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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癒後,你又借著鄧家二公子的身份在京中勛貴人家中走動,來得最勤的便是我家。巧的是,在你扮作鄧二後不久,我家便被織羅了好些莫須有的罪名,乃至被人一封匿名罪狀告到了御史院。

  對於當年自家獲罪一事,他雖起了疑心,但因先入為主的印象,並不真相信此事與右護法有關。

  故而這番話中含了些詐右護法之意。

  一番話後,眼見右護法既不反駁也不承認,他心中直如灌入一陣冷風,涼了大半截,驚疑不定地想,難道說當年之事真的另有曲折?

  記得當時恰逢傅冰初剛入閣,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行起事來雷厲風行,乃至到了矯枉過正的地步,見御史彈劾我父親,遂稟告先皇,主動查辦此案,一番細查下來,竟真在書房中真真假假搜出好些證據,當夜,傅冰便上折彈劾父親。

  彼時,先皇正大刀闊斧查辦官吏貪腐,舉國上下因貪腐丟官入獄的官員,不勝枚舉,此時被人揭發,無異於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一聽傅冰之言,皇上便大發雷霆,即令嚴辦,不過一月時間,便坐實了父親種種罪名,平家因而迎來了抄家和發配。

  他想到此處,望著右護法的目光已冷硬如刀。

  鎮摩教在江湖上算得手眼通天,想要不動聲色地做些找不出破綻的罪證,並非難以做到。

  右護法絲毫不為所動,臉含微笑,一字一句重複剛才那句話道:“平大人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笑話,他為什麼要承認當年平家出事與他栽贓有關?

  幫平煜解開對傅家的心結?

  讓自己死得更難看一些?

  需知他謀求坦兒珠多年,幾回跟那東西失之交臂,好不容易搜羅到了其中兩塊,本想坐觀平煜和王令斗得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誰知竟功敗垂成。

  王令死了,連他也被平煜所擒,事到如今,他恨平煜都來不及,憑什麼要讓平煜痛快?

  有些秘密,何妨讓它永遠爛在心裡。

  平煜見右護法如此,哪怕再不願相信,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了結論,頓時心亂如麻,原本以為不過是個異想天開的推論,萬沒想到……竟真有可能是事實。

  當年父親獲罪的種種,因擺明了被人栽贓嫁禍,他因而疑心是傅冰有意為之,恨了傅冰好些年。

  倘若當日的種種不過是鎮摩教的一個陰謀,他豈不白白恨了傅冰這些年,更別提他還曾因為傅冰的緣故遷怒傅蘭芽。

  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咬了咬牙,臉上卻露出一點笑意,道:“上刑。”

  正在此時,平焃手下士兵在外道:“平大人,將軍有急事尋你。”

  平煜知道這是要出兵突襲坦布的信號,萬分急迫,一刻也耽誤不得,盯著右護法看了一晌,這才慢慢移開視線,淡淡對屬下道:“細細審問,好好伺候,莫要讓他死了!”

  說罷,轉身匆匆而去。

  傅蘭芽躺在帳中,眼淚流了又干、幹了又流。

  自打從王令口中聽到母親死去的真相,她的心就如被人挖空了一塊似的,直到現在傷口仍在汩汩流血。

  神廟塌陷時,平煜帶著她死裡逃生,而她卻因仍沉浸在悲痛中,只餘一片木然。

  見她淚流不止,初始時,平煜哄她勸她,後來見她消沉得厲害,也跟著沉默下來。

  旁邊耳目眾多,兩人無法長久待在一起,平煜想將她從懷中放下來,她卻因著一份前所未有的無依,緊緊摟著他的脖頸,怎麼也不肯鬆手。

  平煜見狀,只好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為了寬慰她,漫無目的抱著她沿著旋翰河走了好一會。

  後來想是怕他大哥和李攸等人擔憂,他這才停下腳步,徵詢地低聲問她:“可覺得心裡好受些了?”

  她雖悲傷,卻並未徹底喪失理智,便埋頭在他頸窩,無聲點了點頭。

  平煜這才將她放下,握著她的手,帶她往人群處走。

  兩人鬆開手前,傅蘭芽忽然想起神廟塌陷前,平煜已將四塊坦兒珠收在懷中,下意識開口向他索要。

  平煜先是不解何意,有些驚訝。定定望了她一會,許是見她語氣堅定,到底從懷中取出坦兒珠,遞給了她。

  隨後,目光在她臉上游移,低聲道:“等我忙完,就來找你,你父兄之事,我會好生籌劃,你莫要胡思亂想,如今王令已除,你也該放下心結,好好休整一段時日了。”

  她心底起了微瀾,萬沒想到平煜竟主動提起為父兄洗刷罪名之事。

  為了讓他安心離去好忙旁的事,她擠出一絲笑容,感激地嗯了一聲,算作應答。

  平煜這才往她身後看了看,再無人注視這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這才領著她往臨時搭建的軍帳處走。

  直到將她交到林嬤嬤手中,這才放心離去。

  用過午膳,她躺在帳中,將四塊坦兒珠拼湊在一起,舉高至眼前,靜靜細看。

  可惜陵寢下的祭壇也隨著神廟沉沒,再也無從覓跡。

  就算坦兒珠真有起死復生之效,既無法重建祭壇,坦兒珠只能淪為一堆廢鐵。

  因只缺了一塊,坦兒珠上的圖形越發清晰,跟她原先預想的地形圖不同,盯著看了一會,越發覺得那些線條的走向暗示著某種陣法。

  她於陣法上遠不及哥哥造詣高,看了一會,未看出半點頭緒,遺憾的想,若是哥哥在身邊就好了,定能看出這些線條的含義。

  她知道她定是瘋了,因為在親耳聽王令吐露真相後,心底那份對母親的思念已化為執念。

  萬一……萬一坦兒珠真有那妙用呢?並非沒有可能。

  要知道百年前那位大汗天縱奇才,不是那等容易被人蒙蔽之人,連他都能將坦兒珠視作異寶,也許起死復生並非空穴來風。

  因著有意迴避傷痛,她思緒越飄越遠,心底發酵出好些想法,迫不及待想同平煜商量。

  可惜的是,接下來三日,她都未能見到平煜。

  她整日沉浸在對母親的思念中,也無心打探外頭發生了何事。

  而三日後的清晨,她剛從被窩裡起來,便聽外頭傳來雷動般的歡呼。

  她和林嬤嬤面面相覷。

  因那喊聲太熱烈也太激動,兩人細辯了好一晌,才聽出那話里的含義,“大軍前往突襲坦布大軍,打了坦布一個措手不及,在烏曼糙原激戰三日,伏誅坦布,大獲全勝,即刻起,我軍便要撤離北元回京了!”

  傅蘭芽怔了一晌,喜意驀地湧上心頭,情不自禁露出這幾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林嬤嬤更是喜極而泣,連連拍手,又摟著傅蘭芽道:“小姐,小姐,總算熬出頭了。”

  她知道,平大人一向重諾,既戰勝了坦布,接下來便要開始籌劃回京迎娶小姐一事了,說不定連老爺和公子也可藉此機會脫罪呢。

  第149章

  許是怕又橫生枝節, 明軍勝利的消息一傳來,皇上便下令讓留在後方的軍隊開拔,前去與主力軍匯合。

  傅蘭芽主僕也被告知需得立刻收拾行裝。

  很快,等明軍押解了一干瓦剌俘虜回返, 兩股兵馬匯合在一處,朝回京的方向出發。因足有數萬人之眾, 部隊行軍時, 說不出的聲勢赫赫。

  與來時的暮氣沉沉不同, 此番因明軍大勝坦布, 諸人備受鼓舞, 軍隊上下都瀰漫著歡悅的氣氛。

  平煜心中更如同去了一塊大石一般,鬆懈了不少。如今內憂外患均已去除,唯一讓他耿耿於懷的, 便是右護法了。

  開拔途中, 陳爾升及李珉告訴他, 三日過去, 右護法一個字都未交代。

  他臉色微沉,沉吟道,右護法身負異術, 雖已被廢除了武功,路上難保不會出岔子。

  要麼便要儘快問出當年真相,要麼便就地解決此人,免得平地生波。

  因已趕了一日路,日暮時分, 鄺埜等人便下令在路旁稍歇。

  平煜急欲親自前去審問右護法,見狀,正中下懷,皇上卻令人請他和榮屹等人近前,細細詢問伏擊坦布之事。

  平煜只好下了馬,前去見皇上。

  到了皇上帳中,見皇上興致高昂,只好笑著複述了一番當時戰況。

  皇上聽了越發高興,平煜卻道:“臣捉到的那名邪教護法不大好應對,怕生出什麼變故,臣需儘速處置。”

  皇上並不將一個階下囚放在心上,溫聲道:“不急著正法,此人跟王令結識多年,也許也是北元韃子也未可知,多審幾日,沒準還能挖出些北元軍情。”

  平煜聽得暗暗皺眉。

  但既皇上這麼說,他也不好出言反駁。

  在與皇上說話期間,皇上身後帷幔曾微微拂動了下。

  平煜餘光瞥見,面色無改,連往帷幔張望的興趣也無。

  能跟皇上待在一個帳中,又需迴避大臣的,不用想也知是葉珍珍。

  這兩日,據李珉幾個回報,葉珍珍在皇上面前一句不該說的話都未說過,但此女心性已壞,留在皇上身邊終是一患。

  且皇上對葉珍珍的迷戀來得太過莫名,若是有藥性的成分在裡頭,也許是個難得的契機,如能借題發揮,利用赤雲丹的價值替傅冰父子翻案,倒不失為一個一箭雙鵰的好法子。

  傅蘭芽手中似是還有兩粒,如用其中一粒替皇上解毒,不但可幫傅冰父子洗刷罪名,更可一道除去葉珍珍。

  陪皇上說了會話,他和榮將軍及大哥一道告辭出來。

  平煜等人走後未多久,葉珍珍便從簾幔後出來,乖覺地坐在皇上身後,含笑替皇上鬆快筋骨。

  她陰差陽錯成為了皇上的侍妾,雖非本意,卻因環境造就的本能,適應得極快,平煜也好,錦衣衛的職務也罷,為了接下來能活得更好,她很快便收了心,現如今一心一意服侍皇上。

  皇上舒服地嘆了口氣,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葉珍珍按著按著,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到了剛才那人身上,因著出神,手下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些。

  皇上有些吃痛,忍不住蹙眉,輕嗔道:“怎麼心不在焉的。”

  葉珍珍回過神,低頭一笑道:“是妾身走神了。”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發覺皇上對她極為迷戀,膽子也就漸漸大了起來,回皇上話時,不再像從前那般需反覆揣摩一番,才敢宣之於口。

  皇上果然笑了笑,並無半點怪罪之意。

  她轉而握住拳頭,輕輕捶打皇上的肩膀。聽外頭傳來陣陣喧騰,心知那是她過去錦衣衛的同僚在說話。

  錦衣衛的帳篷就設在一旁,而等過了錦衣衛的帳篷,再走一小段,藏在最裡頭的那座不起眼的帳篷,便是傅蘭芽主僕的安置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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