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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空山大師言語,人間所見諸景在幾人心中重新浮現,戰亂處烽火連天,太平處金迷紙醉——不由心中泛上冷意。

  謝琅道:「若真如大師所言,現在便是心魔盛而人間衰,末法將至——又有何法可解?」

  大師搖頭:「如師弟方才所言,我等亦不知,我佛門能做,也不過竭盡所能匡扶大道,普渡世人而已。」

  葉九琊道:「先前闌珊君曾邀我議事,各門各派開山門,廣收弟子,重開南北論劍、道佛論法大會如何?」

  大師點頭:「此舉大有裨益,自天河一役過後,各派元氣大損,因而停開。如今論道可助仙道諸人悟境界,振氣運。既然葉劍主與闌珊君已有此意,自然最好,不知琅然候意下如何?」

  年輕道士撓了撓腦袋:「我要與觀里諸位長老商議,但他們必定也會同意的。」

  眾人齊齊看向刑秋。

  刑秋頗為茫然,扯了扯身旁的空明:「要做什麼?」

  空明淡淡道:「仙魔雖不和,可若無惡念,也能容你。」

  刑秋醒過神來,勾起唇角,笑容略帶些邪氣:「本國師熟讀魔道無數心法典籍,你們想要偷師,自然是可以的。」

  空明:「慎言。」

  刑秋:「——諸位若要論法,我願代魔界參與,既然大道歸一,或許有所裨益。」

  隨從們面面相覷:「……」

  他們的國師大人如此聽話,實在是前所未見。

  他們對空明肅然起敬。

  那廂便商議起種種如何振興仙道的大事來,謝琅飛了一封書信給清淨觀,另一封以陣法為引,去尋自己雲遊四海的師父。

  「仙道氣運或可挽救,凡間卻只能看他們造化。」

  「不必指望皇朝的造化了,」國師大人嗤笑一聲,「除非你們選一個人去平了皇城,自己當皇帝。」

  隨從們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惶恐極了。

  刑秋挑了挑眉:「皇帝昨日還與我說好,要我展現天瑞,他藉機去封一個禪彰顯正統,穩定民心……」

  陳微塵展開畫扇,淡淡道:「果然荒唐——還是早日勸我爹告老辭官為好。」

  封禪此事,祭告天地,為大功業,尋常皇帝,並不可為——非要聖明之君,得天瑞昭示,方能著手進行。

  如今外有敵飼,內有昏君,土地雖然肥沃,賦稅亦重不可當——雖還算不上民不聊生,也有怨言四起。皇帝大抵是內心不安,急欲證明自己乃聖明天子,然而既無底氣向外出兵收復失地,亦不捨得揮刀減稅以利民生。思來想去,惟有天意顯靈,啟封禪大典,才能安撫萬民。

  然而封禪一事,耗費人力財力數不勝數,約莫要搬空半個國庫,實在是自毀長城。

  陳公子對國師大人笑道:「你可是做了一回幫凶。」

  刑秋怡然自得:「左右即使沒有我,他也能造出祥瑞來。」

  陳微塵:「怎麼做了國師?」

  國師大人十分得意:「外面說不得會遇到你們仙道人,還是凡間皇城最為保險——皇帝看我有點本領,不像是變戲法,我再哄他一哄……」

  空明修出世道,不理此種事務,空山大師與謝琅開始商議種種論道事宜後便去了遠處佛像下的蒲團上閉目打坐,捻動手中佛珠。

  刑秋交代完自己的來歷,過去在空山身旁走了幾步。

  隨從雖長得賊眉鼠眼,卻是非常具有眼色,立刻也從不遠處拉了一個蒲團在近旁。

  國師大人笑眯眯坐下,繁複衣袍曳地,猶如一朵極艷麗的深紫花。

  「和尚,」他道,「二十年過去,你還是這樣無趣,可見佛法沒有長進。」

  和尚停下手中念珠:「你亦同樣輕浮。」

  「我魔道隨心而為,在你眼裡自然輕浮。」

  「佛道修心。」

  「可你若不睜眼去看紅塵,又怎能悟破?」

  「出世道不見紅塵。」

  「我看你竟是怕了紅塵。」

  隨從們聽得一頭霧水,而旁邊的小沙彌則認真聆聽——這可是佛魔論道!

  「只畏不怕。」

  「哦?」刑秋拖長了聲音,「那你為何不敢睜眼看我?」

  「美色皮囊,徒增業苦,當怖當畏。」

  刑秋靠在他身上笑了起來。

  「和尚,」他在空明耳邊輕輕吐氣,「那你何時敢看我?」

  「大乘時。」

  刑秋目光放空:「那時天河之戰,我迷路在雪山里,你把我送回時,我問你何時能過天河來找我,你也是這樣說。後來我打上星羅淵,修到三重境界,想著那禿驢該要大乘了,卻總不見你來——到底如何算是大乘?」

  身後一眾小沙彌,方才還認真從兩人對話中感悟佛法,此時感覺出些許不對,慌忙閉眼,不看不聽。

  空明道:「放萬緣,不生念,證菩提,渡眾生。」

  刑秋道:「我聽不懂。」

  空明沉默了一會兒,道:「大乘時,見你如見佛。」

  刑秋收了笑意,呆呆靠在他肩上,抬眼望著澄金色佛像。

  良久,他用力眨了眨眼,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一眾隨從上躥下跳大呼小叫著跟上:「國師大人,慢一點,慢一點,跟不上了!」

  聲音漸漸遠離,空明手中念珠又緩緩轉動起來,佛珠一百零八顆,上刻塵世百八種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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