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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徐青修摸上饕餮左眼的手微微一痛,他拿下手一看,手指已經被那裡的石刺刺破,沁出了殷紅的血液。

  下界有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叫做畫龍點睛,說的是龍被畫上眼睛後就活了起來。

  如今石壁上的饕餮便是如此。沾染了徐青修血液的饕餮左眼驀地一亮,仿佛瞬間就有了神采,細看之下,是那眼眶之中多了一枚血紅色的瞳仁。他直直盯向徐青修和幕令沉兩人,口中發出令山石震動的嘶吼咆哮,他揮舞著前左爪,仿佛要從石壁中一躍而下。

  但他的右半邊眼睛還是盲的,連帶著整個右半邊身子都是木訥而無神的。

  徐青修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他看向幕令沉,對方依然是一臉平靜地站在原地,對眼前的變故視而不見。

  徐青修暗自讚嘆,心道果然幕宗主就是幕宗主,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永遠一張冰山寒玉之面,面對這世間的紛紛擾擾。自己跟在人家身邊這麼多年,還是要多學習。

  心裡明知道對方就是這樣的人,但一邊還是忍不住問:“幕宗主?你沒看到嗎?”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幕令沉回過頭沉靜地看著他:“你說看見什麼?”

  徐青修:“饕餮啊!門上的饕餮活了!”雖然現在只活了半邊。

  幕令沉聞言又仔仔細細地看了那饕餮半晌,回道:“沒發現。”

  徐青修:難道饕餮活了只有我能看見?

  他說:“可是那饕餮還在吼啊!現在還在吼!幕宗主你沒聽見嗎?”

  幕令沉看著他,木然地搖了搖頭。

  第60章 饕餮之眼

  看見幕令沉鎮靜地搖頭,徐青修終於確定如今只有在自己眼中,那饕餮才是活的,有生命,卻被拘束在石壁上無法下來。

  幕令沉也聽不到凶獸聲震四野擎天撼地般的咆哮,然而隨著那陣陣嘶吼,徐青修卻感到輕微的心悸與熟悉的震動——那震顫來自於他的如意乾坤囊。

  徐青修將手探入其中,新月劍在他手中輕聲嗚咽。

  這裡是瀾煙山莊,這裡是他原本的家。

  徐青修小心翼翼地將新月劍取了出來,將依然不斷輕顫著的劍貼上了自己的臉頰,輕喚道:“娘……”

  幕令沉靜靜看著這一幕,心中感到難以言說的酸疼。

  他想走上去把人擁進懷裡,卻最終沒有動,只站在那裡看著,不敢打擾。

  那裡是青修永遠也找不回的一個家。

  新月劍仿佛回應他一般發出一陣輕吟,而後劍身發出淡金色的光芒,那光芒逐漸擴散,漸漸包圍了整個劍身,接著光暈越縮越小,最終縮成了一個半拳大小的小光球。

  金色的小光圈繞著徐青修上下轉了幾轉,又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隨後竟然在他的注視下,跳躍著向石門衝去,沒入了饕餮的右眼之中!

  徐青修睜大了眼。饕餮此時像完全活過來了一般,他的右眼處放she出金色的光芒,映在石門前的土地上,徐青修和幕令沉二人完全被籠罩在那金光之中。

  饕餮那吸收了徐青修血液的血色左眼也在此時轉了過來,和右眼一起鎖定了徐青修。

  “吼——”徐青修耳中,一聲地動山搖的咆哮聲驟然響起,直衝雲霄。

  隨著這聲咆哮,饕餮張開了血盆大口,石門之上,那張傳說中可吞日月河山的嗜吃之嘴越張越大,最終完全拖到了地上,露出可容兩人通過的開口。

  徐青修驚訝地看向幕令沉,求證:“這是讓我們進去的意思?”

  幕令沉搖了搖頭:“我還是看不到,在我眼中,這裡和來時一模一樣。”

  徐青修解釋道:“饕餮原本的口部現在張開成為可供人通過的門洞,裡面黑逡逡的,看不清楚。令沉,你把手給我,跟著我走,我拉你進去。”

  幕令沉點點頭:“好。”從袖子中伸出骨節分明的右手,穩穩地遞給徐青修。

  徐青修拉著他的手,接近了石門,他率先邁了進去,回過頭來拉幕令沉:“就是這裡,從這裡跨過去。”

  幕令沉試著抬了抬腿,抬起頭道:“我進不去,被擋住了。感覺和被石壁擋住一樣。”

  兩人又試了各種方法,卻都以失敗告終,徐青修說:“或者你先再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這裡是徐家的藏寶之地,應該沒有危險。”

  現下的情況,除此之外,其實也沒有其他辦法。

  徐青修看著幕令沉純黑色的眼睛,慢慢鬆開了手。

  下一秒他的手卻被反手握住,幕令沉沉沉看住他道:“別去。”

  徐青修不解:“恩?”

  “饕餮主凶,入凶獸口,不吉。”幕令沉沉聲道,“不要去。”

  這石門陣法用的是自毀機制,他進不去,如果青修出了什麼危險,他想強行闖入,那處在裡面的青修就會和這藏寶之地一同被毀掉。他承擔不起這份風險。

  青修想查徐家的事,想為家人報仇,他都可以幫他,那也是他應該做的,但是他無法看著對方冒風險。

  徐青修笑了笑:“沒事,饕餮紋只是為了震懾外來人罷了。我是徐家子孫,不會有事的。”

  “別去。”幕令沉依然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垂下眼,道:“青修……你出了事,女兒怎麼辦……”

  我怎麼辦。

  你對我很重要。

  比你可以想像到的更重要。

  這些話堵在嗓子眼裡,讓他的心跟著窒悶起來。

  徐青修從門後伸出手,微笑著輕輕撫上幕令沉的臉:“沒事的,還有你在。”

  “我相信你。”在這樣的氣氛之下,他也對未知的前方感到忐忑不安起來。

  他的目光一寸寸拂過幕令沉的臉,最後身體前傾,用唇輕輕觸了觸對方的側頰,靠近耳廓的地方:“……謝謝你陪我走到這裡……還有,幕令沉,我……”

  那句藏在心中多年的話幾乎到了嘴邊,卻最終說不出口。

  徐青修笑了笑,趁著對方愣神的功夫,掙開了幕令沉的手,轉身走進未知的前方。

  他的身後,饕餮巨口一寸寸合上,門上的饕餮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繼續守望著這片寂靜的土地。

  幕令沉維持著試圖拉住愛人的動作,手貼在石門之上,輕聲道:“青修……”

  門後的人已然聽不見。

  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最終需要對方獨自去面對,即使是自己也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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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徐青修和幕令沉走後,白常有就過得很鬱悶。

  他當然不是鬱悶看樣子師弟好事將近,自己娶媳婦辦婚宴的錢還沒存夠就得隨一大份份子錢。而是他被孤立了,每個人都用有色眼光看著他,以往親密地一同喝酒閒聊的師兄弟們也都躲著他走——當日青修取走被封印之劍,所有當夜看守之人都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控制,直接動彈不得,不得不眼睜睜看他取走劍。只有他是意識清醒,行動自如,卻毫無阻擋地放師弟離開。

  因為幕令沉突然地出面干預,青玄長老之後都沒再提青修的事,也自然沒有直接將他打成同黨,但是這個疑點,加上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了的北夜天,再聯繫上次鑰匙失竊,張允不在,守鑰匙的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有這一切事件,兼之張允在背後的推波助瀾添油加醋,他身上的嫌疑暫時是洗不清了。他有心多打探一些消息幫青修洗刷嫌疑,然而青玄長老明顯將他冷處理起來,無論什麼事情都不知會他。

  雖說是樂得清閒,但是如此被邊緣化還是使得白常有有些焦躁起來。

  魔劍已經消失,枯守著封印魔劍之地也於事無補,是以只有部分弟子依舊留守在那裡,其餘弟子全部各自回歸門派。白常有自然也回到了千山峰,四師弟簡直和五師弟一樣悶,他這些日子百無聊賴,索性圍著五師弟種起了葫蘆,氣得五師弟不停搖擺,四師弟滿山頭追著他控訴:“師兄你怎麼能這樣呢?”

  無聊的被孤立的日子終于于今天終止,因為大師兄回來了。

  白常有很是訝異:“師兄你不是在西境潛心鑽研劍法?怎麼回來了?”

  大師兄道:“修真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多少隱世的修者都驚動了,我當然要回來看看,盡一份力。”

  白常有道:“師兄你怕是要失望了,出不上力了、”

  大師兄聞言疑惑道:“此話怎講?”

  白常有道:“現在咱們師兄弟都被懷疑是敵人打進內部的細作了,我和四師弟沒被扣押起來還算是好的。”

  說罷將當日三師弟之事細細講了一遍。

  大師兄聽完果然也非常驚訝慨然:“哎呀,沒想到青修都有伴侶了,我作為大師兄當然得準備一大份份子錢。”

  於是師兄弟二人就此事展開了熱烈討論,就份子錢一事達成初步共識後大師兄主動轉回了正題。

  他說:“這樣不行啊,就算青修那個嫌疑目前看來不太好洗清,但是有幕宗主罩著他應該也沒事。你這個事情嘛,我得帶你去找青玄長老說道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被冤枉也不算什麼,解釋清楚就行了,關鍵是要是因為這事耽誤你找對象就不好了。”

  白常有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大師兄拉去了主峰,帶到了青玄長老常用來辦公的可然堂。

  守在門外的外門弟子狐疑地看著兩人,大師兄常年不回門派,很多新來的外門弟子都不怎麼認識他,但是白常有這些日子卻是大大有名,更被張允叮囑列為了特別提防對象。

  四名守門弟子都擺出了提防的姿態,問道:“你們來此何事?可有長老傳召?”

  大師兄道:“我是千山峰大弟子,和師弟有一些事情要向青玄長老說明。”

  守門弟子道:“長老在安排要事,特意叮囑任何人不得接近。請二位速速退下,否則手中劍無情。”

  修真之人五感敏銳,青玄長老此時已經聽到外面的聲響,仙力灌入,提高聲音道:“讓他們進來。”

  大師兄帶著白常有進來,大師兄剛起了一個話頭,就被青玄長老打斷。

  青玄長老怒道:“……你還好意思來找我!看看你師父教出來的好徒弟,一個奪走魔劍,倒是會找靠山!一個成日與魔為伍,卻支支吾吾,始終說不出那魔族身份來歷!礙於冰玄宗此時沒人追究罷了,我倒要看看你千山峰還能瞞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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