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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如此,因小姐生得太出眾,人又聰慧有學問,到她十二三歲時,名聲在京城高門中漸漸傳揚開來,加上當時老爺在朝中日得先帝倚重,每日上傅家提親的人家可謂絡繹不絕。

  老爺和夫人也是在那段時日千挑萬選,給小姐定下了大學士陸晟的大公子陸子謙。

  可誰知……

  想起那位生得人模狗樣的陸公子,林嬤嬤心裡忍不住泛起一絲恨意,要不是陸家做得那麼絕,小姐何至於連步退路都沒有。

  倘若進京之後,老爺無法翻案,依照本朝律例,小姐免不了會被罰到教坊司。而一旦到了那種骯髒地方,以小姐的姿色,會淪落到何等境地,她真是一想就覺得肝顫。

  念頭轉及此處,忽然想起那位鄧公子,她不止一次懷疑鄧公子是受了陸公子的委託前來照看小姐,意識到這兩日未見鄧公子,不免奇怪,“小姐,連著兩日都沒見到那位鄧公子了,也不知他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在六安逗留?”

  怎麼會?傅蘭芽本來正低頭撩裙看自己的傷足,聽到林嬤嬤這話,眸中露過一抹譏諷之色,淡淡道:“他們一定會一路跟隨的。”

  林嬤嬤不知傅蘭芽這話何意,只當小姐也對鄧公子頗有好感,便點頭嘆道:“鄧公子真是古道熱腸,那晚遇襲時,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嬤嬤哪還能活著見到小姐。”

  傅蘭芽動作一頓,抬眼靜靜看了一會林嬤嬤,明澈的眸子可清晰地照見林嬤嬤的倒影。

  片刻之後,見林嬤嬤在她的注視下露出困惑之色,她理了理裙角,面色平靜啟唇道:“嬤嬤,我且問您,那晚刺客闖入客棧時,人數多是不多?架勢嚇不嚇人?”

  林嬤嬤心頭掠過一抹陰影,連忙點頭:“那還用說?那晚真是嚇死人了,刺客手裡的長刀足有這麼長,一刀砍下來,少不得缺胳膊斷腿的,要說李大人他們也真是了得,一個人足能對付兩三個,得虧如此,否則的話,咱們主僕恐怕早被擄走了。”

  “是了。”傅蘭芽彎了彎唇,眸中的冷淡卻絲毫不減,“那晚情勢那般兇險,鄧公子的妹妹鄧小姐跟我們不過一廊之隔。鄧公子卻撇下自己的親妹妹,屢次三番要來救我,我失蹤後,他更帶著您下到一樓四處找尋,完全未顧及過鄧小姐,您有沒有想過,這其中有什麼不妥之處?”

  林嬤嬤心頭一跳,對啊,那晚鄧小姐也在客棧里,鄧公子卻好像全然想不起自己妹妹似的,一個勁地往小姐身邊湊。就算他受了陸公子的委託照看小姐,總不至於將小姐的安危凌駕於親妹妹之上。

  “也許。”她忽然想起什麼,猶猶豫豫囁嚅道,“嬤嬤記得永安侯府的護衛功夫都厲害得緊,當晚一直守在鄧小姐的房門前,鄧公子也許是對自己手下的護衛頗為放心,又見我們主僕身陷險境,所以……”

  “所以他一再地追在我身後,哪怕我從三樓逃脫以後,亦不肯罷休。他追下樓這麼長時間,就不怕鄧家護衛抵擋不住刺客,鄧小姐會遭連累?”傅蘭芽盯住林嬤嬤,語氣難得的冷淡,“嬤嬤,傅家遭難時,以往那些跟咱們家有交往的摯友和故交都選擇了明哲保身,無人肯出手相幫,您覺得,一個跟我們非親非故的鄧公子,憑什麼會如此古道熱腸?”

  “小姐是說……”林嬤嬤漸漸瞭然。怪不得平大人對鄧公子也沒好臉色,難道他也跟小姐一樣,早早就看出了鄧公子的古怪?

  傅蘭芽移開目光,語氣平緩道:“嬤嬤,你我相依為命,你該知道,這一路已生出太多波折,除了彼此之外,沒人可以相信。”

  林嬤嬤目光轉為堅定,點頭道:“嬤嬤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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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外,秦門和形意宗的人馬已然聚齊。

  如今中原一帶,江湖正派中以秦門和形意宗為尊,秦門習修劍術,形意宗則以鐵砂掌聞名。

  秦門雖然旁門左道無所不精,但因行事頗講規矩,算得上響噹噹的武林正派,形意宗老掌門更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以匡扶正義為己任。

  如今兩大門派聞得百年邪教鎮摩教重現江湖,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秦門中除了秦勇、秦晏殊姐弟之外,另來了不少資歷頗高的長老。

  形意宗則由少莊主李由儉領頭,也早早率領門下二十餘名精兵強將在此等候。除此之外,還有海龍幫、青城派等一眾武林人士,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平煜被眾人環繞在其中,聽李珉附耳回完事,抬頭看了看天色,對秦勇等人笑道:“各位,時辰已然不早,六安離下一處驛站甚遠,不如趁早趕路,也免得夜宿山中。”

  秦勇等人連道極是,紛紛上馬。

  一行人剛要啟程,忽然客棧中又出來一人,李珉等人回頭一看,詫異得連手中的馬鞭都險些掉落。

  就見王世釗面色如常,大步流星地朝平煜走來,無論從臉色還是行動速度來看,完全看不出頭兩日的重傷痕跡。

  到了平煜跟前,他皮笑肉不笑道:“屬下收拾行裝,耽誤了些許功夫,來遲一步。”

  平煜靜靜看著王世釗,臉上神情雖沒有變化,但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那日王世釗療傷時,他為了確認虛實,從頭到尾都守在一旁。

  他親眼見到王世釗整個腹部都被長刀貫穿,雖僥倖避開了要命之處,但傷口處卻血肉翻飛,傷得委實不輕。

  正因如此,他篤定今日啟程時,王世釗無法相隨。

  可沒料到,不過短短兩日功夫,王世釗便能恢復如常,一點看不出半點傷重之相。

  他目光緩緩下移,落到王世釗的腹上,那處衣料極為平整,不像敷著厚厚敷料的樣子,且王世釗目光明亮,說話時中氣十足,絕不像有意強撐。

  此事太過古怪,他腦中立時轉過無數個念頭,忽然想起王令身上的那些古怪之處,他曾不止一次懷疑王令懂些旁門左道,看王世釗這模樣,莫非前晚東廠的人夜探王世釗,曾對王世釗施了什麼秘術?

  王世釗見平煜望著自己久久不語,臉上不由得露出一點得意之色道:“平大人,屬下已然復原,就不勞你安排六安的食宿了,這便歸隊,跟你們一道回京。”

  平煜這才笑了笑,道:“王同知辛苦了,既已好了,莫再耽誤,這便上馬吧。”

  王世釗便拉過一匹馬,翻身坐上,整個上馬的動作都極為流利輕鬆。

  平煜眯了眯眼,收回目光,一抖韁繩,策馬往前而去。

  李珉等人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回過神,靜下來後,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隨後驅動馬兒,將傅蘭芽主僕的馬車圍在其中。

  秦勇等人雖然不明白為何這位王同知一出現,眾錦衣衛的神色都變得這般古怪,但眼見錦衣衛等人已然出發,只好也策馬追上。

  因前段時間流民作亂,官道上有幾處都遭了損毀,一行人馬走走停停,還未趕到下一處驛站時,便已天黑。

  傅蘭芽主僕正在車上閉目養神,馬車轔轔聲忽然止住,下一刻,便聽李珉在外道:“傅小姐,請下車吧,我們今夜在此處暫歇。”

  傅蘭芽主僕下了車,抬頭一看,見不知何時天已擦黑,路旁是一處樹林,透過稀疏的樹影,可以看見不遠處有黝黑山脈,在暮色中起伏連綿。

  李珉領著她們往林中走,腳步踩在地上的落葉枯枝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走了沒多遠,便到了一處寬闊的湖邊。

  湖旁燈火通明,滿是早先那群在客棧門前見到的年輕人,相隔不遠的地方升起了好幾處篝火,再稍遠些,有人正搭建帳篷,整個湖邊都笑語晏晏,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這處原本該僻靜幽暗的山谷,因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的到來,變得格外明亮喧騰。

  傅蘭芽主僕一出現在湖邊,周圍便有不少目光敏銳地瞥來,傅蘭芽只當什麼也沒察覺,跟在李珉身後往前走。

  到了一處早已搭好的帳篷前走,李珉笑道:“傅小姐,山中寒涼,一會你和嬤嬤若覺得冷,可到帳外來烤烤火。”

  傅蘭芽含笑道了謝。

  秦勇跟平煜並肩立在湖前,負手環視山谷中的景象,笑著做介紹:“這湖水清澈見底,常年能倒影月亮,故得名雙月湖。”

  平煜正凝神觀察周遭的景象,聞言,不置可否地笑笑,忽聽身邊原本正在說話的秦晏殊和李由儉都靜默下來,順著他們的目光一看,就見傅蘭芽正低著頭扶著林嬤嬤的手,緩緩往帳篷前走。

  秦晏殊收回視線,忽然身形一動,手腕轉動一柄寒光凜凜的寶劍,耍了一招極漂亮的劍式,刺向身旁的李由儉。

  李由儉徒掌劈開秦晏殊的劍,跟他過了兩招,笑道:“你小子從下午起就開始心猿意馬,說,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秦晏殊俊臉一紅,不等他把話說完,便虛晃著回手一劍刺向李由儉的肋下,故作鎮定道:“我在想怎麼破你昨日的那招平沙落雁,咱們可是早就說好了的,輸了你可得賠我一壺武陵酒。”

  李由儉笑著邊打邊退,忽然回身,劃掌為指擊向秦晏殊握劍的那隻手,意欲點住他的穴位,口中打趣道:“武陵酒雖能提升內力,卻也不算什麼稀罕玩意,我家還有好幾壺,大不了送你便是,我就想問問你,你剛才眼睛往哪瞄呢。”

  秦勇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傅蘭芽消失的方向,見弟弟和李由儉已然打得不可開交,頭疼似的搖了搖頭,她這個弟弟跟李由儉向來交好,兩人從小打到大,多數時候在鬧著玩,根本無需理會。可是,她仔細看一眼弟弟的神色,李由儉口裡所說的人莫不是指那位傅小姐?

  她想了一會,決定先靜觀其變,便不以為意地轉過頭,欲要跟平煜說話。誰知目光一觸及平煜的側臉,就見平煜正目光銳利地看著弟弟,臉上一點表情也無。

  第29章

  秦勇心中一凜,正暗自揣摩平煜的目光是何意,平煜卻陡然移開視線,看向弟弟身後。

  她跟著轉頭往前一看,就見樹林中火把晃動,人影憧憧,似乎有不少人朝湖邊走來,而且看這架勢,來人似乎還不在少數。

  湖邊原先還在說笑的眾人都靜默了下來,神色轉為端凝,各自握緊兵器,警惕地看著來人。

  就聽林中紛沓的腳步聲夾雜著說話聲,漸漸朝湖邊逼近,過不一會,火光照耀,當先幾人的身形徹底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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