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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研究經常是這樣,前人看見了現象,做出合理的假設和猜想;後人進一步研究,對前人猜想予以肯定或否定,提出新猜想或修正舊理論——可惜的是這位大能的這項課題研究門檻比較高,導致後人全部徹底放棄,只有他自己的記載一擺就是五千年。

  徐青修翻閱了半天,近七千年的相關典籍文獻都查過了,覺得只有這個描述和自己遇見的小妖最相似,但又有很多對不上的地方讓他不能肯定。

  最終徐青修只好老實地捧著自己兩萬字的心得體會去找師父,問赤黃真人寫不夠字數怎麼辦。

  赤黃真人看了他的歷練經歷又看看小徒弟很是無奈,自己喃喃:“我這徒弟看上去也挺俊的,怎麼剖開就這麼呆呢。”

  連下山歷練的經歷都是師兄弟里最溫吞最沒波瀾沒爆點的。

  但最終也只能嘆口氣道:“罷了,這也算是結了善緣,回去默寫劍法補夠五萬字就是了。”

  千山劍法練口訣帶注釋一共一千零捌拾字,徐青修又老實地默了三十遍劍法,才算完成了這次歷練的全部功課。

  給女兒講著自己的少年經歷,不免就想起了當年被五萬字所支配的痛苦,徐青修一時有些出神,直到幕念卿輕輕搖他的胳膊才回過神來,驟然想起一個被自己忽略的重大問題——

  他轉過頭問女兒:“雪雪,你爹爹去哪裡了?”

  第26章 墨跡了一章

  幕念卿聽徐青修如此問,毫不猶豫地答道:“爹爹剛才還和我們一起睡的,後來我睡著了,就不知道了。”

  她憂心忡忡看著父親:“爹爹爹爹,你會不開心嗎?”

  徐青修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一邊向兩人走近一邊淡淡道:“不開心什麼?”

  徐青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儘量放鬆地向對方打了個招呼,喚道:“幕宗主。”

  幕令沉上下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頷首,便走到床邊後右膝單膝跪在床緣上,身子前傾越過半坐在上面的徐青修,向幕念卿伸出雙臂,道:“雪雪,到爹爹這裡來,你該回去睡覺了。”

  幕念卿抗拒地抱住徐青修胳膊,拒絕道:“不,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徐青修可以感覺到幕令沉剎那間似乎有些苦惱,但他看向那張俊美無儔卻同樣冷若冰霜的臉,卻發現上面還是千年如一日的冷淡,並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只是看著女兒,微微放低了聲音:“聽話。”

  兩雙墨黑色的眼睛就這樣彼此盯著對方。

  雖然徐青修總自欺欺人地認為女兒長得像自己,但客觀來講見到的人十個人里有九個半會說雪雪長得像幕令沉,還免不了要說一通類似“女兒就是長得像父親”“像幕宗主好,一看就是個漂亮孩子”的沒營養的話。

  幕念卿板著臉沉默地和她爹對峙良久,最終認輸地向幕令沉張開的懷抱一倒,任他將自己抱走。

  這其實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自從幕念卿出生起幕令沉就沒讓她和雙親睡在一起過。徐青修曾經有過異議,因為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在娘改嫁之前都是由爹娘哄得睡的,每天早晨都會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醒來。

  然而幕令沉十分堅持自己的意見,說他自己小時候一向都是自己睡的,從沒依賴過父母,並堅持要讓女兒從小獨立。

  他說徐青修太過於嬌慣女兒,不好。

  徐青修覺得幕令沉過於雙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怎麼寵女兒都行,自己想寵一寵女兒就要被說成是過於嬌慣。

  在洞府那幾年每天夜裡徐青修放心不下孩子,即使身體再累也要撐著在入睡前去看看女兒,給她蓋蓋被子;不太累精神好的時候甚至一晚上能看兩三次。

  幕令沉就對此不以為意,甚至漫不經心地說:“你不用這麼精心地看著,閨女皮實著吶,你就是把她扔在外面十天半個月的不管她也能自己活下來。”

  徐青修聽他這麼說簡直要氣死了,頭一次鬥起膽子和幕少宗主發脾氣,紅著眼眶戳著他胸口問他到底是不是女兒親爹。

  幕少宗主於是鎩羽而歸,老實地不再接話,也再不敢說什麼“扔在外面十天半個月的不管她也能自己活下來”之類的話。

  但也是因為徐青修知道幕令沉曾抱有過這樣的念頭,仿佛把自家閨女當成天生地養的石猴一樣看待,他才更擔心自己離開之後,幕宗主的新夫人若是不喜歡雪雪,幕令沉真能做出對女兒撒手不管的舉動。

  但幕令沉的政策貫徹五年之後明顯十分見效,幕念卿雖然對於不能留在父母的大床上抱著爹爹睡覺有些遺憾難過,但還是老實地任幕令沉把自己抱出門去,還趴在他肩頭朝徐青修道:“爹爹等我,明天我們去看老樹爺爺。”

  徐青修突然想到這是幕令沉的臥室,女兒被抱回屋了,自己也應該知趣地離開才對,否則雀占鳩巢不像話不說,幕宗主說不定還不好意思出口趕自己。

  他掙扎地也想爬起來,不小心牽扯到胸前的傷口,身上一痛,頓時齜牙咧嘴得整個面相都扭曲了。

  幕令沉左手抱著女兒,正要走出門去,見狀又轉回來,伸出右手輕而不容拒絕地按在徐青修右手上,將他按在了床上,沉聲道:“你又要做什麼?待在這裡,好好養傷。”

  徐青修直覺知道自己好像又惹幕宗主不快了,被按倒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幕令沉抱著女兒走出去,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清楚幕令沉究竟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他將現狀捋清楚,幕宗主已經踏著月色再次迴轉,“吱扭”一聲推開屋門,看向又掙扎著自己坐起來了的徐青修。

  徐青修迎著幕令沉清冷地目光,慢慢的一點點自己主動向下躺回去,別過眼道:“我一直在這兒躺著,沒動過。”

  幕令沉“恩”了一聲,走過來自然地脫掉了雪白銀繡的外袍,然後坐在床沿,伸手脫掉了靴子,只穿著中衣和襪子坐在那裡。

  徐青修已經很習慣從這個角度看幕令沉脫衣服,也習慣了他脫衣的流程,一時竟也覺得無比自然,沒什麼不對的。

  直到幕令沉脫掉了中衣上衣,掀開被子準備躺進來,徐青修才驀然清醒,意識到幕宗主這是要歇息了。然而這本身就是幕令沉的臥室,所以還是沒有什麼不對的。

  唯一不對的就是此時出現在此地的自己。

  徐青修一下子不顧傷口又掙扎著坐了起來,也不敢看幕令沉,低著頭快速道:“不敢叨擾幕宗主休息,我還是回去吧。”

  幕令沉的目光掠過他的臉,帶來絲絲涼意。

  徐青修臨時改口:“……或者我去客房睡也行。”

  幕令沉卻不答話,直接伸手撥開徐青修上衣,摸了摸纏在傷口處的紗布:“傷口又裂開了。”

  那個黑衣人的黑鋼刺上淬著魔毒,徐青修那一下不避不讓,傷得又深,即使他是修真中人又用的最好的傷藥也難以迅速痊癒。

  幕令沉再次握住他的左手將他強勢地按回到床上,目光看向他的臉,動作頓了頓,右手放開後又順手上移撥開了徐青修被汗水濡濕而粘在額頭上的幾縷鬢髮,然後才下床光著上身去取藥。

  徐青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等到幕令沉端著藥盤迴過身來才苦笑著調轉了目光。

  幕宗主大概是對他的頭髮有強迫症,每次都要理順了才開心,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可心跳的。

  徐青修默默閉上了眼睛,默念千山劍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恢復平靜。

  他多希望自己能像幕令沉一樣不動如水,因為大概是經歷過的人才會懂,這世上有最尷尬的一種感情,叫做自作多情。

  第27章 壕無人性

  幕令沉單手托著藥盤迴來,將藥盤放在床上外側的一邊,伸手拔出水晶瓶身上的木塞,突然看著徐青修問道:“怎麼了?”

  徐青修心裡一驚,不知道自己方才神色是否有調整回來,是否有被幕令沉發現異常,連忙道:“沒什麼啊。”

  看了看幕令沉手中碧色的水晶藥瓶,才半真半假半遮掩半真心地道:“幕、幕宗主……你輕一些。”

  幕令沉輕輕應了一聲:“恩。”

  夜色下,聲色顯得格外溫柔。

  徐青修甚至捨不得說話打破那尾音的餘韻。

  幕令沉動作果然輕巧,快且輕地揭開了原本纏繞在傷處的紗布,細細擦拭了附近滲出的血污,又重新從那碧色小瓶中倒出透明的半粘稠液體,以手指引導著均勻塗抹在傷口處,才重新拿出新的紗布給他纏上。

  那液體一接觸到空氣,一種清淡而悠遠的蓮花香氣便迅速擴散,飄滿了整間房間,而接觸到它的皮膚剎那間覺得十分清涼,很快便感受到一種極為舒適的恰到好處的溫潤。

  徐青修心知這不是凡藥,略一思索之後不由得訝異道:“碧cháo冰蓮露?”

  碧cháo冰蓮露堪稱是萬金難求的頂級療傷聖品。北部海域之中有一座寒冰島,它被清澈的海水所圍繞,島嶼上卻覆蓋著千萬年不化的冰雪,在這島上生長著一種極為罕見的冰蓮花,每隔千年蓮花花蕊中都會凝結出珍貴的花露。

  而碧cháo冰蓮露的主要原料便是這種冰蓮花的花露,因為原料極其難得,據說只裝著幾滴的一小瓶都能賣出上萬靈石,對於治療外傷有奇效,能使傷損的血肉快速復生。一般人即使有這種珍貴的傷藥也不捨得直接使用原露,都是稀釋之後再將露水塗抹在傷處。

  千山峰也算是雲谷仙門的一大山頭,但是由於人單勢薄,赤黃真人也不算仙門的管理層,是以平時分到的山俸就不算多,也沒有像青玄長老所在的疏清峰那樣有外門弟子額外送來的供奉,日常吃穿消耗雖然都不愁,但生活也稱不上闊綽,二師兄看上一件好一些的法器也得攢一段時間的私房錢再接些外快才能買的起。

  對於碧cháo冰蓮露這樣的東西,徐青修向來是聽說過沒用過。

  幕令沉隨意地“恩”了一聲,轉身將藥盤放回旁邊案几上——因為徐青修受傷,藥盤就一直擺在床邊觸手可及的地方。

  徐青修瞬間赤裸裸地感受到了這廣袤的修真界的貧富差距,幕宗主他簡直是壕無人性。

  當年兩人雖然共同在乾坤秘境生活,但是身為名門大宗仙N代的幕少宗主並沒有隨身帶太多的仙器法寶或珍貴傷藥道具等,完全是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是以多年以來徐青修只知道女兒另一個爹很有背景很有勢力,卻從未切身感受到幕令沉他是如何的背景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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