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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效回寢宮換了衣裳,將赤宵繫於腰間,令常嶸等人給許慎明等人傳話,令人不許再去玉泉泡溫泉,自己則往前殿走,欲去找皇上稟明此事。皇上此次出行,所能依仗者不過羽林軍一眾將領,因此布防時需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慎之又慎,萬不能出半點差錯。

  只是皇上素來反感怪力亂神之說,若貿然去跟他稟告沁瑤方才說的水怪一事,他不僅不會相信,恐怕還會懷疑有人居心叵測、妖言惑眾,繼而給沁瑤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這事還需換個說法。

  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已走到花園盡頭,拐過前面的小徑,便能看見前殿的漢白玉雕欄了。

  此處因樹木繁多,隱天蔽日,即便白日也人跡罕至,眼下更覺陰森,宮人巡夜時因心有畏懼,甚少到此地來。

  藺效低頭想著心事,眼看便要拐過岔路口了,忽聽身後嘩啦作響,似乎有什麼東西破風而至,直直往他身上撞來。

  藺效面色一沉,來不及回頭,飛快俯身,身子往旁一避,同時迅速拔劍,狠狠刺向身側。

  那東西碰上赤霄,隨即傳來一聲低低的怪叫,怪風夾裹濃重的寒意往一旁退去。

  藺效看清那東西的退勢,立即提氣飛縱,急追不舍,一路追至小徑盡頭,眼看迎面便是影壁,那怪風卻一個拐彎,就此消失不見。

  藺效不得不停住腳步,凝神張望一番,正要再提劍細細搜尋,卻聽拐彎處響起一陣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就見羽林軍副統領許慎明從拐角處的小徑走來了。

  藺效眼看著許慎明的面龐由暗轉明,漸漸在燈光下清晰起來,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開口道:“許統領。”

  “世子。”許慎明上前給藺效行了一禮,肅容道,“方才世子身邊的常護衛給在下傳話,說是世子有事要召集眾將領?”

  “嗯。”藺效點頭,復又認真看他一眼,忽道,“方才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許慎明目光閃了閃,露出個訝異的表情道:“不曾見到。世子,發生什麼事了?”

  藺效默了一會,看著他緩緩道:“無事,我們先往前殿去吧。”

  說著留神了一下腰間的赤霄,見寶劍紋絲不動,未見任何異樣,只好放下疑慮,轉而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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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沁瑤一路緊趕慢趕游回了方才眾女聚集之處,果見裴敏和王應寧等人急得團團轉,正要著人去找沁瑤。

  見沁瑤突然從水中冒出來,裴敏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游上前急得拽著她胳膊道:“你方才去哪了?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我們都以為你溺水了!嚇得魂都快沒了!”

  沁瑤見她情真意切,眸子裡滿是焦急之色,不由感嘆裴敏果是面冷心熱之人,忙道:“方才泉中人太多,我覺得有些氣悶,就在一左一右遊了游,沒敢游太遠。”

  王應寧臉色也極不好看,拉了沁瑤細細打量一番,難得露出嗔怪的表情道:“往後可不許再這樣嚇唬人了。”

  裴敏見沁瑤好好的,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對二人道:“別人都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沁瑤這才發現泉中只剩她們三個人,夏芫和瀾王妃等人早就不在泉中了,便道:“她們人呢?都回去了嗎?”

  方才瀾王妃的下人打碎了夏芫的心頭好,場面那般難看,只怕一時難以善了,怎麼這就偃旗息鼓了?

  裴敏和王應寧對視一眼,低聲對沁瑤道:“回去再跟你細說。”

  第64章

  早在晚膳時,盧國公夫人手下的一位姓陸的女官便已替眾女分配好寢宮。雖說是“分配”,但因此次出行以遊樂為主,盧國公夫人和陸女官不想太拘著孩子們,宣布完就寢規則後,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眾學生自行選擇同寢的室友。

  裴敏和沁瑤自然要在一處,王應寧在一眾同窗中最受歡迎,被劉冰玉等人拉來拉去,都被王應寧一一婉拒,最後笑著令宮人將她的臥具送到了沁瑤她們的寢宮。

  王應寧的性子雖說溫婉寧靜,與誰都能合得來,但自經歷上回大隱寺遇襲一事後,待沁瑤卻是顯見的與旁人不同了。

  當下三人上了岸,收拾妥當,便一路回寢宮。

  “聽說此次皇上來玉泉山,還帶了永樂府的樂官隨行,明晚樂官們會在樂坊奏《春江花月夜》呢,到時候咱們可有耳福了。”裴敏雖然喜靜,但對一切能夠增長見聞、陶冶情操的活動都十分熱衷。

  “是嗎?那太好了。”王應寧笑道。其實她聽過何止百遍永樂府的樂官演奏的《春江花月夜》,早已聽得耳朵起繭了,然而見裴敏這般興致勃勃,總不願掃她的興。

  沁瑤並不接話,只默默想著,若那邪物還會去而復返,藺效必不會讓皇上身陷險境,定會力勸他儘早下山,多半明日一早眾人便會出發回長安,又怎會有機會逗留到晚上聽伶人奏曲。

  “阿瑤,你想什麼呢。”裴敏見沁瑤一路沉默寡言,不免奇怪。

  “沒事,只有些睏乏。”

  裴敏伸手到她額上摸了摸,道:“莫不是方才在水邊待得太久,著涼了?”

  沁瑤忙笑著將她的手輕輕從額上拿下,道:“我身子骨結實著呢,怎會這麼容易著涼。”

  說完,卻見裴敏身子一僵,神情也極是緊張,一徑望著自己身後。

  沁瑤和王應寧見了裴敏這副神情,都詫異地往後看去,便見遠遠走來一名年輕將領,身材挺拔,英武非凡,面龐有些略黑,但輪廓算得俊朗。

  沁瑤一眼便認出來人便是今日在書院門口見到的那位羽林軍副統領,好像姓許,聽說是安陸公幼子。

  那人似乎有事在身,走至三人跟前,只略點了點頭,仍往另一側小徑去了。

  沁瑤將視線收回,偷偷看向裴敏,卻見她的神情已發生了變化,由之前的摻雜著幾分彆扭的羞赧轉為了灰敗。

  沁瑤見她這副模樣,不免暗暗心驚,早上見到這位許統領時,裴敏的表現便有些不自然,方才更是幾近於失態,莫不是早就傾心於這位許公子?

  經過這次偶遇,裴敏的情緒再一次低落下來,無論沁瑤和王應寧怎麼一唱一和,有意逗弄裴敏說話,裴敏都未再開過口。

  回到寢宮,三人洗漱完畢,上了床躺下,床具寬大,三人裹了自己的衾被,齊齊望著簾幔帳頂,小聲說著話。

  “你們還沒告訴我方才瀾王妃和郡主那場風波怎麼收場的呢。”沁瑤轉頭看向王應寧和裴敏。

  王應寧咳了一聲,輕聲道:“還能怎麼樣,瀾王妃自然是誠心誠意地道歉,又說自己府中還有一塊往年得的東海寒玉,品相不比郡主的那根簪子差,說一回去便令人取了賠給郡主。”

  “那……郡主怎麼說?”她那般喜愛那根杏花簪,就此被人砸個粉碎,怎肯輕易善罷甘休。

  裴敏這時終於接話了:“郡主不說話,哭個沒夠,就是不肯遞梯子讓瀾王妃下台,只慫恿了康平公主等人替她做惡人,康平公主不依不饒的,非要將那個李嬤嬤打死了作數。”

  沁瑤點點頭,並不覺得意外,這才是郡主的一貫作風嘛。

  “後來瀾王妃便問郡主簪子在何處做的,要拿了自己手裡那塊東海寒玉做個一模一樣的還給郡主,郡主聽了這話,一改常態,直說不必了,連東海寒玉都不必賠,她說簪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做個一樣的就如何。只不肯輕易放過王妃身邊的李嬤嬤,到最後,到底慫恿了康平叫了幾位宮人,將李嬤嬤打了十個板子方才收場。”

  王應寧看事透徹,不過短短几句話,便將個郡主的心思和手段一一剖析明白。

  裴敏遲疑道:“我有個猜疑,但不知猜得準不準。”

  王應寧聽了這話,默契地一笑,含笑道:“你可能跟我想到一塊去了,你先說。”

  裴敏便道:“起初看郡主哭哭啼啼的架勢,我還疑心她定會讓瀾王妃下不來台,並狠狠責罰那位李嬤嬤呢,可誰知她一聽說瀾王妃竟也有東海寒玉,王妃還要去她買首飾的那個鋪子給她做根一樣的,她的態度便馬上變了,不但接受了王妃的道歉,而且未再難為李嬤嬤,我在想,她若誠心追究,那位李嬤嬤恐怕不是只罰十個板子這麼簡單,怎麼都得去了半條命。而她突然中途改變作風,最後糙糙收場,我覺得裡頭肯定有些貓膩。”

  王應寧輕輕撫了撫身上的衾被,閒閒道:“我也是到那個時候才起了疑心,按說郡主自得了那根簪子,便一改往常安靜內斂的作風,有意無意在眾人面前佩戴,顯然對送簪子的人極為屬意,帶了點愛屋及烏的意思在裡頭,斷不至於一聽瀾王妃要去鋪子裡做根一樣的便那般驚慌失措,所以我猜,會不會郡主根本不想讓別人知道誰是送簪子的人呢?”

  沁瑤皺眉,看郡主那根簪子的外觀,顯然與那根雪中尋梅簪如出一轍,多半也出自潤玉齋的工匠之手。

  記得當時自己去看的時候,店裡統共只有一根梅花簪,未曾見過杏花簪,不知夏芫這根是買在她去鋪子之前呢,還是在那之後。

  裴敏不屑道:“她既四處炫耀,想必不怕讓人知道有人為了取悅她,一擲千金買了簪子送她,為何這會倒又遮遮掩掩了?便讓瀾王妃知道是誰送的又怎麼了?”

  “所以這裡頭有些不通。”王應寧思忖道,過不一會,又釋然道,“不過,這些事便往裡細究也沒什麼意思,總歸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罷了。”

  “是,旁人的心思咱們管不著,只要不扯到咱們身上就行了。”裴敏點頭,對今晚的玉泉風波予以總結陳詞。

  沁瑤隨聲附和著,暗暗注意外頭的更漏聲,盼著王應寧和裴敏早日入眠,好去跟藺效匯合。

  “唉。”沉默了一會,裴敏終於忍不住又開口了,“你們說,這世上會有人在短短時間便變得像另一個人麼?”

  沁瑤聽這話奇怪,道:“怎麼了?”

  裴敏似乎很是煎熬,猶豫了好一會,才含著羞意道:“若有這麼一個人,自第一次見你便總纏著你,死皮賴臉地說……說他喜歡你,還說往後定要娶你,可,可不過一段時間不見,便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再不多看你不說,還一副從未見過你的模樣……”她越說越覺難堪,到最後,聲音已經低到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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