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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隻鳳凰就這樣輪迴地守護對方成長,已經在這秘境中經過了不可計數的時光,或許從秘境初開之時便是如此。

  因而當天夜裡,有所感應的盛年鳳凰便在巨怒之下衝破了洞府禁制,向洞府內悍然噴灑著鳳凰天火。

  幕令沉匆忙應對,在洞口處布下一道道冰牆,金紅色的鳳凰天火在外間不斷燦然燃燒,隔著冰牆都可以看到那跳躍的光火,感受到灼熱的溫度。

  徐青修抱著女兒,將雪雪保護在自己懷裡。幕令沉一直站在最前方,漠然挺立,不斷催生出一道道新的冰牆——外層的冰層漸漸融化,可總有新的冰層凝結出來,始終將狂暴的天火擋在洞府外面。

  這樣的鬥法持續了整整一夜,曙光乍現時那高貴而華美的神鳥終於怨忿不平地發出一聲嘹亮的清啼,震動雙翼向遠方飛去。

  幕令沉匆匆在洞府四周重新布下禁制,拿起冰魄掐起風雲訣便要追那鳳凰而去。

  他整整一夜都在施法未能休息,如霜雪般的臉色更顯蒼白,徐青修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袍下擺,喚道:“少宗主……”

  幕令沉目光沉靜,搖了搖頭,道:“我們與那鳳凰已生仇怨,這件事它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它噴灑了一夜天火,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我必須趁現在做個了結,以絕後患。”

  他伸出手,仿佛不經意般輕輕理了理徐青修額間的亂發,低聲叮囑道:“照顧好女兒。”

  幕令沉的判斷沒有錯,但他們卻低估了鳳凰失去伴侶的怨恨之心。

  那鳳凰被幕令沉追上,漸漸不支,知道自己敵不過對方,竟然選擇犧牲自己的生命化成一道魂火印記,直衝入他們一家的洞府,向著雪雪衝去,最終沒入其額頭。

  徐青修根本阻攔不及,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就看到女兒突然難受得大聲啼哭起來。

  而這時看到鳳凰突然開始燃燒自己的幕令沉也發覺不好,匆忙趕回洞府,但已經無力回天。

  魂火印記會直接附著在宿主的靈魂上,直接燃燒對方的靈魂,直至燃燒殆盡。按照常理,雪雪這么小且沒什麼修為的孩子,幾乎在被襲中的瞬間就會魂飛魄散。

  但或許是上天保佑,雪雪只是難受得哭了起來,下一瞬間幕令沉便已經迅速趕回,疾步走到女兒面前,伸出食指點在女兒額頭上。

  幕令沉說他暫時凍住了女兒的三魂六魄,使魂火印記無法繼續侵蝕,接下來要用冰玄宗密不外傳的冰玄心法為雪雪祛除魂火印記,讓徐青修在外為他們護法。

  徐青修答應下來,看著幕令沉抱著隨著靈魂凍結而全身僵硬的女兒進了內室,過了許久,意識才漸漸回籠,只覺得徹骨的寒意漸漸湧上胸膛,靈台中似乎有無數條絲線在來回撕扯他的靈魂,他用手捂住嘴,才發覺自己的手居然在發抖。

  失去女兒的恐懼讓他搖搖欲墜,唯一支撐他沒有倒下的動力便是內室中的幕令沉和雪雪。他想他還不能倒,他最重要的人還在需要他。

  這一場護法從清晨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幕令沉終於抱著熟睡的女兒出來了。

  雪雪趴在父親的肩頭,呼吸平穩,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看上去和平常並無二致;幕令沉臉上卻帶著還沒緩過來的蒼白和一抹苦澀。

  他平靜地看著徐青修,道:“魂火印記祛除了……但鳳凰火毒祛除不及時,蔓延到了雪雪五臟六腑,以後每月月中都會發作一次,處理不及時可能會危及生命。”

  徐青修猜想自己那時眼中的驚惶和悲傷一定難以掩蓋。

  因為下一秒幕少宗主便握住了他冰涼的手,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沒關係,有我在。我的冰玄心法可以在雪雪毒發時把火毒祛除出一部分,大概只用十年時間,火毒就可以徹底祛除。”

  徐青修從對方低下的頭中看到了自己蒼白到不似人的臉和通紅的眼眶,默默垂下了臉,從胸膛中發出一聲嗚咽似的悲鳴,更緊地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壓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

  是他修為太低懂得太少,不僅沒能看顧好女兒,在這種情況下也幫不到什麼忙。而慕少宗主永遠沉靜地妥善處理好一切,不發一句怨責。

  雪雪已經沒事了,一直在自己那小石室的小小床上老實地睡著。

  後半夜的時候幕令沉身上卻突然忽冷忽熱起來。徐青修觸手所及可以碰到他火熱的胸膛,反手向上去摸他的額頭,也是滾燙一片。

  而下一秒,這熾熱的一切又都變成如墜冰窟般的徹骨寒涼。

  徐青修不知所措,只好爬起來抵著對方肩膀呼喚意識昏沉的對方:“少宗主!幕令沉!幕令沉!”

  幕令沉在他的聲音中漸漸清醒,睜開眼睛,眼底帶著深沉的猩紅。

  徐青修駭了一跳,不由直起了身子,微微向後退開一些。但退開也不過是向自己那半邊移了半步,也沒有移開石床所在的範圍。

  下一秒他被幕令沉伸手翻了過來,瞬間視野向下,只能看到下方的石床。而幕令沉甚至不給他回頭的機會,迅速扯過衣帶蒙住他的眼,讓徐青修的視野徹底陷入黑暗。

  似曾相識的一幕。

  他們在這洞府中共同生活三年,也曾無數次像普通伴侶一樣親密無間,幕令沉其實很少這樣蒙他的眼。

  徐青修微微有些不解,小聲道:“幕令沉?”

  幕令沉的聲音和身體同樣帶著未曾消退的無邊寒意,他慢慢俯下身來抱住對方,靜靜道:“青修,別動,讓我抱抱你。”

  有這一句話,徐青修是無論如何都會配合他的。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所謂祛除魂火印記,是幕令沉將女兒靈魂中的印記一點點順著經脈引渡到自己身體內,然後憑藉自身體內的仙力將其吞噬殆盡——不僅危險,而且難免會有餘留下來的火毒。

  於是所有的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女兒遭劫他心中擔憂不止,此時就夢見了陳年的舊事。

  徐青修心裡清楚這是夢,夢的前段是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醒來,夢的後端卻懶得掙扎不願醒來了。

  身邊彷佛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呼吸和擁抱。徐青修明知那是夢,卻也漸漸安下心來。

  等到醒來時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屋內放著一盞七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攢成的七星燈,發出銀白色的光芒。寬大的床榻柔軟而舒適,四周垂落著柔軟的輕紗。

  徐青修微微一愣,知道這般華貴舒適絕對不是在自己門派駐地內,卻猜不到到底是身在何處。他還記得昏迷前二師兄和四師弟明明都在身邊,應該不會貿然將自己交給他人。

  難道是雲莊主的客房?借給自己養傷?

  這倒有可能。

  還不待他細想,旁邊一個小小的甚至沒被發現的身影突然感受到響動而從層層柔軟的被衾中爬了出來,一下撲到徐青修身上,委屈地喊道:“爹爹!”

  第24章 小妖

  徐青修一驚,摟住女兒道:“雪雪?這裡是哪裡?你怎麼在這裡?”

  幕念卿柔順地把小腦袋倚在徐青修的肩頭,軟軟地答道:“這裡是爹爹的臥室啊。”

  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仿佛不滿他竟然不知道這是哪裡。

  徐青修一愣,“爹爹的臥室”……既然不是自己的臥室,那就只能是幕令沉的臥室了。

  他又借著七星燈的光芒環視四周,只見處處布置得大氣舒適而不繁複,擺件卻都精緻華貴。一個門派的底蘊是能從小處輕易看出來的,這樣的布置和手筆倒的確像是幕令沉的風格。

  徐青修有些摸不清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幕令沉的臥室里,但是眼下顯然是女兒的情況最讓他掛心。

  徐青修摟著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沒有大礙,又拍拍旁邊的空位讓女兒同自己並排坐下,輕聲問:“有摔到嗎?身上痛不痛?”

  幕念卿聽話地在他旁邊坐好,仰起臉看著父親,搖搖頭:“不痛,沒有摔到。我掉在半空中,老樹爺爺接住我,把我放在地上。”

  她又扒住徐青修大腿,眼巴巴瞅著他道:“爹爹,老樹爺爺救了我,還陪我玩,我覺得老樹爺爺很好,可我聽見有人說妖怪都是不好的,小孩子不要接近妖怪,會被吃掉。”

  她從小在乾坤秘境長大,洞府附近有很多花糙樹木成妖成精,這些植物的妖靈大多妖力低下而性情溫和,女兒小時候身邊沒什么小夥伴,反而常常和這些小妖精們遊戲。徐青修和幕令沉知道這些但也從未阻止過。

  徐青修不知道該怎麼向女兒說明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道:“雪雪,爹爹給你講爹小時候的故事。”

  幕念卿很驚異,第一次想到爹爹也有小時候,問:“爹爹小時候是多小?和我一樣小?”

  徐青修失笑,揉揉她柔軟的頭髮:“不,比你大多了,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

  準確來講那已經不能稱作小時候了,幕念卿聽說後有些失望,但還是興致勃勃地等著聽故事。

  那是徐青修修行略有小成,第一次被師父批准下山歷練的時候,帶他下山的是大師兄。

  大師兄年紀比其他幾個師弟都大很多,當年已經有五十多年的道齡,自身也有一定的聲名,對於帶這麼大的青澀少年師弟出門歷練毫無經驗,也無想法,十分頭大,並不知道該拿徐青修如何是好,想出的解決辦法就是自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師弟跟在自己後面也能增長見識,就當做歷練了。

  大師兄彼時正在精研千山劍法,無論到哪個地方都要拜訪當地有名的門派或高人,請求對方同自己比試,以此來查漏補缺完善自身,有時候一比就是三天三夜甚至更長時間。

  徐青修一開始還對山下的一切感到興致勃勃,但很快就對這種跟在師兄後面當小跟班,師兄去比試就傻等著師兄的生活感到了厭倦。

  於是在大師兄和松鶴老人比試過後後就提出想自己出去轉轉,之後再回來找師兄。

  大師兄從松鶴老人處得到了許多靈感,正沉浸於劍法之中,聞言未曾細想就答應了,還好沒忘讓徐青修自己拿上靈石和傳訊紙鶴。

  而徐青修剛剛告別師兄,走向自由的幸福生活,就遇上了一起惡性的拐賣或者說偷獵事件——幾個低級的收妖師正帶著一隻小妖趕路。

  那個小妖已經有明顯的人形,身形和一般少年別無二致,身上裹著一件白色的已經殘破髒污不堪甚至看不出原色的衣袍。他外露的皮膚卻呈現出妖異的銀藍色,兩耳纖長,眼底猩紅,十指修長,連著長長的烏黑色的尖銳指甲。而最為明顯的是他那幾乎覆蓋滿臉的銀色妖紋,在日光反she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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