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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家一共有三個孩子,老大封遙和老二封逸是原配所出,封湘靈是續弦所生,原本現任封太太就出身不高,又生的是個女兒,所以在家裡一向沒什麼發言權,為了讓女兒以後能有所依靠,對封家兩兄弟也是低眉順眼的。
封湘靈知道自己和兩個哥哥不是同母所生,以後還要仰仗他們鼻息,所以一向十分聽話,尤其是封逸的性格說一不二,不愛被人反駁,封湘靈更怕他。
現在封逸要她轉學接近魚麗,她心裡再不滿,還是乖乖照做了。
“魚麗,二哥特地叫我轉學過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封湘靈柔聲細語,“功課有不懂的也可以問我,我成績還可以。”
封家對孩子管教一向嚴格,她的兩個大哥都是名校畢業,她過段時間也會出國念書,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你能不提他嗎?”魚麗垂下眼,“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那我不提了。”封湘靈十分識趣。
封逸早就告訴過她,他和魚麗有了一些矛盾,她要做的就是把魚麗的態度原模原樣傳達給他。
夜裡,封逸和封湘靈在家裡吃飯,封湘靈轉述了今天和魚麗的接觸,封逸聽得很仔細,還問她:“她不讓你提我的名字,但是,聽你把話說完了?”
“對的,我後面講了一些你最近的事,她也沒有打斷我,聽完才走的。”
封逸臉上露出笑影:“我就知道。”
魚麗對他還是有感情的,他那個時候太衝動,嚇到她了。
“對了,她的臉沒事吧?”
封湘靈說:“我遠看看不出來什麼,近看倒是有點痕跡,不過很淡了。”
封逸點了點頭,現代整容技術那麼發達,磨平疤痕不是什麼大事,他估計就是裴瑾帶她去整容的時候兩個人好上了。
雖然很難,但他還是要承認那是他的一個重大失誤,可是,魚麗用火燒毀自己臉的時候,他真的被氣瘋了。
一個女人寧可毀容也不願意讓他碰,這對他是多麼大的侮辱?她跑了以後,他氣得砸了一間屋子。
後面冷靜下來了,他還聯繫了一個醫生,想帶她去看傷,可她一次都沒有接過她的電話。
那個時候他就懷疑她對他究竟有沒有感情,如果真的對他有感情,會這樣毫不留戀說斷就斷嗎?
他心裡有氣,乾脆找了一個和她有幾分相似的女伴,女伴逆來順受,他卻怎麼發泄都沒有辦法忘記她,他知道自己對她余情未了,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緣故。
他告訴自己應該把那個不識相的女人忘了,但忘不掉,尤其是那天和裴瑾見過面以後,他腦海中一直盤旋著他說的話。
未婚妻……未婚妻?他一想到有別人可以把她抱在懷裡肆意憐愛,就覺得怒火中燒。
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嫉妒,他要把她奪回來。
現在看來,並非沒有希望,魚麗還在生他的氣,可要是真的無情,不會耐下性子聽完封湘靈的話。
他要從長計議。
第64章 夜讀
同一時間,魚麗在和裴瑾吐槽這件事:“封逸是不是有病?還惦記著我, 所以去找了個和我很像的女人睡?這是什麼邏輯?”
“有些人想法比較特別。”裴瑾用小錘子敲鬆了蟹殼, 用鑷子去掉鰓和胃, 再用銀勺刮下蟹膏,在醋里過一遍, 遞到她嘴邊。
魚麗張嘴吃掉了蟹膏, 問:“他是覺得我聽完這個會感恩戴德,謝謝他現在睡別人還要惦記著我……唔, 這個螃蟹好像比我以前吃的要好吃, 膏很甜, 說起來,這個是螃蟹的什麼呢?”
裴瑾:“……”他拿起一隻蟹腿準備把腿肉勾出來, “吃這個吧。”
這個舉動引起了魚麗的懷疑:“不會是……凝固的血吧?”
“好吃就行了, 大家都是這麼吃的。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你也不知道?”魚麗還以為他是在掩飾無知, 笑眯眯地拿起手機準備查一下, 科技時代就是這個好。
裴瑾面不改色地把蟹膏塞進了嘴裡, 唔,反正她也不會吃了。
啪。裴瑾聽見響動,抬起頭來, 魚麗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放在了一邊, 裴瑾忍著笑問:“還吃嗎?”
“我吃飽了。”她端起碗筷要走。
裴瑾伸手把她攔了下來,手上不乾淨,只能用手腕攔:“回來,快回來, 不然蹭你衣服上了。”
“我新衣服,你敢。”魚麗說著狠話,人卻站住了,“幹嘛呀?”
裴瑾用手臂攬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身上:“來,坐我這裡。”
魚麗坐在他懷裡,裴瑾摟著她,把蟹腿肉捅一小截來,蘸蘸醋,餵到她唇邊:“來。”
“沒事我就寫作業去了。”雖然家裡沒人,魚麗還是覺得怪難為情的,扭過頭不接。
“那我自己吃了。”
魚麗回過頭,對他怒目而視:“喂,你……”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裴瑾已經把蟹腿肉塞到她嘴裡了,還笑著問:“嗯,我怎麼了?”
魚麗輕輕哼了一聲。
裴瑾笑了:“買都買了,很貴的,吃完好不好?”
“那好吧,你這個吃法太磨嘰了,我自己來。”作為海邊長大的姑娘,魚麗對吃海鮮都不陌生,就是她的吃法比較粗暴,不像裴瑾這樣慢條斯理。
她吃完兩隻螃蟹的時候,裴瑾才吃了一隻,其中半隻還是餵了魚麗。
魚麗逮到機會一雪前恥:“你看看你,笨手笨腳的,吃個螃蟹還那麼慢。”
“噢,那怎麼辦,你餵我?”
“想得美。”魚麗狡黠地眨了眨眼,“這樣吧,我幫你把最後一個吃了。”
裴瑾:“……”
吃過螃蟹,手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腥味,裴瑾煮了檸檬jú花水洗手,試好水溫,握著魚麗的手一起浸進去。
指尖插入指間的fèng隙,從指腹到指根,一點一點揉搓乾淨,魚麗有點頑皮,一朵雛jú漂到她手心裡,她雙手一合,把花握在了手心裡。
裴瑾又用雙手包住了她的,他的手是典型的書生的手,白皙修長,略有薄繭,看起來是手無縛雞之力,可魚麗很喜歡被他這樣握著手的時刻,她問:“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別想了,老不了。”裴瑾吻著她的耳朵,“神仙眷侶也不壞。”
魚麗抿著嘴笑:“我也這樣想。”
裴瑾的吻就落到她頰上的梨渦上,魚麗笑得更厲害了,原本淺淺的酒窩就變得更深:“又親我。”
“喜歡你才親你。”裴瑾鬆開她,扯下乾淨的毛巾替她擦乾手,“去寫作業吧,我洗碗。”
“什麼時候請傭人,老是你洗碗。”
“我不介意啊,打發時間。”裴瑾摸了摸她的頭髮,“早點寫完,晚上我們讀書。”
“好。”
讀書是最近才開始的夜間活動……這也是迫於無奈,畢竟孤男寡女躺在一張床上還不能怎麼樣,實在是有點為難,正巧有一天魚麗在預習《論語》,裴瑾乾脆就教她讀書了。
魚麗非常支持這樣的夜間活動,今天也不例外,早早地洗了澡吹好頭髮,打開課本攤在被子上。
裴瑾瞥了一眼:“又講《論語》?”
“有什麼辦法呢,這個要考試啊。”魚麗翻了幾頁,覺得有點煩躁。
裴瑾掀開被子坐到她身邊,想了想說:“那我們先來聊點別的,你對孔子的了解,除了論語、三千弟子、儒家等等之外,還有什麼?”
“野、野合生的?”魚麗答得結結巴巴。
裴瑾表揚她:“對,‘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還有嗎?”
魚麗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試探著說:“那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對,還有嗎,有一句很出名的是和它一起的。”裴瑾鼓勵她再想想。
魚麗很快就想到了:“食不言,寢不語。”
“是‘食不語,寢不言’,這兩句其實都是出自一個地方,孔子有十不食。”裴瑾簡單和魚麗說了孔子的“十不食”,食物變質不能吃、聞起來臭的不能吃、做的不好不能吃也就算了,還有不按照規矩切割的就不吃,沒有合適的醬不吃,街上小攤上賣的肉不吃等等。
魚麗覺得受到了欺騙:“等等,說好的‘君子食無求飽’‘飯疏食飲水’呢?”
“因為有時候吃飯不僅僅是吃飯,還要合乎‘禮’,這個禮不是禮儀,不是說去餐廳要衣著整潔,也不是說要對食物懷有敬畏之心,而是克己復禮的禮。”裴瑾道,“我就給你舉一個例子,如果你要在家待客,怎麼樣才算是合乎禮儀呢?”
魚麗回想了一下所謂的西餐禮儀,不由問:“和吃西餐比還要複雜嗎?”
裴瑾笑道:“你自己對比一下。”他道,“帶骨的肉放在左手邊,純肉塊放在右手邊,飯放在左邊,羹湯放在右邊,烤肉放在外邊,醬醋放裡邊,蔥放末端,酒、漿放右邊,干肉條放最右邊,並且彎曲的方向要向左,如果有魚的話,夏天魚肚朝右,冬天魚鰭朝右。”
“開飯前還要祭祀,祭祀完了,必須客人先吃三口飯,然後主人引導客人吃肉塊,先吃哪個後吃哪個都有非常嚴格的規定,順序不能亂,還有其他更複雜的條條框框。”
魚麗一臉懵逼,喃喃道:“我以後再也不抱怨西餐吃起來麻煩了。”
“其實還挺好玩的。”裴瑾正色道,“比如結婚的時候,要北邊煮一口小豬,中間煮十四條鮒魚,南邊風乾兔,意思分別是全節無虧、相依相附、夫婦日新的意思,我們成親的時候你要試試嗎?”
魚麗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不,算了吧,害怕QAQ。”
“好吧。”裴瑾有點遺憾地把課本拿起來,“今天學哪一篇?”
《論語·憲問》。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魚麗看著這句話沉默了下去,半晌,才喃喃道:“以直報怨?我做不到。”
裴瑾心中已有些許猜測,他問:“你想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