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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文紹也笑道:“誰說不是!有個老婆做同夥,滋味著實不錯!”

  “哪個與你做同夥!”華蘭雙頰奼紅,嬌笑著去捶打丈夫,袁文紹笑呵呵的接過粉拳,夫妻倆笑鬧了一陣才正坐起來說話。

  “你瞧著今日事如何?”袁文紹摟著妻子輕道。

  華蘭想起丫鬟的回報,遠遠望過去,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瞧著樣子也能猜個大概,一開始兩個人還客客氣氣的說話,但後來不知顧廷燁說了什麼,明蘭被氣的哭著跑掉了;華蘭沉思片刻,道:“這婚事跑不了了。”

  “哦?你肯定?”袁文紹追問了一句。

  華蘭定定的點點頭,乾脆道:“事已至此,這婚事不成,我們誰都沒面上無光。”

  袁文紹素來知道華蘭能耐,便長長吁了口氣,華蘭見狀,神色一沉,頗有愧色道:“都是我娘家不好,好好的一樁親事,偏叫弄成這樣;倒叫你擔上干係。”

  袁文紹大笑著擺擺手,安慰妻子道:“這與你有什麼相關的,不過是幾位長輩一時沒說停當罷了。”

  華蘭把一雙白嫩纖細的手擺在丈夫胸前,故意把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無奈可憐的模樣,低低道:“我爹爹是個讀書人,他們這種作道德文章的最是認死理,自打我那四妹妹嫁入梁家後,爹爹老覺著對不住文家相公,就惦著要把五妹妹許過去,也算略略彌補;可我娘卻覺著大姑爺你提來親事才好;偏我那六妹妹自小是祖母身邊養大的,她的婚事素來是祖母說了算的。這下可好,三下一湊,人人都各有主張,這才把事qíng弄擰巴了!”

  真相當然不是這樣,但華蘭卻只能這樣輕輕遮過。

  袁文紹握著華蘭的手,神色溫和,笑道:“岳父是讀書人,重信守諾是自然的;岳母是做母親的,舐犢qíng深也是常理;老太太更是一片慈心,心裡一時轉不過彎來,也qíng有可原。人人都有道理,你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

  華蘭依舊蹙著眉頭,憂心道:“就怕惱了顧將軍,到時親家沒做成,倒結了仇。”

  “估計不會。”袁文紹放開華蘭,端過茶碗來再呷了一口,眉頭松松的舒展,微笑著:“本來我也有些擔憂,不過……呵呵,今日看來,此事無虞;顧二郎離去時,我瞧著他心緒極好,連連囑託我儘快行事,最好年內就能過文定之禮,開年便辦親事。”

  華蘭略覺吃驚:“真的?!”

  袁文紹嘴裡含著茶水,緩緩點頭。

  華蘭鬆開愁緒,輕捶了丈夫一下,笑道:“我說什麼來著?我那六妹顏色極好,是一等一的人才模樣,顧二郎若見了,定會滿意這婚事!你那會兒還顧慮呢!”

  袁文紹笑道:“是是是——,都是娘子算無遺策。”

  華蘭也跟著笑了幾聲,但心裡還是沒什麼底,也不知盛老太太到底能不能答應。

  ……

  這天晚上,盛老太太聽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她呆呆的坐在炕上,明蘭在下頭跪著,小聲抽泣著,老太太聽的腦門發脹:“你說……我們初到京城,你就識得他了?”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罵道:“你怎麼不早說?!”

  明蘭小臉哭的通紅:“我,我怕祖母又責罵……也怕祖母為明蘭擔心……”

  那時她剛剛因為替嫣然出氣的事兒被老太太嚴厲的罰了一頓,好說歹說之下,那件事算揭過去了,結果顧廷燁又跳出來尋事,她哪敢告知老太太,就怕又一頓數落,何況她那時怎麼知道後來會一次又一次的牽扯上顧廷燁呀!

  就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大人好不容易原諒她了,結果她犯的錯又出新後果了,她自然不敢提出來,然後隱瞞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老太太如何不明白明蘭的小孩子心事,不由得嘆氣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呀!”

  其實明蘭也不糊塗,她掩飾的很好,從未有人發現她和顧廷燁的干係。

  老太太思緒萬千,又心疼明蘭,忍不住把女孩從地上拉起來,摟到身邊輕輕拍著,嘆道:“……也不能怪你,誰知那姓顧的心機這般深沉!”

  明蘭哭紅了鼻頭,連連點頭,不是我軍太無能,而是共軍太狡猾了,居然搞偷襲?!

  老太太緩緩向後靠去,微微闔上眼睛,屋裡只聽見明蘭有一聲沒一聲的抽泣,地上福壽紋路的紫銅火爐里,發出輕微的嗶啵炭火燃燒聲。

  明蘭慢慢的揩乾臉上的淚水,見老太太久久不說話,便上去輕輕扯著她的袖子搖了搖:“……祖母……現在我們怎辦?”

  老太太睜開眼睛,掃了掃明蘭的面龐,輕聲問道:“明丫兒,顧廷燁與你將一切說開時,你是怎麼想的?”

  明蘭臉上微露尷尬,這次她決心盡數說實話,便微紅著臉道:“……一開始,有些暗暗得意,居然有人這麼用心打我主意,後來,越想越覺著氣憤,恨不能抽他一嘴巴……,再後來,我又覺著發愁,這人這麼……厲害,可該怎麼辦呀?”

  說句大實話,找個厲害老公,往往是利弊各半的,當他槍口對外時,天下太平,當他槍口對內時,怕要血流成河。

  這番話說的老太太連連點頭,這些心思很真實,但點完頭後,她似乎又想闔眼歇息,明蘭急忙去搖她的胳膊,連聲問道:“祖母,你倒是說話呀,你心裡怎麼想的?”

  老太太倏然睜眼,目光如電,冷聲道:“去把你老子叫來,告訴我答應婚事了!”

  明蘭吃了一驚,驚疑不定:“就……這樣?”好乾脆的投降哦。

  “不然還能怎樣?”老太太神色凌厲,嘴角卻帶著一抹自嘲,冷笑了幾聲:“人家都算計多少日子了,心機深重,步步為營,一路逼到門口了,如今還能有什麼法子?!說出去,都道是盛家占了多大的便宜呢!罷了,就如他們的願吧。”

  明蘭心裡歉疚,手指絞著衣角不敢說話,老太太頓了頓,又輕輕諷笑了下:“也好!有人用盡心機的打你主意,總比得了便宜還賣乖的qiáng!”

  明蘭有些吃驚的抬頭,她明白老太太指的是誰,不安的試探道:“那……孫女要不要去與賀……說說?”

  “有什麼好說的?!”老太太一眼瞪過來,斥道,“這事我去說,你不用出面!賀家的人,除了我那老妹妹,其餘人你最好見都不要再見了!……哼!如今好叫他們放開手腳去接濟親戚罷,這會兒可沒人攔著他們做好人了!難不成你還非他賀家不成了,如今便叫眾人都知道,盛家的姑娘不愁嫁,有的是人惦記!”

  明蘭咽下口水,看著老太太驕傲凌厲的神氣,微微驚訝後便瞭然:老太太骨子裡其實是十分驕傲的人,也許……她早就不耐煩賀家的一連串狀況了,不過也是qiáng自忍耐罷了。

  老太太略略收了氣氛,順了氣息,靠在墊子上,平靜道:“先把如蘭和文家的事兒定了,然後就讓姓顧的來下定;叫太太可以緊著打點婚事了;這回,祖母給你要一份厚厚的嫁妝,誰也別想廢話!……哼!不就是過日子嘛,你把腦子放明白些,委屈了誰也別委屈自己,讓自己舒服才是真的!”

  明蘭默然,吩咐翠屏去請盛紘後,自己靜靜走回暮蒼齋,在書案前呆呆坐了一會兒,然後忽然起身,叫丹橘開硯磨墨。明蘭展開一張雪白的大宣紙,提過一支斗筆,飽蘸墨汁,屏氣凝神,唰唰幾下,奮力揮毫,墨汁淋漓,筆走龍蛇,書就四個狂糙大字——難得糊塗!

  “好!”小桃在旁很賣力的拍手:“姑娘寫的真好!……呃,姑娘,什麼意思呀?”

  明蘭擱下斗筆,淡定道:“就是說,你偷吃了丹橘藏的杏仁糖,姑娘我會裝作沒看見的。”

  然後,明蘭很自在的揮袖進屋,留下小桃和丹橘,一個傻了眼,拔腿想跑,一個正擄袖子,磨刀霍霍。

  番外 關於想娶一個騙子的心路歷程報告

  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奇怪的地方。

  襄陽侯府的宴飲會上,她一派溫良謙恭,和順斯文,櫻口輕笑的和一眾金貴小姐說話,一隻蜂兒順著探進廳來的枝頭嗡嗡叫著飛來,女孩們皆驚叫失聲,揮舞著帕子縮作一團。她先是頗興味的看了看,然後忽瞧見了旁邊女孩的驚慌,她連忙也一臉驚慌狀,也撲到女孩堆里去,輕呼著驚怕著,拍著胸口很害怕的樣子。

  我眯起眼睛——她在裝。

  其實,也有不怕蜂兒的女孩,鎮定的立在一旁,或靜靜躲到旁人背後,只有她,裝模作樣;她似乎很怕與眾不同,總極力想做到與眾人一樣。

  戲台開鑼後,我暗中跟著她,想尋個隱秘地方問她兩句話,誰知跟著跟著,卻瞧著了一齣好戲,我那族姐的寶貝兒子,齊國公府的榮耀,京城多少閨秀的夢中qíng郎,齊二公子,正死死拉著她苦訴相思。

  綺年公子,玉樣容貌,一臉的傾慕愛戀,滿口的甜言蜜語,十個女孩中怕有九個抵擋不住,粉面緋紅的互訴衷腸一番;剩下一個大約會板臉佯怒。

  不過她兩樣都沒有,她的第一個反應,也是唯一的反應,都是唯恐齊衡會連累自己,又威脅又懇求,反覆嚴令齊衡不得有任何泄露;衡哥兒失魂落魄的離去了。

  她似乎始終有很大的顧忌,似一隻警覺的小松鼠,時刻提防著周遭可能出現的威脅。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個庶女。

  我忽然出現,問及曼娘之事;她驚了一驚,然後照實答來。

  應該說,她的舉止十分得體,言語清楚,問答明確,一點也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羞怯畏縮,與適才見齊衡時的怯懦自私截然不同,既替余家大小姐圓了場面,又緩了我的怒氣。

  似乎……是個有膽識的女子。

  那也是我第一次,隱隱覺著曼娘似有不妥之處。

  再次見她,在廣濟寺後園,她丟了塊泥巴在她姐姐身上,又狠又准,雙手叉腰,氣勢萬千,我在牆後悶聲,又驚又笑;因嫣紅和曼娘之爭而鬱結的連日愁雲一掃而空;可惜,還沒等我笑足一刻鐘,我就被她氣的翻臉而去。

  這小丫頭是個烏鴉嘴,後來,而她所說的話就被一一印證。

  沒過多少日子,我遠走他鄉,然後,老父亡故,嫣紅猝死,我再也不願聽曼娘的哭求辯解,獨自一人漂泊南北;我識得了許多人,有販夫走卒,有江湖豪客,也有倒霉受冷落的貴胄王爺,被欺侮,被輕蔑,知道什麼叫人qíng冷暖,什麼叫世態炎涼,被狠狠摔落到地上,還得撐著脊骨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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