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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商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陛下會訓斥你,就不會有大事。”

  凌不疑一派雲淡風輕:“這場戰事,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沒錯。壽春之戰只是一場小型戰事,是以一國之力征一地之亂,猶如千斤重錘碾酥餅,朝中眾臣都知道逆賊彭真必成齏粉——於是,花樣就來了。

  那些曾隨著皇帝叱吒天下的老將重臣們這次都很有風度,推辭的推辭,舉賢的舉賢,一點沒有爭功搶權的意思,反而紛紛表示吾輩已老,該把發光發熱的機會讓給年輕人。

  那麼是哪些年輕人呢?眾臣臉上笑嘻嘻,心裡門兒清——當然是各家族的子弟後輩嘍!

  所以,這回連出名魯直矯悍的吳大將軍也縮在家中,不肯出來統領全軍。蓋因他明白,這回麻煩的不是打仗,而是如何掌控這一幫野牛犢子似的勛貴子弟們!不光要管好管牢,還要在保證戰事順利的前提下,讓這班子弟們有露臉立功的機會,同時更要注意尺度,磕傷擦破嚶嚶嚶的可以,斷手斷腳掉腦袋的不要。

  這種情況皇帝心知肚明,但也不好申斥,因為他自己就是頭一個這麼幹的。

  沒辦法,養子打起來悍勇驕烈,毫不顧惜己身,一個沒看住什麼兇險的地方都敢沖,皇帝之前已被嚇到過好多次了,龍顏上皺紋都多了數根。真正血雨腥風的大戰事他捨不得把凌不疑丟進去,壽春這種難度的小戰事最好不過了。

  估計那幫老兄弟和自己打的是一個主意,皇帝總不能說‘老子是真龍可以這麼幹,你們是小蝦米所以不可以’吧,皇帝不免懷念先祖高皇帝的無賴光棍氣質,這麼優秀的品質怎麼就沒遺傳一點給子孫呢。

  再通情達理,皇帝畢竟是白手打江山的開國君主,深知戰事不得輕忽的道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勛貴子弟可以參軍,但比例不能超過三成,並且要嚴加管束。在層層考量之下,原本只是打算去給凌不疑壓陣的崔祐被直接提成了大軍統帥。

  這一敕令下來,眾臣(尤其是有子弟在軍中的)立刻山呼皇帝英明神武,各種花式歌功頌德,崔祐在一旁面如土色,天旋地轉——既然當年皇帝能放心把十五歲的養子交到他手中,那麼自然眾臣也放心把子侄丟給這位金牌奶爸,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一樣滴。

  崔祐在重臣中有著數一數二的好人緣。

  眾臣喜歡他,因為他既不愛爭權也不喜奪勢,許多爭執他笑笑就過去了。

  皇帝喜歡他,每每笑問他這番又立功了要什麼賞賜,崔祐總會用飽含深意的明媚目光回望,直望的皇帝一陣雞皮疙瘩——皇帝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崔祐要什麼,左右不過是將來等霍君華病好了為他們賜婚之類的。

  崔祐雖貌不出眾,但相交幾十年的老兄弟們無不知道他足智多謀,行事謹慎;若非幾十年如一日的吊死在霍君華身上,想為他續弦的人家都快踏破崔家大門了。於是原本猶猶豫豫的班家也將一根獨苗班小侯領了出來,一臉道德文章的虞侯也羞羞答答的塞了三個兒子過來……諸如此類。

  行程愈緊,人人也愈發忙碌,少商也不例外。

  這些日子她連夜為凌不疑趕製了一身裡衣和一雙厚厚的絨襪,還特意將最後幾針拿去長秋宮做,當著皇老伯的面收了口子。看著少商被戳成滿天星斗的手指,縱然那成品實在不怎樣,皇帝還是從鼻子裡哼了兩聲,表示還算滿意。

  凌不疑沉著臉將少商扯了出來,反覆翻看她的小手,不悅道:“弄成這樣,還不如不做。”

  少商笑著去點他的臉頰:“你好沒良心,我手指弄成這樣為的是誰?”

  “自然是為了不被陛下訓斥。”凌不疑利落的拆穿她。

  少商有些臉紅,訕訕道:“你說的沒錯……不過,我傅母說,女紅還是得學一點的,將來好給郎婿孩兒做些貼身的東西。”

  “上回你衣袖刮破了還是我給你補的,我何時指望過你的女紅。”

  少商無可奈何道:“你就不能不提這件事麼。那日回去後傅母問我衣袖是誰縫的,我說是你,然後足足被她訓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傅母說,這種事若傳出去絕對是亘古奇聞,程家女子以後都不用出門了!”

  凌不疑笑了出來。他看著女孩小小翹翹的鼻尖在寒氣中微微發紅,忍不住低頭咬了一口。

  少商捂著鼻子紅著臉,連退幾大步,指著男人顫著手指:“你你你……”

  凌不疑上前幾步,修長的身軀玉山傾斜般靠過來,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別生氣,我讓你咬回來。”

  少商看著他微微移動的喉結,英挺高聳的鼻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紅的更厲害了。

  臨行前的最後一日,凌益悄悄去了凌不疑的府邸,彼時少商恰好也在。他看見少商,溫和的笑了下:“陛下不喜歡我來找子晟,你別說出去。”

  少商恭敬的躬身行禮,並不答話。

  凌益給兒子送去了一副珍貴的金絲軟甲,反反覆覆的叮囑:“一定要全身而返,身體周全比什麼都要緊。別心頭一熱就輕易行險,別……別像你舅父那樣……活著最要緊。只有活著,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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