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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看下來,賀母脾氣溫和好說話,且病弱的基本沒有行動能力,新媳婦一嫁進去立刻可以當家,賀家的大房二房條件更好,不會來打麻煩,賀弘文有豐厚的家產,還能自力更生的掙大把銀子,不花心,有擔當,會疼人,擺明了向著明蘭,等到賀老太爺致仕離京,差不多就算單過了,到時候把院門一關,小日子一過,新媳婦自己就可以做主意了。

  不用看婆婆臉色,不用應付四面八方的複雜親戚,經濟獨立,生活自主,這種好事,哪裡去找!且接納了這個不能生育的曹錦繡,賀母以後在明蘭面前估計都不好意思說什麼了;再說的難聽些,賀母能活的日子並不多了。

  在這種種的‘優點’之下,曹錦繡的存在似乎就沒有什麼了;也許……以後賀弘文出門掙錢時她可以拉上那位愁眉苦臉的曹錦繡一道打打葉子牌?沒準贏上兩把能幫助她忘記以前的不幸,阿門!

  ……

  有好幾次,明蘭都懷疑自己和如蘭八字相反,每次她高興的時候,如蘭總要倒霉。

  這一日,明蘭想著再過幾日天氣愈發冷了,水面便要結上厚冰的,便在給老太太和王氏請過安後,挎著魚竿魚簍帶著孔武有力的小桃去了小池塘釣魚;大約是天冷了,水裡的魚都呆呆的,明蘭輕而易舉的捉了七八條肥魚,離開池邊前,還笑眯眯的對著水面道:“好好過寒假罷,開春再來尋你們玩兒。”

  把魚兒交到廚房,指定其中三條特別大的做成瓦罐豆瓣魚,兩條特別精神的做成茄汁魚片,剩下幾條統統片開來,烤成蔥香椒鹽魚鯗,魚頭則熬成薑汁魚湯;小桃笑嘻嘻的塞了三十個大錢給安大娘,連聲道辛苦了,大娘滿臉堆笑的推辭了半天,然後拍胸脯保證烹飪質量。

  正這個時候,如蘭屋裡的小喜鵲忽然跑著進來了,這般的大冷天,她居然跑的滿頭大汗,一見到明蘭,便急慌慌的請明蘭去陶然居。

  這時安大娘正要殺魚,明蘭想湊著看看這回的魚肚子裡頭有沒有魚脂和魚籽,聞言便皺眉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五姐姐又想刺繡了?你回去說,我正與她燉魚湯呢,魚能明目,吃了魚再刺繡更妙!”

  小喜鵲幾乎要急出眼淚來,連連說不是,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明蘭瞧著不對,便跟著出去了,饒是如此,明蘭還是先回自己屋子,拿香胰子洗去了身上的魚腥味,換過一身乾淨衣裳才去陶然館。

  掀開厚厚的錦棉帘子,只見屋內一個丫鬟都沒有,只如蘭一人伏在桌上哭,本來她已沒什麼哭聲了,捏著一方帕子抽泣,她一見明蘭來了,立刻撲上來,一把捉住明蘭高聲哭了起來;明蘭嚇了一跳,先把如蘭按到炕桌旁,然後忙問:“五姐姐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了不得的哭成這樣?你慢慢與妹妹說……小喜鵲,快與你家姑娘打盆熱水來洗臉!”

  小喜鵲略放了些心,應聲出去;如蘭揩了揩哭紅的鼻頭,這才抽抽搭搭的說起來,原來適才華蘭忽然來盛府,找老太太和王氏說話,還把她也叫上,開口便是要把她許配給顧廷燁!

  那位立志娶嫡女的表叔很可能會變成自家姐夫?!明蘭張大了嘴,不看不知道,古代真奇妙,她的想像力再豐富也攆不上這個世界的變化。

  第92回 如蘭的婚事

  “這……從何說起?”足足楞了三秒鐘,明蘭才回過神來。

  如蘭狠狠的把帕子摔在炕上,咬著嘴唇道:“說是顧……向大姐夫提的親。”

  明蘭被如蘭的語法逗樂了:“他向大姐夫提親,莊姐兒還小,那就叫大姐夫自己嫁給他好了呀,哈哈,哈哈……啊!”笑聲戛然而止,明蘭吹著被拍疼的手背,連連甩手:“好啦,我不說笑了,五姐姐你說。”

  誰知如蘭竟沒下文了,她紅著眼眶,泫然yù泣道:“你是知道的,我與敬哥哥……,如今我可如何是好?!大姐姐一說這事,我就道不願意,娘狠狠責罵了我,我就哭著跑出來了!”

  明蘭大是惋惜,遇到自己的終身大事,怎麼可以意氣用事,好歹先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再哭不遲;但瞧如蘭一臉委屈,便勸道:“五姐姐也別太難過了,大姐姐和太太難道會害你不成?敬……咳咳,文公子再好也比不過那顧廷燁,沒準是樁極好的親事呢。”

  如蘭更是窩火,又是跺腳又是拍炕幾的鬧起脾氣來,小喜鵲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銅盆進來,瞧見這光景,很明智的保持沉默;明蘭挽起袖子,親手為如蘭絞了把帕子遞過去:“五姐姐,事已至此,你叫我來有什麼用?我也沒法子呀。”

  “誰叫你想法子了?”如蘭接過熱帕子,按在眼睛上敷了敷,抬頭盯著明蘭道,“……你趕緊去壽安堂,去聽聽她們都說了什麼?關於顧……”如蘭微微臉紅,不肯說下去了。

  明蘭瞪大眼睛,連連擺手:“別別別,姐姐的婚事我去聽算怎麼回事?姐姐想知道什麼,直接去問就是了!”

  如蘭嘴唇咬的煞白,直愣愣的瞪著明蘭,小喜鵲瞧不下去了,走到明蘭身邊輕輕勸道:“姑娘您好歹走一趟吧,適才我們姑娘氣急了,和大姑奶奶拌了幾句嘴,把太太和大姑奶奶氣的夠嗆,這會兒如何好意思再去?原本問太太也是一樣的,可太太如何知道姑娘的心事,不見得能說到點子上,何況我們姑娘如今火急火燎的,也等不得了!六姑娘,這些年來,我們姑娘可拿你當第一等的知心人呀!”

  明蘭很想大呼‘哪有?!’,如蘭已經猙獰著一張面孔要撲上來了,關節發白的手指幾乎掐進她的胳膊,明蘭被纏的沒法子,何況自己也有些好奇,便應了去。

  好在女孩們的小院離壽安堂不遠,明蘭三步並作兩步,小桃還不時的拖她一把,待來到壽安堂,只見翠屏和翠梅都立在門口;明蘭略略緩口氣,整整衣裳,才慢慢踏進去,見正堂空dàng無人,明蘭便繞過屏風,直拐進次間去,只見老太太,王氏和華蘭三個老中小女人,圍坐在炕邊說話,她們一見明蘭來,立刻停下來瞧著她。

  明蘭給眾人行過禮後,硬著頭皮面對大家的目光,呵呵傻笑幾聲:“我不知道的,是五姐姐叫我來聽聽的,我曉得我不該來的,要不……我還是回去算了。”

  看她扭捏著衣角,說話語無倫次,神色尷尬,華蘭撲哧一笑,轉頭去瞧老太太詢問意見,老太太橫了明蘭一眼,反倒是王氏開了口:“也好,六丫頭也聽著些罷,如兒素來與你好,也肯聽你的勸;……老太太,您說呢?”

  老太太當然不在乎,但還是裝模作樣的沉思了下,才點點頭;明蘭小心翼翼的端了把小杌子,坐到邊上,閉上嘴,豎起耳朵,做個合格的旁聽者。

  華蘭回過頭來,笑了笑:“適才孫女說到哪兒了?哦!對了……他們說了足有一個時辰;說起來,那顧二郎與實哥兒他爹算得上半個發小,顧二郎說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當初落魄離家,您孫女婿也不曾另眼相看;他瞧不上那些來攀附的,卻信得過文紹的為人,是以托他尋門親事,我統共那麼一個小姑子已定親了,文紹便想到了咱家,昨夜與顧二郎提了妹妹,他也是願意的。”

  王氏的神qíng很奇特,似乎狂喜,似乎憂慮,好像被一塊從天而降的豬頭ròu砸中了腦門,很想吃這塊肥ròu,卻怕豬頭ròu下面壓著一枚收緊了彈簧的老鼠夾子。

  老太太瞧出了王氏的遲疑,斟酌了一下用詞,便問道:“要說這門親事是我們高攀了,可這顧將軍的名聲……別的不說,我早年聽聞他外頭置著個外室,還有兒有女的,想是受寵的;你妹妹嫁過去豈不吃苦?還有,自古結親都是父母之言,他怎麼自己提了?總得叫寧遠侯府的太夫人出個面罷。”

  老太太最近天天頭痛明蘭的婚事,如今考慮起婚嫁來思路十分清晰,王氏聽了連連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老太太神色複雜的看了掩飾不住興奮的王氏一眼,其實還有好些不堪的傳聞,她都不好意思說。

  華蘭瞧了瞧老太太,猶豫了下,把手指緊緊貼在手爐上,弓著背湊過去,低聲道:“這事兒得從頭說起,這話可長了,我也是昨夜聽您孫女婿說了才知道的……原來呀,那寧遠侯府的太夫人不是顧二郎的親娘!”

  眾人齊齊一驚,老太太忙問道:“顧將軍是庶出的?”這個問題很關鍵,直接決定了顧二郎的身價,雖然內容都一樣,版本卻有精裝簡裝的區別。

  “這倒不是,他的確是嫡出的。”華蘭急急補上,“說來我也不信,這寧遠侯府瞞的也太緊了。原來老侯爺共娶過三位夫人,第一位是東昌侯秦家的姑娘,婚後老侯爺帶著家人去了川滇鎮守,沒過幾年,秦夫人生子後過去了,老侯爺就續弦了一位白家小姐,生的就是顧二郎,這位夫人沒多久也亡故了;再接著,老侯爺又續弦了,這回是頭一位秦夫人的親妹子,便是如今的顧太夫人。又過了好些年,老侯爺奉旨調回京城,天長日久的,也沒人提起這事兒,反正都姓秦,外頭還以為老侯爺統共這麼一個秦夫人,東昌侯府自己也不說,只有的幾家要好的才曉得底細;直到最近,因不少人打量著想攀顧家的親事,一陣細細打聽後,這事兒才慢慢揭開來。”

  明蘭微微張嘴,她有些疑惑,顧廷燁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華蘭的一番唇舌白費了一半,王氏想知道的是顧廷燁為人是否可靠,華蘭卻拉拉雜雜說了這麼一大堆陳年往事,而老太太倒聽出了裡面的門道,從炕上直起身子,興味的問道:“這麼說來,顧將軍與寧遠侯府不睦的消息果是真的?只不過,不是因著當年的父子嫌隙,而是顧將軍與這繼母不睦?!”

  華蘭眼睛一亮,覺得還是自家祖母明白,她側著身子朝著老太太笑道:“八九不離十了,祖母倒是想想,若是母慈子孝的,顧二郎為何會鬧到離家數年不歸,為何開了將軍府後只回過寧遠侯府一趟?哪家老子打兒子不是做娘的在一旁勸著,瞧瞧韓國公府的老五,真正的五毒俱全,包娼庇賭,鬧的可比顧二郎當年離譜多了,有國公夫人護著瞞著,這不還好好的嗎?!現在我曉得了,到底不是親媽!一份過錯十分吆喝,再吹吹枕頭風,老侯爺還不往死了教訓!”

  王氏大腦迴路是直線型的,最關心的依舊是外室問題,張口就是:“那……那些傳聞都是假的?外頭的那個女子呢?還有兒女呢?”

  華蘭神色僵硬了一下,訕訕道:“他外頭的確有女人,還有兒女,他和文紹都交待了;不過……”華蘭見王氏臉色似有怒氣,趕緊‘不過’,“顧二郎說了,那女子心術不好,早被他送進莊子裡看起來了,他是再不見的,至於那庶子,入不入族譜還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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