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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更是難得。

  為著顧全傅蘭芽的名聲,這二十日,竟一回都未去看過傅小姐。

  他不是不知道初嘗情慾是什麼滋味,論起三弟這隱忍的功夫,當真少有人能及。

  三弟越是如此,傅蘭芽在三弟心中的份量越可見一斑

  若是能順利除去王令,平安回京,恐怕不出幾日,三弟便會向父母提出迎娶傅蘭芽之事。

  也許就在年底,平家便要辦喜事了。

  這般想著,他這些時日因著天下瀕臨危亡而分外沉重的心緒竟忪快了幾分。

  果不出所料,片刻後,三弟便起身,只說錦衣衛有些事要安排,便匆匆出了帳。

  平煜出了帳後,並未徑直去尋傅蘭芽,而是回到帳中,令人去尋李珉。

  傅蘭芽從未給他遞過話,今夜既假借林嬤嬤生病來尋他,定有什麼必須要見他的理由,少不得做些安排,掩人耳目去見他。

  說起來,兩人也有二十日未見了,在等李珉等人前來的功夫,他脫了衣裳,用水擦了身,里里外外都換了乾淨衣裳,忙了好一晌,這才消停。

  可是,在系腰封的時候,他心頭掠過一絲疑惑……她找他究竟為著什麼事呢。

  等了一會,李珉仍未過來,他按耐不住,正要出帳,陳爾升忽然進來了。

  平煜納悶,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你為何在此處?李珉呢。”

  “給林嬤嬤送藥去了。”

  說罷,見平煜心不在焉地朝傅蘭芽所在的帳篷顧盼,本想說些什麼,想了想,又默然下來,

  平煜正滿腦子算計如何能順利進入傅蘭芽的帳篷,忽然瞥見陳爾升眼裡竟有同情之色,不由眉頭一皺,暗忖,這小子什麼眼神。

  忍不住呵斥道:“你那樣看我做什麼?”

  第130章

  傅蘭芽在帳內等了許久, 平煜仍未來尋她。

  白日跟隨行軍太累,夜裡總是睏乏得很。

  強撐著等了一會,她眼皮沉得仿佛有千鈞重,末了, 沒能抵擋困意的勾纏,一頭栽進了黑沉夢鄉。

  她是個樂觀堅強的人, 閨中時, 甚少有淺眠的時候。

  然而因這幾月心緒不寧, 就算是睡著了, 夢境也半點都不酣甜。

  跟從前一樣, 這一回,她再一次夢見了母親。

  夢境中,母親顯得格外憔悴, 遠遠立在一旁望著她, 滿面風霜, 有話要說的模樣。

  沒等她追過去, 母親便決絕地轉身離開。

  她哭得像個孩童,跌跌撞撞跟在母親後頭,便喊邊追。

  母親卻怎麼也不肯回頭, 背影在一片昏蒙中漸行漸遠。

  她滿心悽惶,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聽到了一點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有什麼極輕的腳步聲在帳外走過。

  許是正在做噩夢的緣故,這聲音格外令她悚然。

  她驚出一身冷汗,猛的睜開眼。

  臉上又濕又涼, 她茫然抬手一摸,沾了滿手的淚。

  眼前仍是被油燈投映得一片昏黃的帳頂。

  耳畔是林嬤嬤絮絮的鼾聲。

  一切似乎都是睡前的模樣。

  但她總覺得,剛才那腳步聲太過清晰,竟能將她從夢中擾醒,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怔忪了一會,她憶起睡前曾托李珉給平煜遞話,鎮定了幾分。

  摟著褥子坐起身,思忖著四下里一顧。

  果然,枕旁多出了一疊物事。

  低頭一看,見是一套錦衣衛的衣服,衣裳上頭,放著一封書信。

  她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換上衣裳出帳。”

  字跡剛遒飛揚,正是平煜的筆跡。

  她有些錯愕,原以為平煜仍會像從前那樣到帳中來尋她,沒想到竟用這個法子引她出去。

  將書信放在一旁,她展開那衣裳細看。

  無論袖子還是襟袍下擺,都做得十分合身,像是專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做。

  起先有些納悶,但想起那位叫葉珍珍的女暗衛,她旋即瞭然。

  穿上衣裳後,她又將滿頭烏髮盤繞成松松的髻,一絲不苟扣入帽中。

  待裝扮妥當,她謹慎地低頭再次檢查一遍,確定沒露出什麼破綻,這才找出包袱里的紙和硯,提筆給林嬤嬤留了張紙條,放在林嬤嬤胸上。

  之後,她靜默了一會,一步一步走向帳簾門口。

  這是自淪為罪眷以來,她第一次可以走出所謂的“囚籠”,除了忐忑外,更多的是雀躍。

  出了帳,為著防備旁人的視線,她本能地低下頭。

  可是出乎意料,門口並沒有陳爾升和李珉,只有立在十步開外的平煜。

  再一環視,就見許是深夜的緣故,日裡人來人往的營地清淨異常,連近旁的眾錦衣衛安置的帳篷前都一個人影皆無。

  她略鬆了口氣,抬眼望向平煜的背影。

  平煜正背對著帳篷而站,手上拎著個包袱,裡頭不知裝著何物。

  聽見身後的動靜,他也不回頭,咳了一聲,邁步朝右側走去。

  那地方正是出營之地,除了大片糙原,還有一條波光粼粼猶如銀絲帶的小河,分外空寥開闊。

  除了循例前去溪邊汲水,營地里少有人前去,方圓左右都格外幽寧。

  傅蘭芽心知平煜是打算找出無人相擾的地方跟她說話,抿了抿唇,不緊不慢跟在平煜後頭。

  路上偶爾會遇見巡營的士兵,見到兩人,紛紛停步,卻只衝平煜行禮,並不多朝傅蘭芽瞧。

  眼看要走到河邊,夜風突然大了起來,身上的衣裳在這刀子般的夜風肆nüè下頓時淪為薄紙,全無禦寒之用。

  傅蘭芽硬著頭皮走了一段,上下牙齒情不自禁輕輕相碰,身上更是冷得陣陣發抖。

  雖然明知徒勞無功,她仍瑟縮地緊緊了衣裳,正要繼續前行,忽然聽到腳步聲朝她走來,緊接著肩上一重,身上便多了件厚重之物。

  她微訝地低下頭,就見肩上一件玄黑色的大氅,皮子油光水滑,似是狐裘,極為禦寒。

  有了這件大氅,夜風被隔絕了個徹底,身上哪還有半點寒意。

  她抬頭,觸上平煜烏沉沉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不過一對眼的功夫,她忽然覺得平煜似是已知道她為了何事找她。

  她錯愕了下,忽然生出幾分哭笑不得之感,此人當真類犬,似是天生對危險有敏銳的預知能力。

  不過這倒也好,她正懶得長篇大論,若是他自己肯主動交代過去的事,她不知多省事。

  如此想著,憋了一晚上的委屈感多少減輕了些,睨他一眼,越過他,便要往前走。

  不料那大氅委實太過長大,她剛灑脫地走了兩步,便不小心被絆住了腳,低呼一聲,狼狽地往前栽去。

  緊接著便覺腰肢一緊,身子被一雙伸過來的胳膊穩穩噹噹地固住。

  還沒等她站好,身子騰空而起,這雙胳膊竟趁勢將她打橫抱起。

  傅蘭芽怔了一下,掙紮起來,“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平煜義正嚴辭解釋道:“大氅太長,當心再跌跤。”

  河畔靜幽幽的,說話時,聲音比往常清晰許多。

  傅蘭芽掙扎無果,沒好氣地望著他。

  耳畔夜風獵獵,寒意透骨,他身上卻暖洋洋的,渾不受外界相擾。

  雖然早就知道他身子康健,可是這份身體素養上的差距,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體現了出來。

  她不服氣地轉眸看向一旁。

  平煜心頭微松,索性一鼓作氣將傅蘭芽抱到河畔的一座足有人高的山石旁,繞過那石頭,抱著她坐下。

  自從知道她有事尋他,他整晚都心不在焉。

  可他既不敢再給林嬤嬤用藥,又不想落人把柄,今晚的全副心神,幾乎全用在找尋無人相擾的處所了。

  琢磨了一晌,這地方最清淨,甚合他的心意。

  摟著她坐下時,傅蘭芽頭上的帽子不慎滑落,她滿頭烏髮瞬間如同瀑布般滑落下來。

  兩人都是一怔。

  頭頂的熠熠星光灑落在傅蘭芽發上,映得她彎眉明眸,嬌唇烏髮,當真美若天人。

  平煜定定地望著她,還未如何,身子便起了變化。

  傅蘭芽被他固在懷中,端坐於他膝上,自然有所察覺。

  頓時又羞又驚,此人的慾念說來就來,過去二十一年,焉能未有過排遣。

  而且照他這份索求的強烈程度來看,說不定……排遣的對象遠不止一個、兩個、三個。

  第131章

  平煜瞬也不瞬地望著傅蘭芽, 未漏過她臉上的每一處細微變化。

  她墨丸般的水眸異常明亮,小嘴也抿得緊緊的,臉上一絲笑模樣都沒有。

  按照兩人以往爭吵時的經驗來看,這是她即將發怒的徵兆。

  不由心中一緊, 想起先前李珉所說的葉珍珍之事,自然明白她為著什麼不悅。

  她定是誤以為他和鄧文瑩仍有婚約, 所以今夜才會對他這般冷淡。

  默了默, 非但不覺懊惱, 反倒有種備受重視的感覺, 胸膛里暖洋洋的。

  手臂一緊, 便要將她往胸前摟。

  傅蘭芽身子繃得緊緊的,十分抗拒他的摟抱。

  掙扎間,見平煜不但未惱羞成怒, 竟還露出點笑意, 錯愕了下。

  揣摩了片刻, 明白過來。看來, 醋性大並非全是壞事,至少在她有醋意時,此人倒是很能感同身受。

  她輕輕哼了一聲, 撇過頭。

  從兩人認識以來,傅蘭芽還是第一回 在平煜面前這般彆扭。

  他先是啞然失笑,隨後,越發遷怒葉珍珍。

  當初啟用葉珍珍時,他看重的是她的沉穩和順從, 萬沒想到,不過短短時日,此女竟這麼快壞了心性。

  若不是她身形極肖傅蘭芽,在對付王令時或許還有些用處,早將其另行發配了。

  他生平最恨被旁人掣肘,本不屑於做些婆婆媽媽的解釋之舉,可是,眼見傅蘭芽對他冷冰冰的,哪還有半點先前的柔情蜜意,萬分懷念她先前的嬌軟模樣,橫下心,清了清嗓子道:“你莫要聽信旁人讒言……”

  “什麼讒言?”傅蘭芽睨他。

  他喉嚨卡了下,頗有底氣道:“我跟鄧文瑩的確有過婚約……”

  他故意停頓了一會,瞥瞥她。

  見她眼睛看著旁處,耳朵卻支棱著,心中暗笑,把臉色正了一正道:“但是自五年前我家被發配宣府,我和她便已解了親。”

  傅蘭芽不接茬,對這個回答並不覺得意外。

  在金陵時,她和平煜為著那方鮫帕大吵一回,事後平煜求和,說的是“嫁我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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