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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臉上流露出譏諷與悲哀交雜的神情,“她倆結伴而來,在我面前絕口不提太子,還一個勁的勸我好好養病,切莫插手朝堂之事。尤其陛下如今正在盛怒,千萬不要去觸龍鱗。她們的言下之意,難道我聽不出來麼?”

  “娘娘……”少商握住皇后枯瘦的雙手——搶起家當來誰還跟你講手足之情,半間拆遷房兩個停車位,尋常人家就能打出狗腦子來了,更別說這花花江山了。

  皇后拍拍少商的小手:“是呀是呀,生他們養他們不夠,給他們榮華富貴也不夠,只要沒給他們至尊之位那就斷斷不夠。”

  少商對這種家務事完全沒招,於是道:“娘娘這個咱們也不說了,說說您的身子吧。您就是心緒不得開解,所以才纏綿病榻難以痊癒。照我說啊,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娘娘先顧好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皇后看女孩不停的換話題,笑出聲來:“反倒是這事,你沒我想的開了。你可知先父壽壽幾何,我大父又活了幾載。我們宣家人素來壽數不長。自然,先父是早了些,剛過而立就仙逝了,先母比他多過了十餘載。托陛下洪福,我與阿弟到現在都好端端的,也不知……”

  “哎呀呀呀呀娘娘你怎麼說這個啊?!”少商起身嚷起來,不肯讓皇后接著往下說,“娘娘你再說我可回家去了,以後都不進宮了啊!”

  皇后失笑著連聲哄她,少商這才又坐了回去。她看著皇后精神有些短,便又按著她躺下。

  離開內寢前,皇后忽睜眼問道:“陛下是不是又派子晟出去了?”

  “是呀。因這回彭逆部曲是投誠,不能將餘部殺頭處罰了事,但也不能讓他們繼續聚集一處了,是以陛下派凌大人去拆家當了。”

  皇后微笑:“什麼拆家當,是予他們富貴,換他們卸甲。”

  “沒錯沒錯。”少商輕快道,“所以娘娘不用擔憂,凌大人一聽到風聲馬上就回來的,到時他一定有辦法。”

  皇后闔上雙目,輕輕道:“出了這件事,陛下是第一個不痛快,恐怕子晟就是第二個不痛快了。少商你別去鬧子晟,他心裡有數的。”

  不知為何,少商從皇后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不祥的意味,但又苦思不知所以然,只能甩甩頭放到一邊。

  午後過半,太子頹著背脊來了長秋宮,因皇后睡著了,他只能一言不發的在內寢坐上半天,當暮色漸重時緩緩離去。

  望著太子疲憊的背影,少商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不說以前,只說現在。程老爹,蕭夫人,萬老夫人,桑叔母……還有凌不疑,她生活中所熟悉的全都是很有‘辦法’的人,絕不會束手就擒。哪怕豬蹄叔父程止,雖說笨了些,但也會在兵荒馬亂中到處找尋妻子蹤跡。

  形成對照的就是二叔父程承,雖然少商很同情他,但不可否認的是,正是因為他的怯懦無能,葛氏才能得逞十年。

  少商自己也是前者的價值取向,是以看太子這樣落寞,她既可憐,又有些看不起。皇后雖然淡泊端方,但長秋宮也被她管的安泰周密,從沒出過岔子啊。

  雖說彭真攀咬王淳一案中,太子實在冤的很。可這又如何?不遭人嫉是庸才,哪有當東宮不受明刀暗箭的。儲君被暗中嫉恨不是宇宙慣例嘛,要緊的是出了事要有辦法解決啊。

  然而太子不能。

  於是少商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她和凌不疑現在算是躺在太子船上,這條船到底穩不穩啊,會不會翻啊!

  次日一早,皇后略覺舒坦了些,早膳還多用了半碗的蔬菜粥,然後岑安知顛顛的跑來了。傳達了皇帝的關懷之意後,特意將少商拉到殿外,言裡言外讓她去見皇帝。

  少商懵懵的:“娘娘病況岑內官代為傳話就好了嘛,幹嘛要我要去面聖啊。”

  岑安知眼神閃爍:“萬一陛下要詳詢娘娘的病況,程娘子可以細細分說。”

  少商看著岑安知笑成菊花的臉,心念一閃而過,不悅的眯起眼睛:“哦,我知道了。”

  她一把將岑安知拉到角落上,咬牙切齒道:“這幾日陛下心裡不痛快,你想叫陛下訓我一頓,好你個老岑,前陣子你收嗣子我可是把私房錢都掏出來了!你這麼害我,你摸摸自己的心口疼不疼!叫你兒子放學路上當心點,我見了非痛打他一頓不可,這叫父債子償!”

  岑安知聽著女孩‘父啊子啊’的一頓罵,心裡卻有些受用,想自己也是有子之人了,不禁暗暗滿足。

  他也壓低聲音道:“程娘子不要不識好人心,娘娘為何病倒難道你不知道?一半是心病!老奴好不容易鼓動陛下召見娘子,娘子去陛下跟前探探口風,難道不比陪在長秋宮裡好?倘若娘子能向陛下說兩句好話,到時陛下心一軟,來長秋宮看看,娘娘的病不就都好了麼!”

  少商覺得頗有道理,猶疑道:“要是我說話不慎,陛下發起火來,將我罵的狗血淋頭該怎麼辦?”

  岑安知看看女孩,斟酌道:“依奴婢看來,娘子說話慎不慎重,與陛下罵不罵的狗血淋頭,並無多大幹系。”

  少商語塞。

  她斜乜著眼睛:“老岑師傅這麼會辦事,兩面都賣好,將來飛黃騰達,兒孫滿堂,可別忘記拉小妹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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