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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三郎一凜,看一眼藺效道:“哼,這小子果然趕在這當口回來了,怕是早已知道長安大亂,趁這時候趕來,不知懷的什麼心腸。不過韋國公府當年因捲入奪嫡被貶謫到蜀地十餘年,今年好不容易才從回來,他還敢拿韋國公府上上下下上百條人命冒險胡來?”

  藺效冷冷道:“不管他是人是鬼,一併打了再說。”沉聲吩咐道:“迎戰。”

  來人果然是夏荻,行軍剛走到雲隱書院街道前的青竹巷,便令停馬,凝眉看著前方。

  他身後馬車上坐著十來個被他拘著的三清觀道士,他們被迫一路相隨,從進城起,便殺滅了不下上百個怨魂和煞屍,早已筋疲力盡。

  好不容易這處鬼祟少了許多,卻見前方矗立著手持兵器的大軍,氣氛一觸即發,一場大戰眼看避免不了。

  一群道士悲憤交加,忍不住抱頭痛哭,“好不容易提前預知了天象逃出長安城,半道上卻被這位小將軍給擒住。回來後,原以為滿城不過是些小鬼,不一定有大煞,誰知卻碰上一場惡戰,看來咱們命中該有此劫,怎麼也躲不過去。”

  夏荻對他們的話恍若未聞,手持韁繩,定定看著前方。

  怡妃卻早派了人過來道:“夏將軍,擒拿皇上的反賊就在前方,正是瀾王世子及盧國公子,怡妃娘娘和太子正等您匯軍,只等您揮師向前,便能一舉將其擒獲。怡妃娘娘說了,夏將軍護主有功,日後論功行賞,夏將軍定是頭一份,到時候這天底下的人和物,但凡夏將軍想要的、喜歡的,都全憑您心意,怡妃娘娘定會一力成全。”

  夏荻身後的軍師聽得此話,背上衣裳已然濕透,他們來時路上,已將今日情勢聽了個差不離,如今多半皇上在瀾王世子手中,怡妃跟太子是一派。

  三方兵馬,太子居於其中。

  若二公子投奔太子,兩股軍馬合二為一,瀾王世子寡不敵眾,勢必功敗垂成,可若二公子轉頭去幫瀾王世子,太子和怡妃腹背受敵,很快會陷入死局。

  他大氣不敢出看著盯著二公子,見他緊緊盯著書院方向,胸膛起伏,面色變幻莫測,分明舉棋不定的模樣,他看在眼裡,緊張得大吞一口唾沫,想要開口,嗓子卻沙啞得一個字都說不出。

  第189章

  那軍師只覺得二公子沉默的時間前所未有的長,長到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等了許久,好不容易二公子開口了,他咽了咽唾沫,一眼不眨地看著二公子,緊張得汗流浹背,因他知道,二公子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將左右韋國公府的未來。

  就見夏荻嗤笑一聲,看著那位替怡妃傳話的護衛,似笑非笑道:“我韋國公府自本朝開創起來,歷經百年,從未出過負君背主之徒,夏某雖不才,卻也謹遵祖訓,不敢一身事二君,如今皇上安然無恙,怡妃娘娘跟太子殿下卻心急火燎排兵布陣,將好好的長安城給攪得天翻地覆,不知您二位究竟唱的哪出戲?”

  說這話時,臉上含著笑意,眸子裡卻冰冷至極。

  他連譏帶諷,字字如刀,態度十分鮮明,非但不打算投奔怡妃和太子,連給對方留點臉面的打算都沒有。

  軍師聽得既欣慰又心驚,欣慰的是二公子關鍵時刻知道力挽狂瀾,驚的是二公子如此不留餘地,倘若兵敗,怕是連一點轉圜的機會都沒了。

  怡妃聽到夏荻的回話,冷笑一聲,對身旁護衛道:“去那邊將德榮他們帶過來。”

  那人領命,過不一會,兩邊兵馬分開,道路中間緩緩駛來一輛馬車,到了怡妃車前,馬車停住,從上面下來一行人,第一個便是韋國公和夏蘭,而跟在父子二人後頭下來的,卻是相互攙扶著的德榮公主和馮初月。

  韋國公兩口子臉色鐵青,嘴抿得緊緊的,下來時腿腳有些蹣跚,不知被拘在馬車上多久了。

  馮初月挺著肚子立在德榮公主一旁,何曾經歷過這等場面,登時嚇得手腳都有些發軟,聽說夏荻來了,倉皇往夏荻的方向遠遠看一眼,卻因隔得太遠,看不真切,心裡七上八下,全沒有主心骨,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夏將軍。”那侍衛頭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夏荻道,“怡妃娘娘知道你去玉門關征戰,數月不曾返家,想來十分思念爺娘,特安排國公爺及公主殿下來此迎接將軍。另外娘娘還知道二夫人臨盆在即,想著你們夫妻許久未見,也一併接了過來,好讓夏將軍解解相思之苦。”

  夏荻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斂去,眸子變得如萬年古井一般,幽深不可測,死死地盯著怡妃的馬車。

  “這女人當真心狠手黑,連親家的情分都不顧了。”蔣三郎看得真切,驚訝地揚了揚眉,雖然這幾日已經領教了怡妃的手段,仍覺心驚,“估計她早就料到夏荻不好駕馭,怕他不肯乖乖歸順,在起兵之初便軟禁了韋國公和德榮公主,若夏荻肯合作,這步棋自然不必走。但倘若夏荻不肯投靠太子,便用他爺娘來逼她就範,嘖,真不知道這女人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這麼短時間,竟能做出這麼多部署,手腕絲毫不輸縱橫經緯的男子,不怪皇上能被她哄騙了二十年。”

  藺效皺眉看了一會韋國公和德榮身邊的護衛,見那幾人身上未著折衝都尉府的兵服,且不過十餘人,道:“吩咐劍弩手做準備,我方開打時,she殺韋國公幾人身邊的護衛,趁亂將人救出。”

  說完,看一眼毫無動靜的夏荻,譏諷一笑,怡妃這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夏荻其人,最恨受人掣肘,若是旁人,見父母家人被困,少不得乖乖歸順,但夏荻卻是個玉石俱焚的性子,恐怕寧肯跟怡妃硬拼,也不會輕易就範。

  怡妃這般作為,非但沒將夏荻拉到自己身邊,反倒將他徹底推遠。

  他抬頭看一眼天色,再不擔心夏荻會投靠怡妃,神情愈見從容,沉聲吩咐身旁兵士,做好準備,立刻開戰。

  誰知怡妃見夏荻遲遲不肯應答,又令人將韋國公推到陣前,立於馬車前,笑著對夏荻道:“夏將軍,國公爺被貶謫至蜀地十餘年,好不容易回了長安,卻沒享上幾天清閒。你真忍心國公爺因著你偏幫jian佞,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嗎?”

  夏荻握了握拳,咬牙切齒道:“你這喪心病狂的毒婦!”

  怡妃臉色絲毫不變,只看著夏荻溫聲道:“你年輕氣盛,難免有口不擇言的時候,我不與你計較。只要你認清形勢,幫著太子殺了藺效父子,我與你許下重諾,日後定護你韋國公府一世繁華,”

  她全然不顧夏荻眸中的殺意,極盡所能對他威逼利誘,卻沒注意到不遠處天邊突然出現一團越聚越濃、滾滾而來的黑霧。

  藺效腰間的赤霄卻如臨大敵,嗡嗡大震起來。

  那黑霧到了怡妃等人的上空,忽然如大鷹一般俯衝而下,衝到了人群中,很快便聽見慘酷至極的哀嚎聲,濃重的血腥味瀰漫開來,頭顱、胳膊漫天飛。

  太子和怡妃離得最近,看得愣住,駭然道:“那是什麼東西?”

  “從速散開。”藺效這頭看得明白,心一沉,揚鞭一甩,抽到蔣三郎的座騎下。

  蔣三郎胯下馬兒被藺效這一鞭打得一驚,不等主人反應過來,便抬起前蹄嘶鳴不已,狂奔亂踏進了書院。

  將蔣三郎送回了書院,藺效暫且鬆口氣,緊緊盯著那團奔至人群中大開殺戒的黑影,拔出赤霄,對身邊將士揚聲道:“大煞來了,大家儘量後退,退到道長布下的陣法中,此煞煞性太大,莫要以命相博,能避則避。”

  卻聽怡妃和太子驚叫道:“你們這幫廢物!快擋著那東西,快,啊——”

  符紙、法器早已飛了半邊天,卻全沒起到作用。

  只見一陣巨大的黑浪襲來,怡妃等人閃避不及,陣陣驚恐至極的哀嚎聲中,被那黑影從馬車中拽到半空,便如破布一般被丟進了書院裡。

  藺效在那黑影飛過頭頂時,仰頭一看,見那東西全身裹著黑霧,煞氣逼人,分明就是之前從書院裡遁走的女宿。

  第190章

  怡妃和太子一行人被女宿丟進書院,摔得五臟六腑險些移位,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讓人神魂皆顫的東西,只一眼,便能叫人嚇得發瘋,若不是沁瑤早已提前做了知會,人群中那幾個年紀怯弱的,少不得會嚇得四散逃竄,場面會愈發變得混亂。

  沁瑤及清虛子等人在女宿現身之前,便已發現羅盤抖動不停,猜到女宿去而復返,全都如臨大敵,一早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法子擺陣。

  緣覺領著眾弟子各據花園一角,盤腿捧著銅缽,朗聲頌咒,就見書院上空佛光一熾,一張網鋪天蓋地籠罩在書院上空,卻是已布好了金鑼網。金鑼網乃佛家至陽之陣,對付陰靈鬼煞算得上有奇效。

  轉眼間,金光將整座書院上空給嚴嚴實實籠住,有此網做屏障,煞氣輕易涌不進來,而女宿一旦落入書院中,也休想從網中逃出生天。

  女宿將手中抓住的十來個人一氣丟進書院後,剛要俯衝下來,不料一觸及金鑼網,仿佛被烈火灼痛,身上那層厚厚的黑霧一瞬間散開,露出裡頭的人形,清虛子離得近,一瞥之下,就見黑霧中除了一具女體外,似乎還抱著一個嬰孩。

  他怔了一下,極想看得再明白一點,可女宿一離開金鑼網,黑霧又隨即聚攏,將本尊重新遮掩,時間太短,他既無從看清輪廓,也分辨不出她懷中之物,只好當作自己眼花,暫且移開目光,重新緊鑼密鼓地跟沁瑤布雙魄陣。

  師徒二人很快幫阿寒招出噬魂,將一人三龍圍在陣法當中,又用無涯鏡幫著阿寒穩住心魄,只等一會藺效用赤霄將女宿引至金鑼網下,便要用噬魂火燒灼其形。

  女宿不甘心就此被金鑼網阻隔在書院之外,卻又不願意再以身觸碰金鑼網,只好如鷹隼一般在花園上空緩緩盤旋。有幾次滑到最低處,它身上黑霧被網的金光一熾,隱約可聽見嬰兒的啼哭聲。

  這回不只清虛子,院中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驚愕之下,紛紛抬頭往上看。

  “怎會有嬰孩的聲音?”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以為半空中那東西已經夠讓人膽寒了,誰知這嬰兒啼哭聲一傳來,更覺瘮得慌。

  清虛子這回可以肯定他剛才不是眼花了,女宿懷中確實有一個嬰兒,呆了一呆,抬眼見沁瑤和阿寒疑惑地看著他,顯然都也跟他一樣摸不著頭腦。

  這情形太不合常理,他心下直打鼓,女宿自破陣而出以來,滿長安城大殺四方,幾乎無所畏懼,為何好端端帶著個嬰孩?

  要是想依靠吞食嬰孩血肉來助漲陰力,何至於將孩子抱在懷中形影不離,徒添累贅,一口吃下豈不是更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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