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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瞥了明蘭一眼,柔聲道:“燁哥兒落在四叔處的那份產業,也該說道說道了。”

  明蘭低頭,她被當槍使了。

  四老太爺噎了噎,咬牙瞪視了良久,終於敗下陣來,晦氣的甩頭走人。

  眾人走後,屋裡一片寂靜,緩緩的,邵氏攙著朱氏出來,她們看看太夫人,再看看明蘭,面上表qíng變化各異。

  明蘭看了下邵氏,她也正用眼睛看過來,兩人目光一對。

  “那啥,我去瞧瞧蓉姐兒,……不如大嫂子一道來。”

  邵氏笑的溫雅:“也好。”

  第154回 後搬家時代

  這陣子,小桃覺著自己的人緣陡然飛躍了好幾個層次。

  那些素不相識的丫鬟媳婦,頭一天與她‘偶遇’閒聊起來,當日就‘相見恨晚’,恨不能義結金蘭,第二日就傾心訴說‘埋藏心中已久的苦衷’或‘忠誠厚道老實可靠的qíng懷’,然後第三日就明示暗示希望能留在侯府,最好能到澄園服務。

  分府在即,到了這個時候,只要不是瞎的,都曉得留在侯府方有好日子過,從丫鬟小廝到婆子管事,不免都忙碌著去尋人說項。似廖勇家的這般明蘭得用的管家媳婦和外院幾個當頭的管事,既容易接觸到,又便宜開口,便是首選。

  “倘若真有好的,留下也無妨。”

  明蘭溫和的微笑著,一旁的丹橘心中微微驚訝,因她曉得明蘭素不待見這幫倚老賣老的世仆,使喚未必得用,可偷閒躲懶,在外頭仗勢欺人,倒很專業對口。

  “不過夫人這兒有個規矩,人誰無過,犯點子小錯還好說,但倘若留了那秉性jian猾的惡僕,可要一併追究薦上來的那人的。大傢伙兒可要想清楚了。”翠微梳著整齊的原髻,一板一眼的跟眾人說明,頗有幾分管家媳婦的模樣。

  這般一來,來說項的管事不由得暗暗躊躇,生怕連累了自己,明蘭的行事風格可並不如她瞧著這般柔弱無害。何況他們到底不是明蘭娘家帶來的,自己都還處於急yù獲得主母信任的階段,哪裡敢為不熟識的擔責任呢。

  而明蘭的陪嫁家人,統共那麼幾個能說上話的,大多還都猴精猴精的,根毛不肯沾身,只小桃最好說話,可惜,她的行事風格卻是——

  “安永家的?你認識他家人?”明蘭問。

  “不認識呀。”

  “有何才幹?”

  “不知道欸。”

  “品性如何?”

  “三日前才識得的啦。”

  “一問三不知,你個傻丫頭說哪門子項?”明蘭憮然。

  “人家來托我的嘛。”圓臉小丫頭一派與人為善,“我收了三筐水蜜桃和一簍螃蟹,旁的沒要哦。”臉上居然還有幾分‘我很正直清廉’的意思。

  “呆子!”綠枝恨恨的低下頭,低聲輕罵。

  “你吃的不比她少。”丹橘嘴唇微動,不留痕跡的把目光轉向別處。

  屋裡留了一臉黑線的女主人和一枚呆桃子,丹橘和綠枝相攜著去後頭抱廈瞧瞧,一進當中那間水房,卻見裡頭只有翠袖和小春芽兩個在。

  綠枝開口就不客氣:“這群蹄子,不知又哪兒野去了!”

  丹橘心頭一盤,皺眉道:“這會兒不是碧絲和彩環當值的麼?人去哪兒了。”

  翠袖起身,笑呵呵答道:“適才旺貴媳婦來問侯府那邊取車馬用的事,環姐姐先過去瞧了;碧絲姐姐鬧肚子,說回房一會子,叫我們先看著。”

  綠枝輕嗤一聲,丹橘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罷了,這陣子起風,著涼也是難免,她大約回屋添衣服去了。旺貴媳婦那兒怕是彩環支應不過來,不如你去瞧瞧吧。”

  綠枝嘟著嘴,挪腳走了。

  丫鬟的下房就在嘉禧居主屋後頭的一列排房,雖說是下房,但明蘭待下甚厚,澄園也用度寬裕,便全照正經廂房來砌牆壘炕,鋪地布置,尤其是幾個大丫頭的屋子,更是陳設精緻明淨,比之尋常人家的小姐屋都qiáng上些,每日還有小麼兒和粗實婆子來打掃漿洗。

  “你總算還不糊塗,知道事前來問問我。”若眉斜斜歪在chuáng上,胳膊下頭墊了個鵝huáng春梅鳴喜鵲的亮緞子厚枕,粉面暈紅,似是午睡未醒。

  “我這不正猶豫著嘛。”碧絲眉頭上凝著愁緒,“彩環說不妨事的,今兒個小桃也去夫人那兒說項了。她去得,為何我去不得。”

  若眉語帶譏諷:“喲,您可真會抬舉自己個兒,咱們幾個和丹橘小桃兩個在夫人心中的qíng分,那能比麼?便是綠枝,這會兒也就剛挨上個邊兒。”

  碧絲臉紅,嘟囔著:“我知道我比不上小桃。可是彩環說了,那幾個來求說qíng的,都是侯府幾代的老家人了,有的是勢力人手,倘若我今日賣了他們一個好,一個有的是好處,倘若我不給面子,以後就……”

  她說的起勁,若眉卻冷笑連連,直翻白眼。

  碧絲見她這幅神氣,又連忙道:“彩環又說了,若論人品能耐,小桃比得過我們誰了。針線不成,行事魯莽,慣會裝傻充愣,不過是夫人重qíng義,所以才給她體面。我雖不如她,但卻服侍夫人這許多年了,便是不成,大約夫人也不會……”

  若眉終聽不下去了,一下撐起身子在chuáng上坐起來,虎著臉道:“左一個彩環說,右一個彩環說;她是你祖宗奶奶呢!你這般愛聽她的話,來尋我做什麼,照做便是!”

  碧絲素來沒有主心骨,平日沒少挨丹橘綠枝的排頭,秦桑幾個又說不到點子上,只這若眉,不但言語慡利,且自恃身份,不屑傳話搬弄,日子久了,反倒覺著好相處。她見若眉生氣,連忙一迭聲的‘好姐姐’的求饒。

  “那蹄子的話你敢聽?”若眉一臉冷若冰霜,“你看她一臉妖嬈,整日上趕著在老爺跟前晃dàng,打量著她那點子齷齪心思,是夫人瞧不出呢還是當我們都睜眼瞎!若不是丹橘厚道,時常拘著她,她早八輩子就教崔媽媽尋個名頭攆出去了。時至今日,咱們夫人貴為一品誥命,難不成娘家太太還會為了一個小丫頭跟夫人過不去?!你瞧著吧,崔媽媽如今雖不大管事了,可還有個何有昌家的,她可是跟著房媽媽大的,下手難道會客氣了?”

  她們幾個自小就是受翠微管教的,餘威尚在,碧絲不禁縮了縮脖子,若眉瞪著眼教訓:“我早跟你說了,少聽那蹄子的,你若定要聽,以後出了過錯,別來尋我哭!”碧絲訕訕笑了笑,又是一連聲的賠罪。

  若眉心裡舒坦了,才接著道:“我來問你,你縱算比不上丹橘和小桃的資歷,可綠枝呢?你可還比她大著些呢!如今她都能進夫人裡屋了,你還在二層排著呢。便是秦桑和夏荷,夫人使喚她們也比你多,你老覺著自己能耐,怎麼混到這個份兒了?”

  碧絲被她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低了頭道:“望姐姐指教。”

  若眉看她這般做小伏低,被捧得舒服了,才肯指點:“咱們是什麼人,是寧遠侯夫人屋裡的貼身丫頭!只要夫人不發話,滿府里哪個管事媽媽頭頂生瘡,敢發落到我們頭上來?!你有甚好怕的?”換言之,只要把夫人伺候好了,旁的就不必理會了。

  碧絲心頭大亮,坐到chuáng邊去挽若眉的胳膊,討好道:“姐姐說的是!都是彩環那蹄子胡沁沁,我還當在暮蒼齋那會兒,時時要瞧別人臉色呢。”

  若眉傲然一笑,背脊挺的更直些:“我告訴你,你別瞧不起小桃,她這是大智若愚呢!不論聽到什麼,看見什麼,不論好的壞的,香的臭的,但凡她知道的,一概全倒給夫人,分毫不留。她在夫人面前自在無忌,沒別的,就這一條,她肚裡就沒半分自己的小心思。說的直白些,她這是至忠呢。”

  碧絲又不服氣道:“她笨的很,一點主意都不會拿,離了夫人就一問三不知,又不圓滑,能當的了什麼事?難怪不能管事!”

  “不能管事又如何?可夫人喜歡她,信重她呀!”若眉用力戳著碧絲的腦門,“回頭給她尋個得力的女婿,不論在府里當差,還是外放出去管莊子或當掌柜,那多少威風富貴呀!傻人才有傻福呢。”說著,她慢慢回憶起來,“我小時候聽爹爹說過,那些有頭臉的王府和公伯侯府的大管事們,在外頭多少風光,多少有品級的小官兒都爭著巴結呢……”

  碧絲聽的一片神往,這些東西她在盛府時就有聽說過,可不如眼前說的這般直白。

  若眉似是想起一事,忽凝重了聲音:“你素愛揣個小心思,這便是你最大的毛病!你可別忘了燕糙的教訓!”碧絲本來還在猶豫,聽了這個名字,頓時心頭一凜。

  “燕糙的行事性qíng難道不比你qiáng,她也愛揣個小心思。那會兒姑娘都還沒說人家呢,她就急吼吼的想著後路,托人傳了信給她老子娘,想著要留在盛家。”若眉最瞧不上這種人,說起來更不客氣,“姑娘一概都曉得,卻只說了句‘人各有志,隨她去吧’。雖平日並不發作,不過那點子qíng分也算完了,後來燕糙再哭訴鬧騰,姑娘也懶得理她了。你可千萬別重蹈覆轍,咱們夫人人雖厚道仁慈,但也不是好糊弄。”

  “……夫人的確心狠,就這麼一次,就斷了qíng分。”碧絲心裡撲撲跳的厲害。

  明蘭每次回娘家,燕糙總想著尋機會求見,好叫明蘭憶起舊qíng。也不知明蘭怎麼想的,雖也賞了些銀兩錦帛,但卻堅不肯見她,一面都不見。這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心裡透亮。

  “狠什麼狠!做丫頭的心裡有了別的念想,還叫做主子當自己人看待麼?”若眉冷哼著,“咱們這位主子,要說難伺候,那是絕難伺候的,她心明眼亮,底下人萬難隱瞞;但要說好伺候,卻也好伺候,只消你真心待她,她必不會虧待了你。像丹橘小桃這樣全然忠心奉主的,夫人自然要為她們好好打算,像你和燕糙這樣的,整日打自己的小心思,呵呵,碧絲姑娘您這麼有心眼,會得盤算,那夫人就讓你自己去盤算前程嘍。”

  碧絲唯唯諾諾,半呆半傻,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很快五房便率先搬離寧遠侯府,又過了三四日,四房也搬出去了,臨走前,四老太爺還對著寧遠侯府門口那兩頭石獅子冷笑兩聲。

  自然的,刑部那頭也很快消停了。再有人拿顧家說事,刑部就能很理直氣壯道:人家顧氏門裡有爭氣的兒郎;於社稷有功,受朝廷倚重,功過抵消些許,從輕判罰有什麼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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