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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說,小紅,很多人可能不喜歡她,可是我也不是那麼喜歡,但卻非常欣賞。

  在那種大家族裡,家生子的女孩子命運基本上兩條,做姨娘和配人,如果她沒有路春英的覺悟,她自然想著在嫁人方面給自己找條好出路,這在古代是很自然。

  一開始她把目標定在寶玉身上,可惜不過偷巧端了杯茶給寶玉,就挨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她哭完了之後,立刻清醒的意識到競爭的慘烈前景,寶玉離她太遠了,就算打破了頭也未必能爭到;她臉上的淚痕剛擦乾,聽到一個老嬤嬤說起賈芸‘五嫂子的兒子’,想起當日見面的qíng景,立刻心上一動,隨即有了丟手絹還手絹的一出。

  從親近寶玉到轉而qíng系賈芸,整個過程小紅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對人生目標婚姻對象的調整,她清醒的又快又乾脆,當時我讀到這裡時,竟然說不出的痛快!

  ——丫的,你以為你賈寶玉是什麼寶貝呀,不過是眾人捧著而已,論人品才幹,我覺得整部紅樓里賈芸是數得上的,他有上進心,精明qiáng干,孝順母親,連素有俠名的倪二都當他自己兄弟,最重要的是,小紅眼光不錯,賈芸後來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對小紅資助和一片qíng意都付出了回報。

  按照脂硯齋的批語和曹雪芹的故事脈絡,後來小紅成功的嫁給了賈芸,從一介丫鬟轉型成為一個正經太太,在賈府蒙難後,在獄神廟救助過王熙鳳和寶玉。

  可以說,在整個紅樓里,小紅是唯一清醒並積極尋找出路的女子(有些女孩清醒但卻消極),她的努力讓我感到一股向上蓬勃的力量,重要的是她的往上爬是良性的,並沒有傷害算計任何人,她把自己的希望擺在面孔上,獲得了鳳姐的賞識,隨即離開怡紅院,躲過了後來王夫人對怡紅院的大清洗,又在鳳姐手下學到許多管理才能,而且她對於嚴苛的鳳姐,始終帶有感激之心。

  說句實話,晴雯曾諷刺小紅‘撿著高枝飛去了’,可是她又何嘗對寶玉不是明里暗裡看的死緊的,比起她故作清高,其實心裡喜歡寶玉喜歡的要死,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我更欣賞小紅的務實態度。

  在那個年代,不傷害他人而能活下去,活得好,才是重要。

  鴛鴦,不用說了,她的勇敢反抗bàoqiáng,是紅樓夢裡光彩亮麗的一幕,她何嘗不知道老太太活不久,一旦她死了後,鴛鴦的命運將會如何?鴛鴦不是糊塗衝動的人,可是在那一刻,她用自己的後半生和一切,押在自己的尊嚴上,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捫心自問,可否做得到?

  平兒,我最喜歡的就是她。

  她是王熙鳳的陪房丫鬟,不是賈府的家生子,所以天然的沒有下層依靠,小紅還有做管事的老子娘可以幫著愛護著,她卻是真正孑然一身,‘以賈璉之俗,鳳姐之威,她竟能周旋其中’,何其不易?可憐她小小年紀,如花美貌,連個姨娘都不算,只是個通房丫頭,每次聽見別人喊她‘平兒姑娘’,我都覺得難過,那次賈璉夫婦打架,夫妻不好對打,便一起打平兒出氣,可憐平兒被打完了,還得沒事人一樣繼續伺候賈璉夫婦。

  可在一切悲傷的命運之下,我看見的是一顆高貴善良的靈魂,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不幸而自怨自艾,也沒有陰謀詭計算計別人,反而她儘可能的與人為善,常常對鳳姐瞞下一些下人的過錯,饒過偷鐲子的墜兒,平定廚房風波,尤二姐被欺壓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時,也是她冒著被鳳姐責罰的危險偷偷救濟。

  對於花心的賈璉,她盡到了體貼幫助的本職,對於嚴苛威風的鳳姐,她更是忠心耿耿,勸著安慰著真心的關心她,鳳姐小產了,也是她最貼心。

  若說紫鵑是順境中的真心,小紅是本能的真心,鴛鴦是反抗的真心,那麼平兒就是在荊棘坎坷中的真心。

  我看過許多小白文,裡面有很多出身可憐的女子,最後勾引男主陰謀算計,最後總是一句‘自己多麼無奈可憐,生存所迫’等等,我想問一句:比之平兒如何?

  (個人見解,不同意的勿拍,莫要深究)

  第28回 不喜歡金元寶,那就元宵好了

  出門一個月後,長柏青著面孔虛浮著腳步回來了,見過祖母爹娘就一頭栽進房間悶頭悶腦睡著了,這回盛紘倒沒拿架子訓話,他自己是考過的,知道鄉試和之前考秀才的縣試府試院試截然不同,真是要生生脫去一層皮。

  鄉試在省城濟南舉行,考完後不幾日便放了榜,所以早在長柏回家之前吉報就已經傳到了登州,長柏哥哥考了十幾名,成績大是不錯,盛紘為了顯得自己很見過世面並沒有大肆鋪張,只請了一些同僚好友並莊先生在家裡辦了幾桌瓊林宴慶賀一下。

  在席面上,聽眾人誇口,盛紘心中得意,看看左邊的知府大人,想起他那鬥雞走狗的敗家子,看看右邊的通判大人,想起他那尋花問柳的豬頭崽,心裡真是舒暢極了;裡頭的女眷宴上,王氏也是風光體面,一眾官太太們諂詞泉涌,家中有適齡女兒的還隱隱透出想要結親的意思,王氏一概裝傻充愣,只晚上與盛紘說了,驕傲自豪之qíng溢於言表,宛如農家大嫂辛苦多年收穫的大白菜受人賞識了一樣——都是土地好呀。

  盛紘一口回絕:“太太莫要心急,柏兒是長子,他的婚事自當鄭重,這會兒且不急著與他說親,待到明年開了春闈,若是杏榜提名,再與他找一門名聲好家世好的親事才是正理。”

  王氏遲疑道:“若是不中呢?難不成非得等到中了狀元才成親,可別誤了柏哥兒的年紀。”

  盛紘道:“只等明年便是,若是不中我也不會非等到三年後。太太要為柏兒想想,我這輩子是入閣進中樞無望了,了不起將來混個堂官,有個三品體面榮休便足了,柏兒將來在朝堂之上縱是有恩師同年提攜,也不如找個厚實的岳家才好;那些清貴的書香人家找女婿起碼也得挑個進士吧。”

  這番話原是二十年前盛老太太與盛紘說的,當初他也是剛中了舉便有人上門提親,卻被盛老太太俱都回絕了,說他父親早亡,盛家又是經商起的家,除了幾個念舊qíng的亡父同年,朝中並無人提攜,這才巴巴等到盛紘次年中了名次靠前的進士,才娶到了王家二小姐,之後雖是盛紘自己上進,卻也受岳家助益匪淺。

  現在想來,盛紘官場順遂,從未被上司欺壓刁難,官場上人來人往也多有體面,焉不知不是恩師楊閣老和王家的面子,盛老太太實是真知灼見。

  齊衡的成績約掛桂榜百名,不過對於像齊家這樣的權貴公侯之家的子弟,齊衡簡直是奇葩,據說從太祖時代算起,整個大周朝封了爵位家族的子弟考上科舉不超過四十個,雖然他們做官的不少,但大多都是萌襲恩封或後來捐官的,總覺得在正途科舉出身的同僚面前有些直不起腰來,這次齊衡考舉,齊大人和平寧郡主大喜過望,連忙傳信給京城的齊國公府和襄陽侯府,一時間齊衡成了全國王孫公子的傑出代表之一。

  相比盛家只是辦了幾桌筵席,齊家擺了半個城的流水宴,光門口的鞭pào就放了幾百兩銀子,還扛了幾籮筐白面饅頭施捨於窮人,第二日齊大人和平寧郡主便帶著他們新出爐的舉人兒子齊衡上盛府聯絡感qíng。

  明蘭清早剛起chuáng,正坐在鏡台前打哈欠,一聽說姑娘們也要去見齊大人夫婦,立刻讓丹橘把剛梳好的反綰垂髫打散了改成垂髫雙鬟髻,插上一對赤金纏絲瑪瑙花的小流蘇釵,穿上一件淺玫瑰紅繡嫩huáng折枝玉蘭於前襟腰背的交領緞襖配月白素緞細折兒長裙,胸前依舊是那副金光燦爛的項圈和玉鎖,打扮妥當後讓盛老太太看了,老太太覺得太簡單,又叫取了一對金絲鑲粉紅芙蓉玉的鐲子給明蘭戴,誰知明蘭手小不好戴,老太太嘆了口氣,便換上兩對嵌南珠的赤金絞絲蝦須鐲。

  明蘭抬起胳膊看,只見滾圓白胖的手臂上各懸著兩隻叮咚響的鐲子,頓覺吃力。

  齊大人長的不如盛紘儒雅軒昂,但勝在一股子尊貴之氣,看著比郡主娘娘好說話,見了盛府幾個兒女都一一問了話,然後讓郡主分送了一個沉甸甸的錦繡荷包;盛老太太受過禮後,便回去歇息了,留下兩對夫婦和幾個孩子說話;因齊家和王家還有幾分七拐八彎的親戚關係,論起來算是表兄妹,所以也不多避嫌了。

  “……多虧了莊先生辛苦教導,方有我兒今日,本想好好謝謝,誰知先生近日告了假去走親訪友,只好等下回再登門道謝了。”齊大人捋著顎下微須,看著很開朗。

  盛紘笑道:“那段日子莊先生給他們兩個講課一日都不曾歇,著實累了,他們前腳去濟南,莊先生後腳就躺下了,起來後說,要趁著他們趕考還沒回來趕緊去走走,否則一開始上課又不得空了;回頭等莊先生回來,咱們擺上一桌子,好好喝一杯。”

  齊大人擊掌大是贊同,轉而又嘆道:“莊先生真有古聖人教書育人熱忱嚴謹之風!”

  郡主笑道:“……盛大人能請莊先生至登州,真是便宜了我家衡兒,這些日子衡兒於府中多有叨擾,太太更是費心費力照看著,我這裡多有過意不去的,就怕誤了府中哥兒讀書。”

  王氏也笑著回道:“幾個哥兒一塊兒讀書倒比獨個兒的qiáng些,衡哥兒又是個懂事知禮的孩子,談不上什麼叨擾的,郡主娘娘大可放心。”

  郡主扶了扶鬢邊的珠釵,看了一眼長柏,眼中頗有滿意之色:“這倒是。你家大哥兒有衡兒一起讀書,自是更好了。”話說的很有禮,神色間卻難掩一股傲色,仿佛齊衡在盛府讀書是給了他們面子似的,王氏眼神垂下,不語。

  這種時候就看出盛紘的本事了,明蘭第一次看見自家父親在上級面前的表現,不卑不亢,長袖善舞,說話得體又知道尊諱,他朗聲道:“讀書靠的多是自己用功,那些苦寒出身的士子何嘗有這般那般的講究,太祖爺時的劉李二相,先帝時的三楊,縱橫捭闔,運籌帷幄,何等能耐,他們可也都是貧寒子弟出身,那可真是叫人敬佩!”

  開國劉相正是齊大人的外祖父,齊大人素來最景仰這位先祖,聽了面色大好,贊道:“正是!咱們兩家雖境況好些,可你們也不許懈怠,墮了祖宗名聲。”

  這話是對著男孩子們說的,盛家三個男孩和齊衡一起站起來,垂首應聲,齊大人見盛紘的三個兒子都生的眉目清秀,不由得道:“盛兄好福氣,三位公子俱是一表人才。”又看看幾個女孩,道:“兒女旺盛乃闔家之福。”

  郡主娘娘頓時神色有些不自在,不過這幾抹不虞轉眼即逝,見郡主不高興,王氏自是知道前後的,便笑道:“雖說多子多福,可咱們又不是那莊戶人家,急等著男丁幹活爭產,所謂兒好不用多,要是爭氣呢一個就夠了,要是不爭氣呀,越多越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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