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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裴瑾脫了衣服,和她並排躺在浴缸里,魚麗在他肩上找到了舒服的位置靠住,心滿意足:“說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裴瑾嘆了口氣,神色複雜:“一言難盡。”

  “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講。”

  裴瑾就把他和趙元珠、柳巧儀的事情一一和魚麗說了,魚麗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

  “什麼怪不得?”

  魚麗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怪不得柳巧儀要這樣對我,又這樣對你。”

  “這話怎麼講?”

  “你問這句話,可見還不是很懂女人,柳巧儀如果真恨一個人,曝光也好,安排間諜到流光也罷,有的是辦法折騰你,尤其是你容顏不改,擺在眼前的大秘密,她卻視若無睹,一字不漏,只是要我們分開,為什麼?”

  裴瑾淡淡道:“我又不是她,我怎麼會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才怪,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說,不過,我也不在乎,她想什麼關我屁事。”魚麗吹了吹他鎖骨上的泡沫,“我在乎的是你,你為什麼不開心?”

  裴瑾想了想道:“因為……即便我並不需要回報,但是換來一句恨我,也實在是讓人寒心。”

  “噢,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你後悔當年沒能好好愛護小蘿莉。”魚麗裝模作樣地鬆了好大一口氣,得到裴瑾的白眼一對,她忍著笑道,“你想不通嗎?我來告訴你,趙元珠就是因愛生恨。”

  說起這個,裴瑾就更費解了:“當年她都沒有動過這個心。”要真動心,怎麼也該是在長三的日子,若說她在那些紅燭高照虛情假意里迷了眼動了心,那還能說得通,可她沒有。

  那時的趙元珠很拎得清,雖然很想嫁給他,但那不過是想找個安穩的歸宿,真心半分都沒有,怎麼偏偏到了後面,她成了親,生了孩子,反倒是對他有了真情?

  “那會兒她是jì女,你掏錢,她賣笑,公平交易,逢場作戲,可後來不一樣,她已經失去了和你公平交易的資格,可你還是對她很照顧,你又沒有什麼地方不好的,是我我也會喜……”魚麗卡了殼。

  裴瑾立刻道:“說!快往下說!”

  魚麗鎮定道:“你打斷我幹嘛,我這不是正要說嗎?”她不給裴瑾說話的機會,加快了語速,“所以她就喜歡上你了,而且這種喜歡,並不會因為你的冷淡而消退,正相反,你越是不在意,她越是忍不住再多給一點,想有朝一日能打動你修成正果。”

  趙元珠的心理難理解嗎?不,當然不,總是有女人想要終結浪子的漂泊,做最後一個,就好比是男人總是想要救風塵,讓jì女從良一樣,這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結。

  趙元珠的悲劇在於她並不是那個人,她的真心,他不屑一顧,久而久之,自然生恨了。

  裴瑾半晌無言。

  魚麗還意猶未盡,再添了一句:“何況女人總有錯覺,他對我最特別,或許,好心真心,也是傻傻分不清。”

  裴瑾:“……”

  “哎呀,別難過了,你換個角度想想,這是因為你有魅力,俗話說得好,救命之恩要看人,”魚麗越想越好笑,“看上的就以身相許,看不上的就結糙銜環來世再報……噗,哈哈,這戲碼很常見,不止你一個人,哈哈哈。”

  她樂不可支,趴在裴瑾肩頭大笑起來,裴瑾才不怕她,兩個老人家,五十步笑百步,幽幽道:“說起來,你嫁了我,不如算算和封逸的輩分?”

  魚麗的笑聲戛然而止。

  裴瑾鬱悶了一晚上,可算是樂了,搓搓她的臉,又往下捏去,魚麗尖叫了兩聲,又笑又哭,反抗不了,只能匆忙轉移話題:“哎喲別鬧了,你還沒有講完呢。她後來怎麼被你氣得昏古去啦?你說了什麼?”

  “你欺負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今天?”裴瑾欺負了她一會兒,心情好了許多,收回手笑道,“後來麼,她老捉著jì女不jì女的不放,我沒辦法,說了句狠話。”

  “什麼話?”

  “我同她說,趙元珠是個jì女,我也不過是個嫖客,誰也不比誰高貴,我不娶她,只是因為我從沒有喜歡過她。我要是喜歡,就算是jì女我也娶,我不喜歡的,公主殿下我也不稀罕。”

  魚麗好奇地問:“她信了嗎?”

  “可能不會信吧,多半是覺得我在騙她,相信了一輩子的事,怎麼會就這樣隨隨便便被我說服呢?”裴瑾親親她的唇角,“不過,那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魚麗想想也算是,柳巧儀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裴瑾是怎麼樣的人,她心裡最清楚:“話是那麼說,不過你要是把她惹急了,她會不會戳穿你的身份?”

  “你想太多了,她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數,就算能醒……”裴瑾搖了搖頭,以柳巧儀的身體和年紀來這麼一出,就算搶救回來也夠嗆,“放心吧,就算她真的說了,那也要有人信呢,不把她當老年痴呆就不錯了。”

  魚麗鬆了口氣:“這樣就最好不過了。”她試著抬了抬手臂,四肢已經恢復了些許知覺,但她累得慌,也不想動,指揮裴瑾,“替我沖乾淨,泡夠久了。”

  “好。”裴瑾抱她起來,替她沖洗乾淨,吹乾了頭髮,再換上乾淨的睡衣,兩個人躺進被窩裡。

  夜深人靜,也不開燈,厚厚的窗簾遮住了月光,漆黑的房間裡,只有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沉默良久,裴瑾輕輕叫她的名字:“麗娘。”

  “我就知道你還有話說。”魚麗笑了,“而且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問我怪不怪你是不是?”

  裴瑾笑了:“給你看穿了。”他收攏手臂,輕聲道,“要是你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一定會恨死自己的。”

  “我總是知道男人在想什麼。”魚麗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我的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封逸對付流光的時候,你怪我嗎?如果我以後得罪了別人,人家找上門來,你會怪我嗎?最重要的是,當初你因為要救我,會流落到那個洞裡,也是我把那個東西給你吃的,因為我,你才變成這個不人不鬼的模樣,你怪我嗎?”

  裴瑾想了想,失笑:“我好像問了一個傻問題。”

  魚麗一點不客氣:“傻得不能再傻了。”她努力翻了個身,和他面對面,呼吸相聞,“其實今天我真的一點也不害怕,柳巧儀的計劃要實行,必然需要你在場,你都來了,我還會有事嗎?你不要太小看我了,倒是那些人,你從哪裡找來的,我怎麼沒有見過?”

  裴瑾簡單和她講了一下當初自己去尋訪仙山結果意外救了人的故事。

  魚麗的關注點有點偏:“好貴哦,五百多萬,感覺虧了。”

  “你當是人人敢對付封家?事成之後,他們起碼要躲上一段日子,何況各個是好手,要不然斷電的幾秒鐘里,哪能那麼快放倒那麼多人。”裴瑾摸著她的臉頰,“一分錢一分貨,你沒事就值得。”

  魚麗想一想,很是認同:“所以說,柳巧儀純粹是運氣不好,絕大多數人還是知恩圖報的。”

  裴瑾聞言,沉默片刻,還是問:“麗娘,你覺得這件事裡,我可有錯?”

  魚麗伏在他胸前,有理有據:“何錯之有?你若是貪圖她年輕美貌,該打,你若是和她糾糾纏纏,更該打,可你救她們母女一無所圖,清清白白,又不看男女老幼,美醜與否,那又有什麼錯呢,做人有良心還是錯了?”

  裴瑾心裡暖得不得了:“你這心是偏到咯吱窩裡了。”

  “我不是偏心,這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的事。”魚麗低聲道,“你我都是凡人,雖然長生不死,但也是肉眼凡胎,如何能預知未來,趨利避害呢?馬小敏和馬欣兒以後會恨我嗎?會不會出賣我們?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救她們的時候,從沒有想過這些,也不需要想這些,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被賣進山里後,她很恨那個老太婆,她餓得奄奄一息,要不是她給了那個老太婆半塊饃饃,她早就死了,可這救命之恩換來的是什麼呢?她恨那個老太婆,恨那對兄弟,也恨當初的自己。

  離開山裡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徹底貫徹了“見死不救”四個字。

  “那個時候我一直和自己說,旁人的生死與我何干?他們終有一死,只不過是早一點來罷了,我何必冒險?誰知道會不會是白眼狼。”魚麗說完,心裡先“咦”了一聲,奇怪,她竟然已經可以把這麼黑暗的一面放心地展露給他看了嗎?

  裴瑾也果真沒有什麼異樣,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有人回報了我。”魚麗笑了起來,“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吧,我還救過一個孩子,那年剛鬧過洪災,他的家人都死光了,他也快要餓死,我看他可憐,又覺得一個小孩子不用怕什麼,就接濟過他幾回,後來,他長大了,成了親,他就在最靠近山腳的地方起了屋子,每過一段時間就悄悄把米送進山里,這個孩子很笨,但很老實,這件事,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但是幾十年如一日給我送東西。”

  裴瑾靜靜聽著。

  “有一年,他沒有來,我就知道他大概是死了。”魚麗閉著眼睛,覺得喉頭微微酸澀,“三十多歲吧,死得很早,好人有的時候就是不長命,對吧。”

  裴瑾吻了吻她的眼角,魚麗笑了:“我不是很難過,其實我和他沒有太深的感情,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就想,救人這件事,其實並沒有什麼錯,知恩圖報的有,恩將仇報的也有,但那是別人的事了,我們對得起自己就可以了。”

  “裴瑾,你不要想太多,沒有什麼事情一定對一定錯,說不定現在你捐助的那些孩子裡有一個以後會變成大壞蛋,但也有可能會幫助很多人,誰知道呢?”

  “麗娘,我現在心裡真的……”裴瑾抱住她,和她貼著臉,喁喁私語,“你對我真好。”

  “因為你也對我最好。”魚麗道,“你知道嗎?我今天和封逸坐下來好好聊了一會兒。”

  裴瑾很有興趣:“說了些什麼?”

  “說了些相處的事,我說他不好,他說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想想是有點道理的,不管是肖臣還是封逸,鬧成這樣,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魚麗喃喃道,“我也是有不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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