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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蕁頓了頓,道:“就算皇帝也不能千秋萬代。朕之後,大漢還是會繼續衰敗,新的王朝還會產生。興衰榮枯都是世間常理,你接不接受它,這世間的規律也不會因為你的意向而改變。還活著的時候做好自己就成,你還想給子孫萬代鋪路?不但累得慌也沒有什麼用。唉,你們這些天天被洗腦要為家族奉獻一生的世族子弟們還真是令人頭疼。起來吧,別跪著,朕又不是生你的氣。”

  羅朗這才起身。

  劉蕁道:“先看看再評價吧。沒你想的那麼誇張。朕是要世族和庶族,天下的人才,都能為朕所用,而不是故意去打擊你們世族。只要你們乖巧,打擊世族對朕又沒有什麼好處。”

  這話絕對是假話。打壓世族當然對中央集權有好處。劉蕁在心裡道。

  羅朗當然不會直接信了劉蕁的話,他仔細看了陳文和翟陽的獻策,這一看,就看到日頭西斜。

  劉蕁早上就看完了這一疊紙,準備司俊晚上回來和司俊討論。

  所以這一下午,他就在走神中。

  他在想,和羅朗相處,還是沒有和陳文翟陽相處愉快。

  陳文和翟陽雖也算世族,但是他們的心更偏向於天下百姓。陳文最開始雖然有著身為世族的考慮,不知道是因為祖上教導,還是被翟陽給帶偏了性格,現在陳文一心想著怎麼讓這天下更好,這紛亂更少。

  對於“世族後人有本事就千秋萬代,沒本事就活該淘汰”接受良好,甚至說出“如果陳家後代全是庸碌之人,讓其身居高位,是我等陳家人之恥”的話。

  翟陽更是狂妄,言:“選人選賢,自古以來便是如此,有何好說?”

  劉蕁在旁邊給這兩人打call:“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改朝換代都正常,有什麼千秋不滅的家族。就算千秋不滅,那後人也不一定是祖宗的子孫,說不定還是仇人。”

  司俊在旁邊死魚眼,看著這三人一個比一個激動,一個比一個狂妄,心裡毫無波動,甚至想上前一人一個手刀打暈拖走。

  而羅朗則不一樣。

  羅朗的確是能人,但羅朗被深深束縛在家族中,視野不由就狹窄了許多。

  劉蕁特意召見羅逡,問了“你兒子怎麼這麼扭捏”之類的話。

  沒想到羅逡和劉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狠狠的吐了家裡的嘈。

  據說羅朗從小就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每天耳邊都有人不斷念叨,你是為了羅家你是為了羅家,你的才華是為了羅家,你的勤奮是為了羅家,你的命是羅家的,你的榮耀是羅家的,你整個人全是羅家的,要為羅家的興盛奉獻終身。

  羅逡聽了幾次之後非常不滿,他跟小羅朗說了幾次,你要做你自己,羅家的人,有本事有能耐的,你能幫就幫;爛泥扶不上牆的,你去幫了又有何意義。

  然後羅逡就被“剝奪”了教養自己兒子的權力。

  羅逡說起來,還忍不住掉了兩滴眼淚:“朗兒小時候多麼活潑開朗,現在就跟個小老頭似的,臣見了心裡苦啊。”

  劉蕁跟著嘆氣:“這不是洗腦嗎?這不是虐待孩子嗎?他們怎麼能這樣?什麼都是為了家族,他的夢想呢?他的自由呢?他的自我呢?都被剝奪了嗎!這是不對的!”

  然後羅逡和劉蕁相見恨晚,劉蕁覺得羅逡才是他想要的人才,羅逡名聲不顯就是被世人低估了,他要做羅逡的伯樂!

  司俊因為劉蕁的言論拎著劉蕁的後頸肉訓了他半個時辰。

  沒錯,自知自己說錯話的劉蕁又變成了貓,試圖矇混過關,然而並無卵用。

  不過最後羅逡的成就還真的挺大,和原本歷史中那個籍籍無名的人完全不同。司俊這才肯定羅逡的確是明珠蒙塵,劉蕁慧眼識珠,自己才是看走眼的那個人。

  但是直到那時候,司俊仍舊不知道劉蕁這兒戲般的看人準則是怎麼選出人才來的。

  這大概就是玄學和天賦吧。

  劉蕁在走神的時候,羅朗冷靜下來。

  細細品完每一條細則之後,羅朗腦海里浮現了《推恩令》三個字。

  《推恩令》是漢武帝削弱藩王權力的一項重要舉措,而這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削弱藩王權力的政策,在執行的時候,遇到的阻力卻並不大。

  文景時期,藩王屢屢叛亂。漢武帝時未遭遇藩王反撲固然有文景時幾次平定藩王叛亂,削弱了藩王勢力的原因之外,和《推恩令》本身也脫不開干係。

  原本諸侯的王位和領地是直接原封不動的傳給世子,其餘子孫便是被養著的閒人。而《推恩令》則讓諸侯所有兒子都可以分到領地。雖所有人都知道《推恩令》實施後,會讓諸侯領地越分越小,漸漸就算皇帝不管他,也不會再對中央起任何威脅。但除了世子之外,諸侯其餘兒子本來要當一輩子寄人籬下的富貴閒人,現在有了自己的領地,能有一番作為,能自己當家做主,他們怎麼會放棄?

  至於以後勢力削弱什麼的,反正他們也不準備叛亂。比起自己一無所有,自己的兒孫也一無所有,現在至少分得一塊領地,讓兒孫也有一點盼頭。

  對於他們而言,本來這領地就沒他們的份,現在分多分少,至少能分到。

  諸侯王的子孫中除了世子之外,都支持《推恩令》,諸侯王的後宅之中,便是王妃,也要考慮著自己除長子外的其他兒子,更何況妾室?

  諸侯王內部因《推恩令》四分五裂,自然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抵抗力量。

  而陳文和翟陽的《招賢令》中所說科舉也是如此。

  世家為了延續,必須得培養最優秀的繼承人。

  就像是羅家一樣,上一任羅家家主是他大伯,這一任卻是他,而不是大伯的兒子。

  可羅家其他人就算心中服氣,難道不遺憾?

  誠然,羅家勢大,各個子弟都能用羅家的資源,為自己謀求前程。但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各人分得的資源總是不同的。

  就像是他的大伯能當三公,他的父親就只能當個洛陽令。

  或許他的父親和大伯之間才華有高低之分,但這差距真的有三公到洛陽令這麼大嗎?

  而且,並非所有家族,都是上任繼承人去世的時候,祖父輩還在,還能在第三代中繼續選擇繼承人。人都有私心,若大伯還在,真的會選擇他,而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為繼承人嗎?

  那時候,一切資源都要為他堂兄所用,自己想要的都得靠後,他自己會甘心嗎?

  就說現在,他的堂兄弟們,特別是大伯的兒子們,又甘心嗎?

  他思及羅家在想要自立時弄出的種種醜態,這其中難道沒有那些人想要爭取更多資源的緣故嗎?

  既然羅家他當繼承人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他們只能將羅家變得更強大一些,自己分得的就多一些。

  而科舉制度則給了這些沒有被家族選擇的人另外一種晉升途徑。

  在科舉中,陳文和翟陽建議舉辦縣學、州學、太學三種層次的學校,縣學以郡為範圍,考三場可入學,身上就有了秀才功名,可以去官服當小吏;州學以州為範圍,考一場可得舉人功名併入學,得到之後可以考取郡守以下地方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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