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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越趕到的時候,秦王和瑞王都在,承天殿早早就點起了燈,照得人有些眼暈,秦王黑著一張黑得不能再黑的臉,正跟裴老爺子拍桌子,瑞王笑得有些冷,顯然也不怎麼愉快的樣子。

  “父皇的詔書上寫的是老七,那就不算數了,咱明人不說暗話,老六想當皇帝,他為什麼不回來?好,他忙,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本王都可以等,我倒是等著看看這天下百姓能等他宸王殿下幾年!”

  “王爺這話怎麼說來著嘛。”裴老爺子假裝聽不懂,“陛下將大權交給六皇子,聖意明明白白啊!如今前線正緊,您非要殿下在此事回來,這就不好了吧?”

  秦王被氣得肝疼,他拒絕再和裴老爺子說話,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瑞王笑了一下,接過了話,“侯爺,我和四弟五弟的命都是您救的,自然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國不可一日……”

  “老臣不敢,哪能老臣說什麼就是什麼呢?您說什麼就什麼吧。”

  裴老爺子一聽瑞王說話就頭疼,他也端起了桌子上的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拒絕和瑞王說話。

  不怕千軍萬馬,就怕地痞流氓,他都這樣無賴了,瑞王即使再好的脾氣也被惹毛了,何況鳳子龍孫,誰沒有脾氣?他當即冷下了臉色,不再說話了。

  裴越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的臉色白得不像話,不過即使再慌亂,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父親。

  “爹,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他的態度太過鄭重,臉色也不好,裴老爺子心裡就是一咯噔,派去搜尋侄子侄女的人還沒回來,他以為是長宣和小衍出了事,當即站了起來。

  不過顯然,秦王瑞王也是這樣認為的,秦王道:“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這裡說?是不是承遠……”

  裴越沒有回答秦王,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家父親,確認他跟了上來,就慢慢的轉身走了出去。

  讓親兵全部退下,裴越找了一處無人的宮室,表情慢慢的冷靜下來,他轉過身,目光正對著自家父親的臉。

  比起江翎逝去的悲痛,他更需要思考的是裴家的處境,樹大招風,裴家在軍中的威望太高,有太多的人想把他們拉下馬,然後取而代之,宸王雖然不省心,卻是很顧念情分的人,裴家早就把秦王和瑞王得罪得死死的,這兩人顯然不是庸才,如果讓秦王或是瑞王繼位,也許百年後,這個世上就沒有裴家了。

  裴越打定了主意,和裴老爺子敘述的時候也就鎮定了許多,他的眼睛裡透著一股冰冷的近乎瘋狂的鋒芒,他慢慢的說道:“爹,我們手裡有這麼多兵馬,只要控制住東南軍,到時候,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裴老爺子的手還沒放下,整個人已經氣得打起了哆嗦,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想反?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反?”

  裴越的臉頰慢慢的紅腫起來,他卻笑了,目光幽幽的詭異:“爹,我不是說反,我們可以在皇室里找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讓他坐上皇位,讓他慢慢的,把裴家當成心腹,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他的話說得好聽,但其實,就是心還不死,想找一個好控制的傀儡,裴老爺子氣得伸手又打了裴越一巴掌,這下他的臉兩邊都腫了起來,看上去有些好笑,但顯然兩個人都沒有笑的心思。

  “趁早把你的心思收起來!裴家四代盡忠,絕不可能做出這樣欺君的事情來!”

  裴越眨了眨眼睛,不再提此事,反而說道:“那都聽您的,您準備這麼和秦王他們解釋?直接跟他們說,宸王殿下薨了?”

  裴老爺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事不宜遲,正好大軍都在路上,你先帶著人折返漠北,這裡的事情交給為父。”

  “是不是等我回來,不,大約我還沒回來,就能見到新皇的欽差,拿著聖旨讓我交出兵權了?”裴越笑了一下,帶動臉頰兩邊的傷,他輕輕嘶了一聲。

  裴老爺子狠狠的又扇了裴越一巴掌:“逆子!你說,你究竟要幹什麼?”

  “不是我想幹什麼!是您想幹什麼!您別忘了當年的事情,不管是秦王,還是瑞王,都不能登基!裴家不能倒!”裴越猛然抬起頭,對上了父親的眼睛,他的目光鋒利,幾乎透出不能逼視的光芒來。

  裴老爺子似乎也想起了當年跟在太子身後把幾位王爺得罪的死死的事情來,他的語氣冷靜了許多。

  “除了他們,不是還有四皇子,五皇子嗎?”他說道。

  裴越嗤笑道:“父親,您別忘了,他們是有母族的,您難道希望日後裴家的子弟,去給那些玩意兒牽馬墜蹬,前後奉承?”

  裴家的子弟早就習慣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不說他們又得罪了多少人,就是不會被報復,到底意難平。

  裴老爺子不說話了,良久,他站起身,說道:“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

  見說動了自家父親,裴越也緩和了表情,說道:“漠北戰局還不清楚,我需要儘快趕回去,無論您做什麼決定,請儘快。”

  裴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裴越在他身後,摸了摸紅腫的臉頰,嘴角卻慢慢染上了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江衍:據說朕是一個傀儡。

  jian臣甲:誰說的,站出來?

  jian臣乙:朝中的事情陛下想怎麼處理都可以。

  jian臣丙:想要兵權隨時拿去。

  jian臣丁:陛下說的都是對的。

  江衍:哼,看吧,誰說朕是傀儡╭(╯^╰)╮

  ☆、唇涼需暖

  月上中天,寒風凜冽,從那無人的宮室出來後,裴越原本是打算先回鎮國侯府,再一想,還是轉道去了東宮。

  江衍沐浴更衣過後就一直呆在東宮,他知道這會兒眾人都有正事要辦,他能做的也就是不添亂,所以早早的熄燈睡下。東宮裡的宮人們已經被找回來大半,江衍無意苛責,只是讓他們各回各位,偌大的東宮,看上去似乎恢復了一點人氣。

  裴越有些恍惚,幾年前他進東宮,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垂著頭跟在父親身後,一點也不敢多看,這會兒長驅直入無人敢攔,身份已是天差地別。

  沒人敢攔他,直到走近了寢殿,他才被擋在了門外,裴越看去,見是白天的時候江衍介紹給他的那個周平安,他覺得這人的眼神仿佛有些眼熟,細一思量才想起,似乎是那些將領們被覬覦了戰利品時兇惡的模樣。

  “退下,我看看他。”裴越頂著一張被打腫的臉,卻很有威嚴的喝道。

  周平安也不懼怕,他直接的說道:“公子睡下了,不敢放將軍進去。”

  裴越冷哼一聲,抬腳就要進去,周平安原本手是按在腰間刀柄上的,猶豫了一下,鬆開了刀,伸手去擋,裴越原本是想順手把他摔出去,卻沒想到他用了五成力,周平安仍是紋絲不動,不僅如此,他還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股極大的力道從肩膀上傳來,隨即又是前胸一痛,裴越身形一晃,竟然被逼退了好幾步。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周平安硬邦邦的說道:“禁衛軍二營六隊小隊正周平安。”

  裴越挑眉:“像你這種身手,留在禁衛軍耽誤了,你可願來我裴家軍?我讓你統率三千兵馬。”

  周平安眉頭也不動一下,只道:“我爹說軍中不是好去處。”

  裴越眉心一跳,他活了二十幾年,還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不過天地君親師,對一個人來說,天地君王之外,長輩最重要,他也不好說人家爹說的不對,只能搖搖頭。

  “你既然沒那個志向,我也不逼你,不過今天我是非要見你們公子不可,他既然睡下了,我就只看看他就好。”

  周平安的眉頭挑了起來,他打量著裴越,似乎想從他看不出原色的豬頭臉上看出他過來的意圖,裴越抽了抽嘴角。

  “我要是真想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攔住我嗎?” 裴越說道。

  周平安硬邦邦的說道:“公子已經睡下了,你只能遠遠的看看。”

  這人不像禁衛軍,倒像是一條除了主子,生人勿近的惡狗,裴越搖搖頭,進了門。

  江衍正在熟睡,他蓋著金黃色的被褥,襯著蒼白的臉色好看了許多,睫毛垂落,在臉頰上形成一片誘人的陰影。

  裴越這輩子見過美人無數,便是男子也有不少,秀美靈動的富家公子,姿容宛若好女的倌館頭牌,清雅無雙的名士詩人,但他從來沒見過像江衍這樣只憑著一張臉就能讓久經沙場的宿將落馬的,那幫軍中的大老粗,可不知道什麼叫氣質。

  江衍和太子殿下生得很像,眉眼間卻多了幾分溫和淡然,少了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上位者氣度,他更像是名貴的牡丹花,傾國之色,養在深閨。

  裴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是要保護裴家,但他哪裡是想保護那一個比一個更兇殘的裴家子弟呢,裴家的後人天生流著戰神的血,戰無不克,攻無不勝,只要還能帶兵,就有翻身的一天。唯有這朵名貴的牡丹花,才需要人的保護。想想也知道,新君繼位,前太子的兒子又是正統嫡子,無論怎麼看都是肉里的一根刺,秦王和瑞王裝得比誰都厲害,但他可是真真切切見過當年太子是如何像對待牲畜一樣漫不經心的對待這幾個庶出弟弟的,太子去了,只留下這一個兒子,他們會安好心?

  “小不省心的,你當初生下來要是個女兒家多好。”裴越坐在床邊,替江衍把垂落臉頰邊的碎發拂開,正準備起身離開,不期然低眼一瞥,近距離的和那張蒼白卻又絕色的面龐對上。

  眉如新月,月帶鉤,鉤進了心底,睫毛彎彎翹翹,好似藤蔓蔓延,空氣中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拉扯著裴越,讓他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慢慢的湊近江衍沒什麼血色的菱唇。

  這唇,看上去好涼,身為一個合格的哥哥,他應該替他,暖一暖才是……

  裴越輕輕的碰了碰那張冰涼涼的嘴唇,眼神恍惚起來,一時間什麼也忘了,只覺得自己成了仙人,抱住了天邊的明月,正肆意輕薄。

  隨即他感到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將他整個人摔了出去,他倒在地上,仍然好似身在夢中。

  周平安黑沉著一張比秦王還要黑的臉,把裴越丟了出去,要不是知道這是皇親國戚,他丟出去的就不是人而是屍體了!他居然,居然……對公子懷著那樣的心思!

  怕吵醒江衍後不好解釋,周平安拖著裴越來到外間,衝著那張已經被打成豬頭的臉又狠狠的揍了一拳,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心虛,裴越一動也不動,就這麼挨了幾拳,揍完,周平安把人趕了出去。

  裴越直愣愣的站在東宮外,慢慢的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嘶,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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