就來找我,我算你友情價,保證正品,效果質量一流,不會給含煙魔一族抹黑的。”

  幕令沉冰著臉,木然地看著眼前長得仙氣凜然,無比高潔的前任魔君。

  廣寒君微笑:“相信我,你會用得到的。”

  幕令沉想了想,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雖然依然板著臉,卻道:“……那還請留個聯繫方式。”

  廣寒君微笑著給了他聯繫方式,嘴裡不忘道:“其實給你這種人友情價很吃虧的,因為即使質優價廉東西好幕宗主你這種性格也不會給賣家打廣告推銷給身邊朋友。”

  “所以為了彌補這部分,幕宗主你自己就應該多買一些。”

  幕令沉沒說話,點了點頭。

  送走了廣寒君和依然沉睡著的韓墨文,這處與世隔絕的秘境中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幕令沉獨自站在門外,依舊放出神識,貼在青石門上靜靜看著門裡的徐青修,不由得輕輕露出一個微笑。

  若是有人看見,一定會驚訝地叫出來。可是這裡再沒有旁人,自然也不會有誰能看到幕宗主罕見的笑容。

  只有門內閉著眼盤膝坐在地上的徐青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安詳平靜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同樣的,柔和上揚的弧度。

  那是幕令沉第一次喝醉了,嘴角微微上揚,笑著叫他,“青修”。

  一道青光驀然沖天而起,光彩大盛,映亮了整個房間。

  第65章 修真界生意往來

  徐青修睜開眼,浮在空中的青色長劍如有意識一般輕輕飛下,落入他的手中。

  它周身的光華已經全部褪去,色澤清潤而內斂,劍氣如虹,卻又溫柔似水,和他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幕令沉有些緊張地守在門外,看著青石門一點點被推開,徐青修走了出來,懷中抱著一把劍。

  徐青修看到他後似乎愣住了,不敢置信般喚道:“幕宗主?”

  幕令沉淡淡道:“在外面等著不太放心,正好遇見廣寒君,就跟著他進來了。”

  那麼多日來的焦急等待,仿佛就可以在這一句話中輕易化去。

  徐青修低頭看了看手中長劍,有些無措地遞出道:“這個,我鑄了一口劍,想送給幕宗主你……多謝你一直以來的關照。”

  幕令沉小心地將劍接到手裡,對著光看了看,又小心地抱到懷裡,道:“唔,它叫什麼名字?”

  他力持鎮定,但心中已經翻江倒海,那種感覺就像看見徐青修又給他生了個孩子,激動而驚喜,珍重又寶貝。

  徐青修小聲道:“長青。”

  贈君以長青,系吾此生長情。

  徐青修將新月劍收回了如意囊中,外面的長廊依然很黑,幕令沉左手抱著新得的長青劍,右手伸出去拉徐青修:“小心些。”

  徐青修把手伸給他,沒有躲。

  但這一路終究有限,回到石門處時那門仿佛有所感應一般毫無障礙地自動開啟放兩人出去。外面正是正午,陽光乍泄而出,亮得刺眼。

  徐青修拿手遮住眼向前走了幾步,才意識到幕令沉沒有跟上來。他回過頭去看,只見幕令沉側著臉依靠在那石門之上,黑眸微垂,臉似霜雪。

  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掉轉頭往回走了兩步,就見幕令沉已經直起了身子,拿出一枚傳信信箋,手指在上面輕劃幾下,隨後揮手讓那信箋隨風飛走。

  那信箋遇風就化為一隻白鶴,撲扇著豐盈的翅膀飛走了,不知飛向了何方,落到何人手中。

  幕令沉卻手下動作不停,片刻後又有一隻白鶴自他指尖化形飛走。

  徐青修見狀問道:“幕宗主,你是有要緊事麼?”

  這些天他是一直在這裡等著自己?那冰玄宗等各處的事情也該積壓了許多。

  幕令沉被問道這個話題卻刻意偏過臉,躲閃道:“沒什麼事,給宗里報一聲平安而已。”

  可他分明寄了兩份信。

  幕令沉此時心中有鬼,自然不敢正對徐青修,他偏著頭默默站了一會兒,卻沒聽見徐青修繼續說話,也沒感覺到對方動作。

  他轉眼去看,只見徐青修用手支著額頭,髮際處沁出豆大的汗珠,分明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幕令沉連忙伸手去扶,同時調動仙力迅速注入對方體內。

  徐青修緩緩閉上眼睛,無聲無息地軟倒在他的身上,臉色變得無比蒼白,但他的仙力卻極其自然毫無排斥地接收了幕令沉輸送進來的仙力。

  幕令沉抱起人鑽入道旁茂林僻靜之處,席地而坐,將渾身軟綿綿毫無力量的徐青修抱進自己懷裡,神識隨著自身的仙力一起在他的周身四處遊走,每一處經脈骨血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的神識視野之中。

  這種感覺並不是第一次,上一次青修被影鬼附身,他為對方驅除影鬼之時也曾這般細緻地點滴不漏地窺視青修的內里。

  一切都好。幕令沉暗暗鬆了一口氣,除了青修的靈台之處,那個血誓封印,在鬆動。

  ————————

  十日後,距此千里之外,一隻已經氣喘吁吁快要散架的仙鶴終於找到了它的收信人。

  廣寒君伸出手,仙鶴乖順地落在他的手中,化為一張……長長長長長的白紙。

  他看了眼署名,“幕令沉”。便微笑著轉過頭對韓墨文道:“看,我就猜到了,咱們很快就能開張。”

  隨後廣寒君轉過頭開始讀白紙上所記載的內容,什麼千年寒鐵銬鎖鎖鏈加長,什麼不可名說露……長長一個單子,有的要的東西還只有用途描述,並沒有名字。也不知道是幕宗主不知道這東西該叫什麼名字,還是對廣寒君含煙魔的身份及創新能力極為信任。

  饒是他一隻曾登頂魔域至尊閱盡群魔浮華的老含煙魔都忍不住咋舌,向韓墨文感慨道:“我就說嘛,他們那種天道都難容的變態大妖怪最可怕了;三界六道之內又是人類慾念最強,最是慾壑難填。像幕宗主那樣的混了人類的血,知情識愛之後最難對付了。”

  韓墨文並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知道生意上門了,應該是好事。

  廣寒君又看了一遍那訂單,心下喃喃,還是人比妖可怕,妖比魔可怕,他們含煙魔最溫柔最體貼了,這些個東西他都不敢給他夫人用。

  隨後他又想到,幕宗主那個樣子也不像是比自己有本事敢付諸實踐的,說不定也就是剛聽了他夫人的表白,色令智昏,衝動購物,買回去自己幻想一下。聽說他女兒都五歲大了,這麼多年他夫人都沒跟他在一起,也是慘。

  廣寒君對著訂單稍稍感慨了一下,但是生意還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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