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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幕令沉在一般人面前尤其的惜字如金,和何瑞還能多說幾個字。此時便難得地多說道,“我冰玄宗向來奉行行勝於言,與其找機會和葛閣主說,不如直接找機會罩麻袋扔後山揍一頓。”

  因為他一向冷著臉,即使是常年跟著他的何瑞也很難看出他的情緒,有沒有生氣,有多生氣,這些都難以衡量。但是今日何瑞卻清楚地看出,宗主居然說了這麼長一句話,一定是很生氣。

  他欣慰地覺得,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是宗主他好像人類情緒更豐富了,真是可喜可賀。為了慶祝此事,揍一頓就揍一頓吧。

  第50章 門外來客

  青玄青木長老都一直守在現場,自然也目睹了方才的情狀。在場的都是各門各派年輕弟子居多,順風順水沒經過什麼風浪,雖然不少人都經歷了靈寶山莊那一出,但依然覺得什麼魔劍什麼陰謀都和自己沒關係,還是眼下的大逸聞更引人注意。如果是關於尋常兩個年輕弟子的,哪怕是兩人同為男子或同為女子也引不起這麼大關注,但偏偏主角之一是幕令沉,這下就連青玄青木葛閣主這些人也不得不各位留意一些。

  然而今日畢竟還是有更重要且緊急的事情,看主要的人都已經基本到齊,洪掌門點點頭,示意青玄開始。

  青玄首先講了當下發現的情況。

  原來之前一氣門弟子發現那名昏迷的龍汀谷弟子後,便兵分三路,兩名弟子前往龍汀谷報信並向谷主尋求線索,五名弟子繼續在附近搜尋其他前來參會的弟子的下落,因為當時已經離雲谷仙門很近,剩餘弟子便護送這名弟子至仙門同時聽候後續派遣。

  而今這名弟子醒後卻透露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筠桃長老帶領他們十名弟子前來參會,走至已經離雲谷仙門很近的地方時卻突然收到谷中所豢養的仙禽傳信,大意是說谷中生變,讓他們不要回來,要儘快到雲谷仙門去搬救兵,並警示他們時刻警惕。

  龍汀谷擅長馭獸,谷中仙禽靈獸都頗具靈智,那仙禽並非受人驅使前來報信,而是靠著與龍汀谷門人的感應自行前來向他們示警,簡單地交待完這些後便啼血而亡,顯然之前已經受了重傷卻強撐著尋來。

  筠桃長老及弟子們都大驚失色,意識到谷中恐怕凶多吉少,這名弟子自告奮勇要回查探,而其他人則繼續向雲谷仙門極速前進。

  這名弟子飛出不遠後卻聽到身後仙禽靈獸嘶鳴,那些靈物大多為同門所豢養,他心有所感,匆忙向回趕,卻正遇上同門罹難,都被收入一個乾坤囊中,一個黑衣人似乎說:“生祭大陣還差十人,這下就夠了。”

  他當時正騎在跟隨自己多年的雲生兩翼豹上,知道情勢非自己可以控制,當下就想騎豹迅速遁走去雲谷仙門找人來救,卻不幸被那黑衣人發現。兩翼豹為護他擋下了致命一擊,而他自己則被攻擊受重傷後跌入下方山林之中,昏迷不醒,幸好被一氣門弟子們所救。

  而就在他剛剛醒來時,前往龍汀谷的一氣門弟子傳回消息——龍汀谷已經是空無人煙,只余蟲鳴之聲。

  而這被提到生祭之陣經查證全名萬靈生祭法陣,是三千年前北境魔域魔君廣寒君所創,只要用活人生命血祭,便可活死人肉白骨,並使受祭之人修為大增。假若有修者渡劫失敗,肉體被毀,只要魂魄保存完整,用這生祭大陣就可重塑肉身。而所用祭品越多越好,最終效果就會越好。

  廣寒君創立此法之後也覺得過於血腥殘酷,對於很多妖魔而言,天性嗜殺,不受世間禮義教化,殺千萬人以提升修為對他們而言並無障礙。是以廣寒君就將這生祭大陣列為魔域禁術之一,此法也一直秘而不傳,不見於世間。

  修真界古籍中也零散記載有關於祭品的條件:血緣越相近者越佳,血緣越淳厚者越佳,靈根完整修為高深者越佳。

  龍汀谷中人自稱為上古仙民後裔,很少與外界通婚,自然血脈正而血緣近,而谷中人九成以上皆具備仙根可以修仙,幾乎人人都有修為。這樣一來幾乎符合上佳祭品的所有條件,對方極有可能是早已盯上了龍汀谷。

  雁紗長老聽到這裡忍不住道:“這樣能洗劫一門的實力……不知為何我竟想起了三十年前的瀾煙山莊。”

  但瀾煙山莊是徐凌空入魔所為,之所以能得手是因為山莊中人都對他沒有防備,這一點在修真界幾乎已成定論,和這次事件的原因大不相同。因而她雖然提了,下面卻沒有人接。眾人轉而開始討論那人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用這在魔域都被列為禁術的生祭大陣,又是如何獲得那陣法,如果施用生祭大陣有什麼條件,會在哪裡擺陣。

  龍汀谷中人遭遇不測已無需置疑,眾人試圖通過分析這些線索以釐清幕後黑手究竟是什麼身份,此時可能在什麼地方,從而救出龍汀穀人。

  這些事情真正商討分析起來耗時不短,因而青玄長老和坤雲長老分別給雲谷仙門弟子和前來參會的各派弟子分配完任務後就令他們各自散去了。

  徐青修和四師弟領到的任務比較簡單,就是守衛雲谷仙門周邊,防止有心人混進來而已,他們倆只用負責好千山峰即可。徐青修聽聞雁紗長老的話後卻深有所感,可能是那個黑衣人出現的原因,讓他隱約感覺到如今正在發生的事和當年徐家的事是有聯繫的。而如果真的是同一批勢力所為,那麼經過三十年的蟄伏,他們的力量應該更為壯大才是,這三十年中也不會什麼都沒做。

  他聽說那生祭大陣也是廣寒君所創,暗自猜測說不定他那莫名其妙就被師兄拐帶回來的嫂嫂會知道一些掌門等人不知道的消息,就把四師弟打發去給五師弟鬆土澆水,自己特意蹲在白常有門口等兩人回來。

  白常有一回來見他在牆根蹲著,“哎呦”一聲道:“青修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和師兄說說師兄給你揍回去。”

  徐青修將今日在會上所聞都詳細地講給二人聽了,並說明來意。

  北夜天不由沉下了臉色:“你說萬靈生祭法陣?”

  徐青修點點頭。

  北夜天道:“這法子極其陰損,因為不僅要用人命來祭,而且被充作祭品之人的魂靈也會被束縛在祭祀所用的法陣之上,不得輪迴。同時受祭之人也會生受這極惡的不入輪迴的人命罪孽,很可能會遭受天劫。即使是在魔域這陣法也被列為禁術,提升修為的方法千千萬萬,找夠合適的祭品也不是件容易事,可以說一般不會有人要用它。”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道:“不過有一種情況,那人必會選擇這法陣,就是人肉身已毀,只剩靈魂依存的情況下。”

  “據說當年北境魔域的一方霸主深泉魔主受到魔劫,肉身俱毀,只剩靈魂附著在一顆寶珠之上。而那時廣寒君還沒有取得強大力量,因為陣術造詣曠絕古今,深泉魔主便脅迫他在三月內為其創造一套恢復肉身的陣法。廣寒君便創了此陣出來。本主力量越強,恢復肉身所需的祭品質量就越高,當時深泉魔主及其手下從修真界擄掠了數百修為不錯的修真者前來祭陣,但被廣寒君在陣法上動了手腳,那些修真者的靈魂最後反噬,趴在深泉魔主新生的肉身上,生生咬死了他。而廣寒君也因此事躲入了魔域條件最為惡劣的血淵煉獄之中,等到他成為魔君後就徹底將這生祭法陣及一系列術法列為了禁術,即使是我也未曾見過這陣法的陣圖。”

  北夜天繼續道:“如果你們所說的那人真的是和當年深泉魔主一樣試圖用這陣法來重塑己身,又特意抓去了整個龍汀谷的人,那麼他原本的修為也不會低,在魔域也稱得上是王爵等級。”

  徐青修想到了自己的猜測,忍不住問道:“一般人死後靈魂只在世上徘徊七天即要去輪迴,修真者死後靈魂可四十九天不散,那什麼情況下能使他的靈魂保持很長的時間?”

  北夜天道:“這要分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假死,即肉身和靈魂因故分離,肉身其實生機未斷,只是靈魂不能回到自己體內,如果靈魂力量強,像我這樣的,即使過去上千年也不會有事;另一種情況是像我所講的深泉魔主那樣,其實肉身已經死了,靠將靈魂附著在寶器之上而得以不滅,能保持多久就要看他所附的寶器優劣及那寶器和其靈魂的匹配度了,少則一兩年,多則上百年,都有可能。但是會用到這生祭法陣的,只可能是第二種情況。”

  白常有一面自豪自家白夫人懂得如此之多,一面又忍不住關心,問徐青修道:“青修,你為何如此上心?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師兄?你喜歡龍汀谷的師妹?”

  “師兄。”徐青修忍不住苦笑,二師兄也是,間歇性的沒心沒肺,這種時候還開玩笑,“真沒有,龍汀谷諸位還都身處危難,不要亂講。”

  “好好好。”白常有應道,“你喜歡的是幕宗主,我記得的。”

  “師兄。”徐青修又尷尬地小聲叫了白常有一聲,卻下意識去看北夜天。雖說是“嫂子”,但親近感上比起師兄還是差遠了,他還是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畢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魔頭,為了給夫人贖罪減輕三師弟的尷尬,北夜天識趣地仰著頭,假裝在看另一邊的山色。

  “對了,”作為被師兄道破心事的回報,徐青修忍不住小心眼的報復道,“師兄,我今天在會上看見你弟弟了。不是同父異母的那個,是同母異父的那個,雲間長老的弟弟,叫明什麼來著。”

  雖然那個飽受寵愛的“弟弟”可能壓根都不知道師兄這個哥哥的存在。

  北夜天聞言果然迅速低下頭來,盯住白常有:“你還有弟弟?”

  徐青修趁機向兩人告別,獨自向自己屋子走去。

  如他所料,師兄沒主動給嫂嫂講起過自己的身世,他嫂子是天地所化的無形之魔,恐怕也想不到要問對方家庭父母那些情況。就師兄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悽慘情況,嫂子聽了大概會生氣,二師兄大概得安撫他好久。

  徐青修又想起書上教導說君子慎言,現在自己學得如此沉不住氣多嘴多舌,並不好,要反思。

  他一路低著頭反思,默背千山劍法,又思考著那幕後黑手和那黑衣人的事,很快到了自己屋門口,看見了腳下熟悉的石頭和糙。

  這時猛一抬頭,卻見一條挺拔身影站在門前,長身玉立,雪衣墨發,端的是君子如玉。

  只是他臉凝寒霜,眼含冰雪,周身自帶一股冷意,令尋常人不敢直視,亦不敢接近。

  徐青修張了張嘴,一個“幕”字含在口中,一時卻愣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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