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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瑤心裡越發篤定,悄聲道:“哎,我都將我的底細都一一跟你交代了,你倒也說說你怎麼想的。譬如這個許慎明,你覺得如何?”

  不等她回答,又補充道:“我瞧著還挺不錯的。”

  裴敏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結結巴巴道:“你、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沁瑤暗翻個白眼,忍不住輕推她一把道:“你也太不地道了,都這時候了還想瞞著我呢?那晚咱們在玉泉山上說話時,你說的那個人難道不是許慎明?”

  裴敏語噎,好一會才含著愧意道:“我也不是要存心瞞著你,只是你也見了,那個人忽冷忽熱的,我連他的心思都捉摸不透,能跟你說什麼呢。”

  她面色晦暗,想起一年前隨母親去安陸公府赴宴,在花園門口遇到許慎明,之後整個晚上,這人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她先是奇怪,隨後惱怒地回瞪他,可許慎明臉皮厚得堪比城牆拐角,她越瞪他,他臉上的笑意越濃,最後索性借著跟幾個妹妹說話,明目張胆地坐到她身旁。

  她嚇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去安陸公府。可以後只要她出門,總能在街上不經意遇到這人,她到書肆買書,他便也跟著買筆墨紙硯,她去酒樓吃飯,他就在隔壁雅間飲酒。就連她去脂粉鋪子買胭脂水粉,他也大搖大擺進鋪子買東西,等到她結帳時,才發現她挑的東西他一早就付過錢了。

  她又羞又惱,索性什麼都不買了,他這才收斂了許多,不敢再擅作主張替她付帳了。

  不久之後,他就被擢升了羽林軍副統領,公務繁忙了許多,可只要得空,仍會來裴府外候著她。

  上元節時,她跟家中幾個表姐妹出街賞花燈,好端端被人衝散,她正急得四處尋人,這人便嘻皮笑臉地出現了。那個晚上,他跟她說了一籮筐的不知羞的話,說第一次見她就喜歡她,越接觸她,就越發喜歡她,夢裡都忘不掉她,求她答應嫁他,末了,還送了她一套她一直在尋的前朝孤本。

  之後他們見面的機會極少,可他總能想法設法給她尋摸到她喜歡的東西,討她歡心。等她終於慢慢接納他之後,他卻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了。

  她咬住下唇,恨恨道:“阿瑤你說,他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沁瑤聽完前因後果,先不急著接腔,腦中仔細回憶了一下今日許慎明在書院門口看裴敏時的眼神,嘿嘿一笑道:“你別冤枉他,他之前被玉屍攝了魂,性情難免變得古怪,便是你哥哥,不也像變了一個人麼?如今他恢復了神智,你且看著吧,一個人心裡想著什麼,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我猜過不幾日,他多半會來尋你作解釋。”

  “我才不稀罕。”裴敏哼一聲道,“別說他說不定早將我給忘了,就算他再來纏我,我也不會理他了。”

  前些日子,她為著許慎明偷偷在被窩裡抹了多少回眼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沁瑤暗暗發笑,裴敏這性子可真夠彆扭的,明明對許慎明在意得不能再在意,偏要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她還想幫許慎明打打邊鼓,裴敏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過頭看著沁瑤道:“想不到你竟是青雲觀的道士,還這般有本事,能幫著道長降妖除魔,你是自小便出了家嗎,還是長大後才拜道長為師的?”

  沁瑤笑了笑道:“我生下來時身子不好,險些活不下去,拜了師之後身子才見好,我師父替我算我八字,說我生辰不好,算是從閻王手裡偷來的命,這輩子本該多災多難,虧得這些年幫著除祟,這才能積德續命。”

  裴敏默了一會,點頭嘆道:“怪不得你阿爺阿娘捨得讓你去受這樣的苦,原來竟是為了這個緣故。你這回鎮了玉屍那樣的大怪,豈不是能將德積到八十歲去?往後便再沒有災厄了吧?”

  沁瑤撲哧一笑道:“不是這個算法。我師父說我這些年消了許多命格里的業障,及笄後便無大礙了,到時候做不做道士全憑我自己,不過我捨不得師父和師兄,往後多半還會跟著他們去除妖的。”

  裴敏吃了一驚,“嫁人之後也跟著去除妖嗎?瀾王世子怕不會同意吧。”

  沁瑤臉驀地一紅,瞪她道:“好好跟你說正經的,你偏來討人嫌,這還說得下去麼?”

  裴敏忙嘻皮笑臉地賠不是,忙轉移話題道:“聽說清虛子道長的道行十分高深,你在他座下受教這麼多年,想必學了不少本事,好阿瑤,你就變一個小法術讓我長長見識唄。哎,我想起來了,我曾在書上見過一種穿牆術,在牆上畫上一圈,人能穿牆而過,阿瑤,你會不會這種法術?”

  沁瑤好笑道:“我不會。這些年學的全是如何對付鬼怪,以符術為主,連煉丹都只會些皮毛。”

  “那你給我變個符術吧。”裴敏好奇心大勝,見沁瑤不肯答應,不住晃她的胳膊,“好阿瑤,求求你了,給我變一個吧。”

  沁瑤被她纏的頭疼,只好道:“只此一回,下不為例啊。”

  裴敏忙大力點頭。

  沁瑤只好在懷中摸了幾張符出來,預備化個飛螢什麼的,誰知床前羊角燈光線太暗,等她低聲念完一通咒語,這才發現指尖捏的竟是一張用來探察周遭怨氣的指陰符。

  “哎呀,拿錯符了。”

  她忙要重新將符紙放回懷中,另換一張赤伏符,可手指剛一移動,那張指陰符便“哧”的一聲,在她指尖燃了起來。

  第102章

  她抬臂飛出一符,將這鬼魅身影給定住,走到近前,踮起腳打量他頭上傷口,看了許久都看不出端倪,只好將符取下,問他:“誰害的你?你怎麼會到這來的?”

  那男人面無表情,重又在原地打起轉來,不斷重複道:“我在找我的夫人,她生得很美,名喚麗娘,你瞧見她了麼。”

  沁瑤輕嘆一聲,這魂魄怨氣雖重,煞氣卻一點皆無,靈力極為低微,顯見得生前是個良善之人。

  而且照這男人的所作所為看來,這人恐怕直到死前最後一刻都在找他的娘子,因抱著這番執念,死後怎麼也不肯去投胎。

  可惜光看這鬼魅的怨氣,一時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新死的,還是死了有一段時日的,又不知為何遊蕩到了書院裡。

  若任由他在此處徘徊,就算他不害人,不小心被書院裡其他人瞧見,難保不會嚇出一場大病,還是先將他收了來得妥當。

  沁瑤便重新用符將他定住,又從懷中掏出個放丹丸的玉葫蘆,將裡頭丹丸倒了出去,引了這鬼魂進去,隨後在玉葫蘆上貼上一符,將鬼魂暫且封住,打算等哪日出書院時,再給師父細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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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剛過寅時,沁瑤和裴敏便被外頭的敲門聲給驚醒了,采蘋等人開門,原來是陸女官。

  陸女官依然年輕的臉上不施脂粉,神情嚴肅得有些過頭,替盧國公夫人傳話道:“今日怡妃娘娘會到書院察視,德榮公主和瀾王妃也會隨行,你們早些起身,等收拾妥當了,速來葳蕤堂迎駕。”

  沁瑤和裴敏忙應了。

  等在房中用完早膳,兩人不敢耽誤,緊趕慢趕到了葳蕤堂。

  盧國公夫人一早便在堂前坐著了,瞧見沁瑤進來,原本肅穆的神情明顯見緩,難得含著一點笑意道:“一會怡妃娘娘和德榮公主來了,你們莫要害怕,她們問你們什麼,你們答什麼便是。”

  眾女齊齊應了。

  在堂前無聲候了許久,康平正抻著脖子往外瞧呢,外面忽然急急跑來一個瘦小的宮人道:“來了來了!”

  沁瑤等人忙挺直身子,垂眸斂息靜候著。

  忽聽康平歡呼道:“母妃。”

  一陣環佩叮咚,兩列宮人簇擁著怡妃等人進來了。沁瑤等人忙屈膝行禮。

  怡妃扶著婢女的手緩緩而行,姿態從容,面容艷麗,遠看直如二八少女。

  見康平言行無狀,怡妃停住腳步,警告地看一眼康平,等女兒老老實實重新歸隊站好,這才進了廳內。

  德榮公主和瀾王妃也各自扶著身旁宮女的手,在怡妃身旁一左一右坐下。

  德榮從進門便將眼睛落在夏芫身上,見女兒目不斜視,身姿筆挺,如一株玉蘭花一般立於眾女之首,不知比康平懂規矩多少,心下便很是欣慰。

  沁瑤未敢抬頭,依舊半屈著膝,只聽怡妃出聲道:“都起身吧。”

  她剛依言起身,忽覺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臉上。

  她習武多年,五官較旁人來得敏銳,只覺這道目光極為銳利,帶著灼人的溫度,她真懷疑再任由那人盯下去,這目光能在自己臉上灼出個洞來。

  她忍不住抬頭,正對上一雙打量自己的眸子,這眸子的主人她再熟悉不過,前幾日還曾見此人跟男子在富春齋幽會,不是瀾王妃是誰。

  驚訝於崔氏目光中的不善,沁瑤暗自琢磨,莫不是瀾王妃已認出她便是那個曾幫著藺效對付她的小道士?

  正想著,忽聽門外傳來一疊聲的請安聲,怡妃和德榮訝道:“咦,難道老七和十一也來了。”

  崔氏本正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沁瑤,聽到這話,忙抬頭看向堂外。

  便見吳王從外頭大步進來,走至堂前,先看一眼夏芫,這才笑著對怡妃等人道:“父皇不放心母妃、姑姑和六嬸娘獨自出行,特令我和十一前來護駕。”

  怡妃笑道:“怎麼就見你,十一呢?”

  吳王道:“在外面跟底下將士交代事宜呢,這便進來了。”

  他剛說完,大門外果然進來幾位年輕將領,當先一人身紫袍銀甲,頭戴墨玉冠,手扶於腰間劍上,邊走邊跟身後幾名將士低聲說話,正是藺效。

  進了院子,那幾名將士為著避嫌,自覺止步,藺效卻徑直進來,給怡妃等人請安道:“皇伯父一會也會移駕書院,特令侄兒前來布防。”

  眾人都是一驚。

  怡妃臉色變了一變,忙又笑道:“呀,這可真是想不到,皇上難得這般好興致,得了,雲隱書院今日可真是熱鬧了。”

  康平這會再耐不住,跑到怡妃跟前道:“父皇也要來?是想我了?還是同意馮小姐來書院讀書了?”

  怡妃用塗了蔻丹的纖纖玉指點她額頭道:“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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