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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功曹沒再說話,只余面上憤慨。

  “陛下,您是否還要吾婦回稟。若是不用,不如讓她回去。”凌不疑恭敬的上奏。

  皇帝咳了兩聲,掩飾的撫著長須:“程氏,你接著說。”

  少商肚裡已將皇帝罵了一百零八回了,臉上卻裝的愈發惶恐:“回稟陛下,妾聽聞過世的乾安老王爺膝下有十五子二十一女,文修君僅是第八女,既非最長最幼,亦非最受寵愛,是以老王爺和府中諸公子對王淳將軍也並不看重。”

  “程娘子怎麼這麼清楚這些舊事?”虞侯忽然道。

  少商有些不好意思:“那,那王姈曾非議家父是草澤務農出身的鄉野村夫,妾氣不過,便問清了王將軍的過往,以備日後再見姈娘子,相罵時不會落了下風……”

  虞侯呵呵一笑:“你們這些小女娘啊,記仇的緊!”

  殿內眾人紛紛輕笑起來,氣氛為之一松。

  “小娘子這話不假。”大越侯笑道:“乾安老王爺在世時,王淳從未受過重用,兵馬糧草乃至修造課稅都沒他的事,素日有大事商議,也不叫王淳與會。”

  他身後的一名勛貴補上:“不過也是因禍得福了,後來乾安老東……咳,老王爺欲行不軌時也沒他什麼事,反倒不曾受牽連。”

  少商趕緊:“妾聽說如今的乾安王是老王爺的第十四子,當年還欺侮過王將軍呢。”

  吳大將軍道:“沒錯。如今的乾安王是老王爺寵姬所出,自小就驕矜跋扈,當年對我等沒客氣多少。”

  那虬須武將小心的湊上來:“大將軍,那年他還沒馬腿長呢,就想強奪你的愛馬,被你一拳頭嚇了回去!”

  然後殿內眾臣,七嘴八舌的說起乾安王府的舊事,多是老王爺志高才疏,諸位公子驕橫凶暴,總之都不是好東西——其中王淳反而聲名不顯,除了出身還算不錯,其餘實在平庸。

  “既然如此,那王淳將軍幹嘛要去勾結乾安王啊!”少商趕緊道,“諸位大人明鑑,王淳將軍在陛下手底下多舒服啊,陛下對他寬容不說,還有官秩權位,難道他好日子過膩了,讓乾安王府光復往日榮耀,然後再被小王爺接著欺負不成!”

  一位斯文的儒生緩緩道:“小娘子此言差矣。興許王淳只是對乾安王虛以委蛇,待日後大權在握了除掉他便是。有那些信箋為證,臣以為王淳勾結乾安王只是餌,真意是謀反弒君。”

  少商立刻辨認出這是最初那個聲音斯文卻用意厲害的人,貌似姓韓。

  然後她故作驚異道:“可,可是王淳將軍已經五六年沒法親筆寫字了啊。”

  殿內一靜,她復道:“妾曾聽說,五六年前王將軍手上受了重傷,自那以後他再未寫過隻言片語,一應書函都是書吏代筆——這個陛下也知道啊。”

  眾臣趕緊去看皇帝,只見皇帝緩緩的點了點頭:“受傷只是藉口,王淳飲酒過多,手抖的不能用筆了。眾卿,是以朕適才說,此案疑處甚多,需詳加審訊。”

  凌不疑側頭向少商示意,少商明白自己今日的戲份完結,不過可恨皇老伯不發話她就不能自行退場,只好向側邊挪了挪,讓自己完全被凌不疑的身形遮住。

  中越侯皺眉:“可那些信箋中的印鑑與暗記都與車騎將軍府對的上啊。”

  皇帝略加沉思:“子晟,你來說。”

  凌不疑淡淡道:“臣之前與紀遵大人議論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不是怪在王淳身上,也不是怪在乾安王府,而是怪在彭真身上!”

  “這話怎麼說?”虞侯好奇道。

  凌不疑道:“蓋因那些信箋中所謀之事,一件都不可能成真。首先,信中說要引陛下御駕親征——陛下並非好戰之君,深知運籌帷幄的要緊,已多少年沒有御駕親征了。壽春蕞爾小地,居然想讓陛下御駕親征,愚蠢的都像個笑話了。”

  皇帝微笑著點頭,眾臣開始竊竊私語。

  “其二,信中說要在征戰時謀害陛下。這更是可笑之至,陛下身旁心腹環繞,羽林,虎賁,衛軍,三方拱衛。別說如今兵強馬壯,便是當年最艱難時,以陛下的身手都難有人能靠近三步以內。真不知誰敢輕言謀害陛下,簡直痴人說夢!”

  殿內眾臣哈哈笑了起來,俱言的確如此。

  凌不疑繼續道:“最後一處。倘若俱如信中所言,陛下崩於征伐彭真之時,太子登基……”

  “大膽!”吳大將軍大喝一聲。

  皇帝擺手:“無妨,子晟繼續說。”

  凌不疑環視眾人一圈:“倘若逆賊真的得逞,那麼太子繼位後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為君父雪仇,族誅彭真——如此說來,彭真更是難逃一死,何談‘王彭兩家共享富貴’?!”

  這下連適才那個虬須武將都入了神,喃喃道:“這事不對啊……!”

  “的確不對。”凌不疑道,“臣已問過彭真,他也覺得信中這些話難以成真,不過還是將這些信藏了起來。”

  虞侯沉聲道:“此案果然疑點甚多,應當詳查!”

  此時已經無人對乾安一系喊打喊殺了,皇帝滿意的笑笑,扭頭間看見老神在在的三皇子,道:“老三,你怎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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