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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有一些時候那人的行事作風讓他感到極為違和,似乎話本小說中的仙人並不會如此行事。

  比如從枯井中出來後那人就履行了第一個諾言,替他復仇。

  將他推入井下後他姑姑姑父就搬進了韓家大宅住。而那時正值十五月夜,那人教他在韓家大宅外布下萬鬼凶煞大陣,韓墨文當時懵懵懂懂,並不知道這陣法是作何用途,就照著那人指示布下陣法。

  等到午夜之時,卻只聽萬鬼嚎哭,烏雲迅速籠罩了一輪圓月,陰風惻惻,數不盡的鬼影嗚咽著齊齊向韓家大宅湧來,抓撓著兩人臥室的窗戶,一下下叩擊著屋門……

  韓墨文被那聲音叮囑著一直守在陣眼處,目睹著眼前這萬鬼齊哀的景象只覺遍體生寒,卻被喝令地不敢離開一步。

  他原本就是唯唯諾諾不成器的性子,父親在世時一切全憑嚴父安排,如今父親走了,生死關頭又遇上了這位“仙人”,對方甚有威勢,明顯是慣常發號施令說一不二的人,氣勢比他父親還強上千百倍。韓墨文即使明知道對方要依附著自己回到上界尋找肉身,但遇到事情還是本能地服從對方,不敢有違。

  等到第二日他悄悄透過窗戶紙看屋內姑姑姑父兩人情況時,卻發現室內只有兩具白骨,空洞地望著屋頂,似乎是遇見了極為可怖的事物。

  他由此更加畏懼那位仙人。

  再比如那人指給他的去往上界之法——下界皇朝每五十年會舉行一次盛大的祭天儀式,據他說儀式中會打開一道連接兩界的大門,被稱為升仙門。那門只容一人通過,往往是皇朝的國師祭司等人領皇帝旨意前往,去往上界祈求各位上仙庇佑下界皇朝福澤綿延,長治久安。

  因為那被派往上界的人從沒有回來過,下界人也不知道那人是否是成功到達了上界,只是儀式卻延續了下來。

  而明年七月正值五十年祭天之年,那人便讓他爭取成為被派往上界的仙使,因為從升仙門走更為安全,會比從兩界裂fèng偷渡順利許多。

  韓墨文自忖自己只不過是鄉野間一不成器的敗家子,天高皇帝遠,祭天這種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突然間要讓皇帝派自己做仙使,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卻說:“按我說的去做即可。”

  但是韓墨文卻覺得仙人的辦法並不靠譜。

  因為仙人居然讓他去色誘當朝太子,如今衍勝皇朝實際上的控制人。

  韓墨文瞠目結舌,顫顫縮縮地試圖提出異議。

  那仙人卻說:“我做事只會兩種方式。第一是直接武力解決;第二就是勾引。你太弱,第一種做不到,只能教你用第二種。”

  韓墨文只好喏喏地答應,按仙人所說的去做。

  可惜最初剛到衍勝皇都的時候,即使有仙人的指導,韓墨文色誘太子的進展也不甚順利,他甚至都沒能成功地和對方說上話。

  韓墨文鼓起勇氣向附身的仙君提出質疑:“……這不是你擅長的做事方式嗎?”

  仙人淡淡道:“我雖然會,但是又沒有自己實踐過。對於我而言第一種方式已經足夠了。”

  韓墨文十分詫異:“那你是怎麼會的?又為什麼要去學?”

  仙人道:“這是我的天生稟賦。”

  韓墨文心中又覺得有些不對,從沒聽說什麼仙人的天賦是勾引別人的。但這點不對又很快被他拋諸腦後了。

  他們是去年六月末從家鄉永興出發,一路向皇城行來,路上遇上不少奇聞怪事,解決這些事情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到了都城已經是當年的十一月。後來想各種方法找機會接近太子,討太子歡心又用去不少時間,如今已經是五月份,距離祭天儀式只剩下兩個月了,韓墨文卻還沒摸到該如何成為仙使進入升仙門的門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太子對他的喜愛越來越溢於言表,舉動更是寵愛萬分,比如在皇宮內院賜下這座珍文軒;令他摸不著頭腦的卻是附在他身上的仙君的行事和指示漸漸變得越來越奇怪,竟然三番兩次阻止他和太子的親近,可這又明明與他們的計劃背道而馳。

  韓墨文想起最初相遇的時候,仙人告訴他,自己在上界被尊稱為廣寒君。

  月上廣寒,仙桂蟾宮,的確是仙意十足的名號,的確是與那人相稱的名號。

  第45章 還是支線

  韓墨文默默站在水邊回憶著之前的事情,依然感到一種荒唐的不真實感。可這雕樑畫棟亭台水榭又分明是真真切切的,如果一切真如廣寒君所說,那自己再過兩個月,豈不是就會踏入上界?

  平步而升仙,對於大部分凡人而言,這簡直是夢中才會出現的情景。

  正在他呆呆望著水面出神之時,那錦鯉池中突然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漩渦,那漩渦迅速地越擴越大,竟從中躍出一隻人首蛇身,眼若銅鈴,巨齒獠牙,周身繚繞著黑氣的妖物。

  從前父親還在世,在永興家中沒有遇到廣寒君的時候,韓墨文就是一個普通人,從沒真的接觸過這些妖魔鬼怪,最多只從酒館過往的旅人口中聽過一些各地的奇聞異事。可自從遇到了廣寒君,他的生活就拐了一個大彎,從永興到皇城一路上各種妖魔鬼怪就沒斷過,直到到了皇宮內還是三不五時地受到騷擾,如今再看見這妖物已經見怪不怪了。

  太子曾特地請國師來給他看過,國師說他八字不好,又生於極為凶煞之地,天生命格過輕,魂魄過弱,最容易被妖魔鬼怪纏上,甚至被奪舍俯身,遇見這麼多妖魔鬼怪也不是偶然。

  廣寒君表示國師說的不錯,之前在永興之所以能平安無事,是因為韓墨文一直離家不遠,而因為他被鎮壓在枯井之底,韓家大宅附近的妖魔都被他所懾服,不敢接近妄動。出來之後他俯身在韓墨文身上,氣息更弱,那些邪祟不知根底深淺,是以常常能被他撞上。

  太子一直不知韓墨文身體裡還寄居著這樣一位仙人,聽聞國師的話後大驚,連忙請了四名皇朝最負盛名的修真門派正清門的弟子來保護韓墨文。

  這四名弟子兩兩輪值,貼身跟在韓墨文身後保護。太子原本覺得四名弟子不足,但正清門掌門自恃身份,雖然也要向世俗統治者低頭,卻覺得韓墨文不過是一名幸寵,他派出四名弟子已經是給太子面子十分抬舉,便推說四名已經足夠了。

  而那四名弟子想到自己居然被派來保護韓墨文這樣一個以色侍人,毫無用處的男人,也覺得十分鄙夷丟人,只是礙於師命難為和太子命令,平時保護並不上心。

  沒想到這皇宮內院當中,竟然突然冒出這樣一隻大妖。

  那四名弟子在門內也並不受掌門重視,否則也不會被分到這種活計,只有一個師兄見多識廣,一眼看出那妖物並不是自然生成,而是被人用詭術煉製而成,並不好對付,這番恐怕也是被人所驅使的。

  他心下駭然,剛想讓那和自己一同當值的師弟不要輕舉妄動,只見他師弟已然衝上前去。

  那師弟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怕韓墨文出事太子和師尊怪罪,當下仗劍就擋在了韓墨文面前。只見那妖物眥開大嘴,露出上下兩排密密的利齒,突然伸手一把就擒住了那弟子,舉著就往自己嘴中塞。而那弟子被他抓住和接觸到其周身黑氣的地方已經寸寸發黑腐蝕潰爛。

  韓墨文尚來不及反應,那弟子已經被妖怪咬掉了半截身子,鮮血淋漓地滴落進錦鯉池內,染紅了一片。韓墨文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嚇得雙腿發軟,就見那妖物囫圇地吞下了剩下半截身子,巨大的蛇尾從池中躍出,徑直向韓墨文襲來,試圖用手去抓他。

  那師兄和聽到響動趕來的另外兩名弟子見狀齊齊變色,臉色煞白地招出法器迅速跑至半空中遙遙觀望。

  皇宮中的護衛也都只守在珍文軒外,前排的護衛各個雙腿打顫,牙齒咯吱作響,握著兵器的手都在抖。他們畢竟都是肉體凡胎,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活生生的妖物,更何況是如此兇殘的一隻。

  太子如今尚在營中閱兵,此事還無人告訴他。

  生死關頭,韓墨文咬著侯朝亞在腦中大喊一聲:“寒哥!”

  廣寒君並不理他。

  韓墨文眼睜睜看著妖物那兩排利齒離自己越來越近,口中的腥臭之氣都清晰可聞,又沒得到廣寒君的回應,又慌又急又氣,咬著牙又在腦中喚了一聲:“寒哥!”

  只見水面翻湧,一道水箭驀地竄出,攜雷霆之勢破空而來,竟然生生從後面直接穿透了那妖物的後心,那原本還不可一世的囂張妖物口中“荷荷”兩聲,嘴角溢出黑紅色的血跡,隨即落入錦鯉池中,化作黑煙消失了。

  “……”同時只聽一個極冷極寒偏又華麗膩人的聲音在他腦內響起,那人道,“呵,用得著我的時候就叫寒哥,用不著的時候就理都不理,本君哪裡來你這麼個便宜弟弟。”

  韓墨文想起廣寒君已經一天沒同他說過話了,確切而言是從昨晚他去小廚房親手給太子做點心開始他就沒說過話了。韓墨文知道自己是個畏縮的性子,話也不多,以前也是廣寒君有指示的時候直接下達,自己很少主動去找他聊天,他要是不說自己竟然也沒有察覺有多長時間沒有說過話。

  廣寒君的焦點又轉向了那三個迅速逃跑的正清門弟子,繼續嘲諷道:“這就是你們下界第一修真門派的傑出弟子?他們也稱得上是修真?呵,平時還敢瞧不上你,我以為他們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是幾個廢物。我還當那太子能派什麼高人給你,最後還不是要我出手。”

  韓墨文劫後餘生,只覺得身上全是冷汗,卸力般地癱坐在一邊的石凳上。

  “沒用。”廣寒君嘲了他一句,又輕嘖一聲道,“所以說,便宜弟弟,還是跟著本君比跟著那太子好一些。”

  韓墨文稍稍緩過些力氣,忍不住辯解道:“不是我要跟著他……明明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廣寒君不說話了。韓墨文卻感到身上一陣陣的涼意,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夜幕降臨之時太子已經回宮,聽說珍文軒所出之事後第一時間趕來探望。

  韓墨文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悄聲在腦中叩問廣寒君道:“仙君,仙君……寒哥,那個,太子要來了,我該怎麼做才是?”即使是在自己腦中說話,他聲音也是刻意壓低的,仿佛在說什麼極難啟齒的話題。

  廣寒君又“呵”了一聲,冷聲回道:“這種時候,當然是趁機扮委屈裝堅強博關懷才對。”他看的清楚,那妖物是被人煉製豢養的,這次分明是借著韓墨文易招鬼怪的體質被人派來特意對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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