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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女……他擰著眉頭,反覆咀嚼這兩個字。

  妖女之說,到底從何而來?

  思忖片刻,生出幾分後悔,剛才不該因著一股無名火,連鄧文瑩的話都未聽全。

  可真要他耐著性子跟鄧文瑩周旋,他自問怎麼也辦不到。

  這一路上,東廠和江湖勢力已經足夠讓他頭痛,沒想到的是,如今連永安侯府都跳出來插一腳,也不知傅蘭芽到底背負著什麼樣的秘密,能引得這些人前赴後繼。

  耳邊又傳來林嬤嬤的聲音,像是已在身後等了許久,“平大人?”

  他身子微側,默了片刻,轉身往帳內走。

  無論這些人所圖為何,既然他們都衝著傅蘭芽而來,想要深挖真相,只能從傅家入手。

  傅蘭芽心思機敏,很有幾分見微知巨的本事,對於王令收買周總管卻遲遲不動她的原因,說不定早已猜到一點內情。

  她為了向自己打聽消息,作為交換,定向自己吐露一二。

  而且這一路上雖然危機四伏,難得她還很懂得自保,既然他已答應她暫時不會棄她不管,有些東西讓她知道也無妨。

  至少,以她的玲瓏心腸,不至於關鍵時刻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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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蘭芽半跪在原地,看著平煜進來,因他身形高挑,走到近前居高臨下看她時,莫名有種巍巍然的傾軋之勢。

  她略微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與他拉開些距離。

  林嬤嬤見氣氛不對,忙悄悄退到一旁。

  平煜目光在傅蘭芽臉上停了片刻,盤腿坐下,臉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緒,道:“想說什麼?”

  傅蘭芽暗暗觀察他的神情,只覺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在客棧夜談時的模樣,冷靜,精明,高高在上。

  而且看得出來,他態度雖然依舊不冷不熱,卻並未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她深覺這是一個溝通的好機會,微微一笑,開口道:“這些日子平大人辛苦了。不過,以平大人的深謀遠慮,對這些時日咱們路上遇到的匪賊的來歷,想必早已有了頭緒……”

  平煜靜靜看著她,眉梢都未動一下。

  前兩日,她在自己面前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今晚為了在自己面前套話,笑的次數竟比以往加起來都多。

  傅蘭芽抿了抿唇,繼續道:“平大人想來跟我有同樣的疑惑,為何這些人在我被困在曲靖時不出手,非得在我被押解上路時再來擄人。如此作為,豈非舍易求難?我想來想去,只猜到了一個可能,就是不知平大人所知道的內情跟我心中的猜想是否一致……”

  她有意緩下語調,留意著平煜的反應。

  可惜平煜雖然終於動了動身子,卻只是雙臂環抱,意味深長地注目她,那目光太過古怪,像是明知她會說什麼,卻有意等著她往下說似的。

  她自然不願意被人這樣打量,可她沒有如今任何立場去要求平煜如何應對她,只能儘量想法子從他的反應中捕捉到一點真相。

  於是只當沒看出他眼中的譏諷之意,莞爾道:“我有個猜測,這些人之所以之前未曾出現過,是因為早前並不知道我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而等我上路後,那幕後之人故意四處散布消息,這才引得這些人紛紛出動來對付我。”

  平煜墨玉般的眸子裡終於起了一絲微瀾,他早知道她可能猜到了一點內情,沒想到竟如此接近真相。可見傅冰雖然為人專橫倨傲,卻著實養了個好女兒。

  她說的半點不差,先是傅家倒台、周總管被收買,之後她身為罪臣之女被押解上路,在此期間,東廠一邊尾隨一邊散布消息,最後終於引得正邪兩派紛紛出馬。

  幾樁事情看似複雜,但其實縱觀起來看,可以無比清晰地串聯成一條線。

  他忽然起了跟她詳談的興趣,冷不丁開口道:“你當時為何要殺周總管?”

  說話時,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處表情變化。

  她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矢口否認,可下一刻,卻又抬眸坦蕩地看進他眼裡,看得出並不打算再繼續抵賴。

  他面色稍霽,她倒很識時務,知道想要從他口裡得到消息,先得將他想知道的告訴他。

  “他斷絕外界消息,下毒致我夢魘,將我困於府中足足一月。”傅蘭芽淡淡道,“我不想讓一條毒蛇繼續蟄伏在我身旁,也不想留著他到京城跳出來污衊我父親,所以……”

  平煜見她說話時面色不自覺變白了幾分,也不知是後怕還是仍懷著恨意,他看見眼裡,忽然覺得心裡極不舒服,原本繃著的臉也不由得鬆動了幾分。

  可一想到王令收買周總管的目的還未明了,只得硬著心腸道:“這人死之前,可曾透露他為何要這麼做?”

  傅蘭芽回視他道:“平大人不是知道周總管是被何人所收買嗎?為何反過來問我?”

  平煜見她臉上笑意斂去,語氣也不像之前那般嬌軟,像是因提到不痛快的事,失去了往下深談的興致,默了一瞬,決定後退一步,也免得她對他徹底起了防備,以後什麼也不肯跟他說,便不咸不淡道:“枉你父親在朝中為官做宰這麼多年,心思估計都放到爭權奪利上了,連家中管事被人收買都不知道,既你問起,告訴你也無妨,收買周總管的人極有可能是王令。”

  “王令?”傅蘭芽自動忽略了平煜對她父親的譏諷,只錯愕地看著平煜,她雖然從未見過王令,但以往沒少從父兄口裡聽到此人的名字,因他在東宮時便跟隨新帝,頗得聖心,又向能在新帝面前進讒言,父親這兩年被他打壓得厲害,先是被擠出內閣,此後又連遭貶謫。

  可是,父親已然鋃鐺入獄,她亦很快會淪為罪眷,王令為何還要處心積慮收買周總管?

  她極力回想當夜的情形,記得當夜她得知周總管是內jian後,為防有變,當機立斷下了手,根本沒給周總管上路進京的機會,平煜又是如何猜出周總管是被王令所收買的?

  抬眼見平煜仍盯著她,顯見得還有繼續談話的欲望,便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繼續追問平煜,“平大人,周總管死前並未來得及透露隻字片語,你是怎麼得知猜出收買他的人是王令的?”

  平煜不語,他自覺今晚跟她說得已經夠多了,一點也不想再給她機會追問,可眼見她剪水般的雙瞳定定地看著自己,睫毛因不安而微微顫動,拒絕的話竟然卡在了喉嚨里,啞了片刻,沒好氣道:“你沒有功夫在身,自然看不出端倪。可當夜院中情形一目了然,只要稍細心些,不難看出不妥之處。”

  傅蘭芽一怔,咬唇回憶當夜的情形,因她已在腦中回想過太多遍,當晚每個人的表情和動作幾乎都歷歷在目,想了一晌,忽然憶起那晚周總管中毒發瘋後,第一個揮刀衝到周總管身邊的人就是王世釗,如今想來,他當時殺氣騰騰,似乎比她還想立時置周總管於死地。

  誠如平煜所言,她對武功一竅不通,不敢就此斷定王世釗跟周總管有關聯,猶豫了片刻道:“難道說王同知是王令的人?見他發瘋,怕他在你面前說出不該說的話,所以想先下手為強?”她問得絲毫沒有底氣。

  “他們二人是叔侄。”平煜淡淡道。

  吐露完最後一個信息,他決定重新掌握主動權,便道:“你父親以往可曾跟江湖上的人有過往來?可曾跟來歷不明的人結過仇?”

  傅蘭芽仍暗自驚訝王世釗跟王令的叔侄關係,聽得平煜這麼問,配合地搖搖頭道:“父親甚忙,往來都是朝中官員,家中亦從未跟江湖上的人有過來往。”

  平煜對這個答案並不奇怪,以傅蘭芽的機智,若知道這些人為了什麼而來,怎還會讓自己這般狼狽。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她一個已被抄了家的罪官之女,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些江湖門派爭來搶去。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忽然念頭一轉,目光緩緩往她身上滑去,那晚抄家時,傅家所有下人均已被搜身,只除了傅蘭芽,記得他在查出她是下毒的兇手後,因想利用她對付王令,並未仔細搜她的身,會不會她抓住這機會私自藏了傅家什麼寶貝?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要知道那晚她被夷人擄走時,還曾用藏下來的毒針進行反擊,以她的心眼,若存心想背地裡昧下什麼東西,不見得做不到。

  他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因夏裳輕薄,她玲瓏曲線一覽無餘,腰肢纖細,不盈一握,腰腹處衣料平整貼合,怎麼看也不像藏了東西。

  他停留了片刻,目光上移,落在她的胸前,因知道自己目的純正,自覺心如止水,可視線剛一觸及她微微隆起的豐盈上,想起那日抱著的嬌軟身子,心仍然無可避免的一撞,燙著了般的迅速移開目光,喉頭也不受控制地乾渴起來。

  傅蘭芽早已察覺他放肆的目光,先是大覺奇怪,轉念想起他先前的話,心中一驚,難道他開始懷疑自己私藏母親遺物的事了,僵了一瞬,不動聲色微微側過身子。

  那邊林嬤嬤見此情形,一陣心驚肉跳,惶惶不安地想,平大大之前雖冷熱無常,可從未打過下流主意,難道剛才外面喝了不少酒,起了什麼歪心思。

  平煜雖然不肯再盯著傅蘭芽瞧,但餘光卻未漏過她微微閃躲的動作,心下越發起疑,暗想一會一定要好好搜搜她才行。

  此事交給旁人斷不可能,只能由他來搜,可是,她那般嬌氣,若再弄得哭哭啼啼的,沒得讓人心煩,該怎麼搜才好?

  第32章

  傅蘭芽的心暗暗地撞起,餘光留意平煜的一舉一動。

  剛才他的目光太過古怪,兩個人的談話又終止得那般突兀,由不得她不起防備。

  如果他當真心血來cháo要搜檢她的物品,她該如何是好?

  平煜的底細她暫且看不透,母親那本遺物又處處透著怪異,若貿然被他從手中奪走,對她的處境究竟是利是弊,她完全沒有把握。

  平煜依然在打量她,那目光太過審慎銳利,讓她如坐針氈。

  在平煜面前,她不敢流露出任何心虛的跡象,只得硬著頭皮暗想應對之計,左思右想,餘光觸及帳篷入口,忽然想起早前看到王世釗時的驚駭,心中一動,也不知到底管不管用,但王世釗身上的異事應該勉強算個轉移平煜注意力的好機會,便轉眸看向平煜,欲要借藉此事化解窘境。

  不料剛一開口,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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