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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時,她的肩頭忽被拍了一下,桑氏走過來,奇道:“你在看什麼?”少商狐疑道:“……好像,好像有人在看我。”是在看她嗎,她不確定。

  桑氏卻笑道:“我家嫋嫋好看,有郎君看你,豈不尋常?”

  少商支吾幾聲,回頭再去看時,只見朱紅色燈盞依舊,燈下已不見人影。

  ——好嘛,一晚上艷遇兩次,卻一張臉也沒看清,她這運氣真是絕了。

  宵禁將至,城樓那邊的鐘聲傳來,程家眾人也得返家了,兩處各有所獲。

  蕭夫人在鳳始樓結交了幾位儒生及其女眷,一番交談,順手就邀至後日的程家宴席,算給宴席添些書卷氣。程始看中了那個雜伎班子,打算招至宴客時表演,好添些熱鬧。

  少商走的腳底冒泡,在馬車上就靠著桑氏的肩頭睡著了,桑氏本來也想眯一會兒,誰知卻瞥見對面坐著的蕭夫人不滿的目光,她心裡知道原因,笑笑自顧歪頭小憩。

  果然,次日一早蕭夫人就殺將過來,埋怨桑氏為何獨贈少商錦緞做衣裳。

  桑氏答慢條斯理道:“那幅錦緞可是真好。蜀地織工甲天下,偏那自稱蜀帝的僭主眼下封了邊,好東西都難以流出來。這還是是前年家慈做壽時收的禮,可惜只得一幅,顏色又不襯我,少商膚白,自然給她了。”

  蕭夫人頓聲道:“你這是厚此薄彼!”

  不論她心中如何想,但兩個女孩的吃穿供給向來是一碗水端平的。當初她偏幫程姎,也是顧及葛家的囑託。嫋嫋乍看受壓制,實則丈夫和兒子們時時記掛天天關照,外面看見什麼好的俊的總要送到嫋嫋處。奴僕們又不是瞎子,怎敢怠慢。

  桑氏道:“那顏色也不襯姎姎呀。”程姎皮膚是淺蜜色,她自己的膚色偏黃,女兒娓娓倒隨了丈夫皮子白,不過小小孩兒用那樣珍貴的錦緞做衣裳浪費了,錦緞又不耐久藏。

  “那樣鮮嫩的翠色,只有嫋嫋才襯的起呀。”其實蕭夫人皮膚也很白,不過年近四十,也不適合。算了一圈,全程家還真只有少商才配那幅錦緞。

  蕭夫人:“你就不想想姎姎心裡會否難過?”

  桑氏故作驚異:“姒婦何出此言?姎姎這樣仁厚誠善的孩兒,如何會做這樣狹隘之想。”

  蕭夫人一噎。好吧,是她一直夸程姎品德敦厚的。

  她奮力回擊:“送就送了。可這嫋嫋為何非得昨晚穿,我明明為她姊妹倆預備了一色的衣裳……”

  “這正是嫋嫋的體貼之處呀。原本姊妹二人就容貌有差,再穿一色的衣裳,姎姎豈非更被映襯的無可遮掩?穿的不一樣還可說各有千秋。”桑氏對答如流。

  蕭夫人又被噎住了。

  她瞪視桑氏,桑氏回看過來,眼神純潔無比。不一會兒,蕭夫人敗下陣來。好吧,人有長短,她鬥嘴從來不是桑氏的對手。

  第24章

  兩日後,程家宴客,闔府張燈結彩,灑掃一新。

  程母終於盼到大出風頭的日子,精神抖擻的起了個大早,連吃三碗麥飯就肉羹才放下牙箸,高坐在慈心堂的上首等著賓客來見禮。程始領著兄弟和兒子們去正門迎客,蕭夫人和桑氏則在內宅忙碌。

  少商今日倒和程姎做一樣打扮了,茜紅色織靈芝紋的三繞錦緞交領曲裾,配上雪色內襯,甚是明艷——蕭夫人在審美上絕無問題,有問題的是她現在的心情。

  程姎大眼圓臉膚色康健,算得上端莊秀麗,可惜一樣打扮下,少商雖說身形還未長開,但容色白皙幼美,明眸善睞,倒將程姎映的像個村姑了。

  桑氏笑的春風拂面,故意去瞟蕭夫人,蕭夫人瞪了她一眼,想想又覺得好笑。

  程母今日穿的跟個大紅燈籠似的,渾身披金掛銀,閃閃發光,那粗壯的赤金燒火棍果然重現江湖。少商目測程母腦後,發覺似乎又粗了。她湊到程姎耳邊,輕聲道:“大母是不是重打了那支金笄?”

  程姎苦笑:“你看出來了?大母足足加了二兩的赤金呢。”

  少商故意逗她:“你是大母的好孫女,就沒勸勸她?這樣豈不惹笑。”

  程姎驚懼:“我哪裡敢!”

  “你可以請阿母去勸大母呀。”少商笑的很壞心眼。

  程姎無語,她只是反應不利索,也不傻好嗎。

  姊妹倆正咬著耳朵,賓客已陸續而來,來最早的自然是萬將軍夫婦。

  萬將軍大名萬松柏,比程始年長五六歲,略矮五六寸,但相貌堂堂,顧盼神采,而且貌似足疾已愈。少商觀他頭戴金紫冠,腰配赤金帶,挺個將軍肚,舉止大開大合,霸氣側漏,簡直從三米開外就能聞到他身上的權貴氣味。

  相比之下,萬夫人就沒這麼強烈的存在感,容色比丈夫還蒼老幾分,給程母見禮後就安靜的坐在一旁微笑。

  寒暄過後,程母喜孜孜的問候萬將軍老母。萬將軍答曰:“前陣子家母偶感風寒,萋萋也染上了,侍醫說再養兩天就都好了。過幾日吾家設宴,還請您老大駕光臨。”

  程母一臉端莊矜持的點頭答應。

  按照大哥程詠的科普,隋縣萬氏也是個傳奇世族,即家主一系永遠是N代單傳,不論納多少姬妾,不論祭拜多少神靈,一個不小心還容易絕嗣。最神奇的是,即使是曾經子息繁茂的旁支一旦入繼主支,兩代之內就會枝葉凋零,最後也只能苦哈哈的熬著獨養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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