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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院外傳來如海浪般湧來的嘶嘶聲,仿佛有什麼細微的東西在空氣中齊齊抖動。

  這聲音太過駭人,傅蘭芽聽過一回便永生難忘,正是那回在竹林中聽過的蛇群襲來時的動靜。

  她心如遭猛錘,惶惑地轉身,急聲道:“嬤嬤,蛇來了,快扶我到床邊去。”

  林嬤嬤不明就裡,見小姐嚇得面無人色,忙過來扶她,大惑不解道:“蛇?什麼蛇?”

  外面交雜著各種聲響,比之剛才應對東廠之人時,更添幾分喧騰和急惶。腳步聲朝四面八方散開,混亂不堪,聽得出眾人亦被那蛇群弄得錯手不不及,恍惚間,那位秦門中的余長老洪亮的聲音響起,雖勉力維持沉穩,卻仍透著幾份慌亂:“大當家,這蛇群斷不是普通教眾所為,多半是那位右護法重又現世了。”

  就聽秦勇喝道:“不管其他,先用老法子對付再說!”

  沒過多久,從窗戶的fèng隙里鑽進來一層薄薄的輕煙,房中空氣里忽然多了些濃烈的藥味。

  林嬤嬤嗅了嗅,怔道:“雄黃?”

  不止如此,屋頂上突然金戈聲大作,一下一下,如雷貫耳,刺耳至極。像是有人在擊打什麼東西,聽著似鈸,又似是鑼,

  傅蘭芽對那引蛇術心有餘悸,頭緊緊埋在在林嬤嬤懷裡,唯恐那些蛇如cháo水般從門fèng或窗fèng中鑽進來,聽著這怪聲,錯愕了一下,暗忖,莫非這也是用作驅蛇之用?

  也不知這些法子管不管用,總之半柱香時間過去,外面亦未有稍停。

  忽聽許赫大聲道:“不好!平大人!犯人被人劫走了!”

  傅蘭芽心漏跳了兩拍,靜了片刻,暗忖道,是了,無論東廠還是所謂的右護法,他們來此的目的,明明白白都是那位左護法,黑衣人也好,蛇群也罷,他們定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看情形,最後還是那位所謂的右護法得了手。

  就聽秦勇急聲道:“平大人,勿再往前追,那蛇群太過駭人,此前從未見過,大人若此時追去,難保不會被蛇群所噬!”

  平煜怒意道:“讓開!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跑了不成。”聲音里蘊含著風雷之勢,明明白白不肯罷休。

  秦勇聲音放柔少許,卻仍十分堅定:“左護法已然功力盡失,即便被右護法擄走,諒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而那位右護法既然重出江湖,多半還會再來滋擾,往後咱們還有機會與其碰面,大人與其此時毫無準備地前去追襲,弄得損兵折將,何不想法子提前做好準備,應對右護法下一次的突襲?”

  片刻,那位李將軍的聲音傳來,“是啊,平煜,那蛇太嚇人,與其此時跟他們硬碰硬,不如再想別的輒。”

  院中一片寂靜。

  傅蘭芽雖然並不在院中,可依照她對平煜脾性的了解,可以想像他此時的臉色一定不會好看。

  正想著,忽然有人在外敲門,林嬤嬤戰戰兢兢上前啟開,卻是秦勇,身後還跟著秦門幾位長老。

  她面色頗疲憊,看得出剛經歷一場激戰。

  在秦勇進屋後,林嬤嬤立在門口,探頭往院中一看,就見院子裡橫七豎八,躺著好些粗大的黑色蛇屍,好不駭人。

  秦勇一進門便看見弟弟身上蓋了薄被,感激地對傅蘭芽一拱手,道:“多謝傅小姐。”

  傅蘭芽起了身道:“不必客氣,秦公子躺在地上久了,恐會著涼,秦當家不如早些將他移回房中,好生調養,看秦公子面色,先前所中之毒顯然已無大礙。”

  秦勇早已知道此事,聞言,又好生致了一番謝,那幾位長老卻詫異於那解毒丸的效用,暗暗將探究的目光投向傅蘭芽。

  幾人正要將地上的秦晏殊抬起,平煜跟李攸從外面進來了,他二人已重新部署府中防務,又令人將院中蛇屍留下幾條,待秦門中人取了齒中毒液,好研製驅蛇之法。

  一進門,平煜便瞥見秦晏殊身上的被子,怔了一下,旋即抬頭看向傅蘭芽身後的床,見床上只剩一床衾被,不用想,秦勇身上的定是傅蘭芽所蓋。

  他臉色頓時又陰了一分,轉身便往外走。

  李攸不明就裡,忙提步跟上,“哎?你走什麼?不是要跟秦大當家議事麼?”

  經過半晚酣戰,天色已微露曙光,平煜快步從院中走過,李攸直追到門口才追上,拍了拍他肩,寬慰他道:“左護法雖然被劫走了,但未劫走時,你屬下不是也問出了幾個問題麼,七拼八湊,也夠扒扒王令的底細了。”

  平煜不語。

  李攸見他不接茬,只當他仍對左護法被劫走之時心存芥蒂,便也閉嘴不語,兩人一路到了外書房,坐下後,下人呈了早膳,二人相對而坐。

  少頃,到底是李攸沒忍住,將粥碗放至一旁,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丟到一旁,看著平煜,笑道:“要我說,鎮摩教的引蛇術還是其次,厲害的還是那媚術,你看昨夜守在院外的幾人,李少莊主、

  秦掌門、王世釗都中了招,王世釗那東西也就不提了,但李少莊主和秦掌門可都不像耽於女色之人,沒想到竟也能被迷惑住。”

  說罷,又自得地眯了眯眼:“還是你我二人靠譜啊。”

  平煜無心用膳,一味在飲茶,聞言,突然嗆了一口。

  李攸微怔,抬眼見他神色透著幾分不自在,盯著他看了片刻,狐疑道:“你別告訴我,你也中了招?”

  平煜本就說不出的煩郁,聽得李攸此話,猛的起身,怒極反笑道:“笑話。”

  說完,將放在桌上的刀握在手中,抬步便往外走。

  李攸喚道:“你又要去哪?”

  見平煜頭也不回,不得不起了身,追上幾步,壞笑道:“該不會被我說中了?你有了心悅之人?”

  平煜面色一黑,冷笑道:“看來你是太閒了,天天在我這胡說八道。”

  將他撇在原地,一徑怒出去,到了院中,聽後面未有腳步聲跟來,莫名鬆了口氣。

  可剛一轉彎,又見迎面走來秦勇等人。

  見到平煜,秦勇忙道:“正好在下正要找平大人議事。”

  平煜停步,平復了心中蕪雜的情緒,道:“好,就去議事廳說吧。”

  秦勇見他臉色不好看,猶豫了下,含著歉意道:“平大人可是乏了?可要去歇息一晌再跟我等議事。”

  平煜已經頭也不回往前走了,道:“無妨。”

  秦勇只得跟上,道:“昨夜一戰,當真兇險萬分,諸人都戰得精疲力盡不說,晏殊還險些丟了性命,幸得傅小姐給晏殊服了解藥——”

  他話未說完,平煜猛的止步,頓了片刻,轉過身,淡淡看著秦勇道:“我剛剛才想起來,我還有旁的急事需處置,恕我失陪片刻。”

  說完,越過秦勇,匆匆往前走去。

  秦勇目送著他的背影,見他分明是往傅蘭芽所住宅院而去,倏而明白了幾分,默了片刻,轉過身,若無其事對余長老等人道:“既如此,不如先行回院稍事歇息,等平大人忙完了,我等再來找他議事。”

  平煜到傅蘭芽的院落時,院中蛇屍已悉數被秦門中人清理乾淨。

  他心裡揣著火,一路穿過庭院,到了傅蘭芽門前,本想由著性子徑直推門而入,到了門邊,握了握拳,到底忍了下來,抬手敲門。

  房中傅蘭芽和林嬤嬤疲乏不堪,見外面無事,便梳洗了一番,準備歇息片刻,正鋪著床,聽得門響,動作停下,相覷了一眼。

  林嬤嬤到門邊,問:“誰?”

  便聽外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我。”

  林嬤嬤忙開了門,抬頭看向平煜,“平大人。”

  傅蘭芽本在床前彎腰擺弄枕頭,回頭一看,見平煜面色不善,心中莫名一跳,直起身道:“平大人?”

  平煜臉上仿佛結了冰,徑直到她身前,見她不明就裡地看著自己,要多無辜便有多無辜,怒意越發上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壓抑著怒意道:“傅蘭芽,我真是小瞧了你。”

  傅蘭芽嚇了一跳,錯愕地看著他,見他滿面怒容,原本就烏沉沉的眸子裡燃著兩小簇熊熊火焰,怔了片刻,想起自己私藏藥丸之事已然暴露,陡然明白過來,他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心知此時多說多錯,便靜靜跟他回視,並不接話。

  平煜瞪著她,只覺胸膛里一股無名火四處亂竄,怎麼也無法平息下來,剛要開口,餘光瞥見她床上的被子,火頓時又旺了幾分,怒極反笑道:“你屢次三番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藏東西,真以為我沒法子治你?”

  林嬤嬤從未見平煜發過這麼大的火,當下嚇得腿肚子都有些發軟,見他對小姐逼問不休,唯恐他一怒之下對小姐不利,心裡慌得不行,三步兩步到了身側,仰頭看著平煜,戰戰兢兢道:“平大人,小姐並非故意私藏東西,且聽小姐解釋兩句,昨夜要不是秦公子——”

  她不提秦晏殊還好,一提秦晏殊,平煜只覺心裡酸脹得幾乎要炸開,不等她說完,便唰的一聲抽出刀,逼至她頸上,怒聲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滾!”

  傅蘭芽未料到他會發這麼大的火,眼見她的刀刃離林嬤嬤頸上的皮膚只有半寸之遙,一陣心驚肉跳,白著臉看向平煜道:“平大人!”

  平煜見她眼睛裡閃過懼意,臉色握刀的手一滯,可怒既已經發起來了,斷沒有就此罷休的道理,絲毫不退地用刀指著林嬤嬤,怒聲對傅蘭芽道:“聽不懂嗎?我說讓她滾!”

  第42章

  林嬤嬤雖嚇得身子抖個不停,但眼見平煜正在氣頭上,怕他對小姐不利,怎肯出去, 顫著聲,還要結結巴巴地再哀求幾句。

  不料林嬤嬤甫一開口,平煜握刀的手便隨之一動,傅蘭芽看得真切,慌得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忙上前一把抓住平煜握刀的手, 對林嬤嬤急聲道:“嬤嬤,莫再說了,先出去再說。”

  林嬤嬤焉能看不到平煜的動作,唬得嘴唇都白了, 末了,明白此時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噙淚看一眼傅蘭芽,艱難地挪開腿,一步三回頭出去了。

  傅蘭芽鬆了口氣, 目送林嬤嬤出去, 一時忘了將手收回,仍抓著平煜的手腕,抬眼看著他,冷冷道:“平大人滿意了?接下來還要如何?”

  還要如何?平煜瞪著傅蘭芽,分明是她三番五次私藏東西,她竟還反過來質問他。

  這女子就是聰明太過,又膽大包天,每每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手段,而她不知仰仗的是什麼,在他屢次放過她以後,依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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