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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姊,你知道嗎。”少商忽從窗口扭回腦袋,笑盈盈道,“凡建都城,必要看一山二水三地勢。就是說,要背靠大山,水系廣茂,地勢平坦而雄闊。”最好還要前有關後有隘,方便屯兵存糧,繁衍人口。

  程姎看她興奮的像個孩童,便笑道:“不止都城,你將來到都城外面看看,就知道那些世家豪族所建的塢堡無不是這樣的。”

  少商一臉艷羨:“咱們家就沒有塢堡,阿父只是重建了老家的祖宅。”到目前為止,程家也就是個有人當官的地主老財格局了。其實想想自己簡單粗暴的用數字對那些家族做評估是膚淺了,還有很多邊際因素沒有考慮進去。

  少商朝程姎做個俏皮的鬼臉,繼續探出窗去。

  俯瞰這座宏偉龐大的都城,就是一個縱長方形,東西南北四面高聳入雲的厚重城牆,不平均的分布著十幾扇城門。至今,她還未出過城門。

  程家發跡晚,就如家宅一樣,最中心最熱鬧的位置已叫別家占了,程家貨棧幾乎貼著城牆了,坐車要將近一個半時辰才到,還大多是破路,比她之前繞城牆都費勁。

  設立這座貨棧自然是蕭夫人的主意,程家人丁少,不少俘獲饋贈堆積在家純屬白費,不如盤給商鋪得利;而且根據物價漲跌,可提前囤些布匹柴炭之物。簡單來說,就是披髮,囤貨,以及中轉之用。

  主家兩位女公子大駕光臨,又是來清點貨品的,貨棧管事自然恭敬萬分,打開正面四扇連門,又領了十餘個奴僕等在一邊,活像鎮尾那間洗頭店的剪彩儀式。

  程姎被顛的臉色發青,苜蓿恨不能將她整個人背下車來,不過程姎不願墮了蕭夫人的威風,強撐著自行下車,寒暄幾句後就打起精神,由管事領到後面去點貨了。少商不管這許多,她這幅小身板才剛養好,可不能再出錯了,便由蓮房服侍著在前堂坐下歇口氣。

  摻了薑絲的溫熱酪漿幾口下肚,少商方覺緩過勁來,四下打量。

  這貨棧的前堂中央砌了一座龐大的方形土燒火爐,融融的向屋內散著熱氣,少商獨坐上首。看看左邊,七八個貨棧仆眾跪坐成一排,神色殷殷,再看看右邊,宅邸隨行過來的奴婢跪坐成一排,情狀切切。她心中大樂,這排場學生會主席換她都不做呀!

  少商正想起身,誰知外面忽響起吆馬勒韁聲,隨著一陣輪轂滾動之聲,只見一輛四四方方華蓋錦覆的輜車停在貨棧門前,兩匹膘肥體健的高頭大馬不住的嘶啼,鼻孔噴著白茫茫的氣息,兩個身著緞襖的童子躍下車來侍立在兩旁,後面是一位長身玉立的華服公子緩緩下車。

  少商眼皮一跳,這貨怎麼來了。

  其中一名童子上前,大聲道:“我家公子遠遠望見這裡的徽記,敢問可是曲陵侯程將軍府上所設貨棧?因路途遙遠,預備未足,想討要些炭薪。”

  少商沉著臉,一言不發。一旁的副管事看了,以為是小女娘羞怯,便小跑到門前,高聲回道:“可是錦陽坊袁侯府邸的車駕?天寒地凍,公子不如進堂歇息,仆這就去預備。”那馬車上也有明顯的家族徽記,久居都城的老僕自是認得。

  誰知袁慎既不上前也不說話,繼續閒閒的立在馬車前,目光卻看向堂內,有意無意掃在某人身上。少商咬咬嘴唇,這是上門討債來了。

  袁慎見少商裝傻不表態,秀麗的長眉一軒,抬步就要進貨棧;此時少商豁的起身,拱臂作了個揖,強笑道:“原……原來是袁公子,距上回家宴已數日不見了。家兄十分惦念公子,不知何時有機會再度詩歌唱和……”媽噠,她編不下去了!

  那副管事流露出讚賞之意,覺得自家女公子話聲得體,姿勢優美,態度不遠不近,不像都城裡的那些小女娘,一碰上善見公子就跟狗熊遇著蜜糖般。

  袁慎笑意盈盈,道:“女公子怕是弄錯了,那日子肅賢弟說要下回再議的是賦,不是詩。”他故意在最後一個字上頓了頓,意有所指。

  少商壓住一口老血:MMP!

  袁慎見她不說話,又上前一步道:“聽子肅賢弟說,女公子不也十分喜愛蒯通之賦麼?”

  那副管事連同周圍一圈仆眾都望向少商,N臉敬仰。

  大家心道:外面都傳夫人的么女被葛氏養壞了,如何粗鄙蠻橫,沒想卻能與才名滿都城的善見公子共論辭賦,果然龍生龍鳳生鳳,根子好,怎麼也壞不了!

  少商被眾人看的臉上發燒,恨不能把袁慎抓來打一頓七傷拳,肚裡不住的大罵:什麼快通,我只知道申通圓通中通以及狗屁不通……行,她知道這廝的意思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閉了閉眼,認慫了:“公子說的對,是賦,不是詩。”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擠出齒縫的。

  袁慎知其服軟,笑的春意盎然,更映的唇紅齒白,人如美玉。這笑法太違規,把一直坐在車駕位置的中年漢子嚇了一跳,跟隨自家公子這麼多年,真笑假笑他還是分得出來的。他連忙去看那立在堂內的女公子,果然如雕如琢的一位小小美人。

  這時副管事適才派下之人已扛著一大包細炭回來,那中年大漢躍身下車,拎過麻袋道了聲謝,又奉上一囊金錠為資。副管事連連擺手道:“這麼點拙物,倘若要了公子的錢,主人家還重則老奴,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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