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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越深吸一口氣想要把江衍鬆開,他已經能感受到身後那幾道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戳穿的灼熱視線,他毫不懷疑,如果他再這樣繼續抱下去,跟隨他多年的將軍們都要恨上他了。

  不過他還沒動,江衍就先一步把他給鬆開了,還不住的去看他們大軍過來的方向,半帶欣喜半帶複雜的問道:“表哥,六叔他,沒來找我嗎?”

  懷裡忽然空了一大塊,連帶著其他地方也空蕩蕩的,裴越半晌才反應過來江衍問了什麼,“啊”了一聲,然後說道:“宸王殿下在後面,還有一些匈奴人要處理,按照他們的速度,估計再有半月你就能見到他了。”

  江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即使是他,也知道這會兒時機緊要,匈奴年年擾邊,每年的戰事多得數不過來,什麼匈奴人能有皇位要緊?為了一場隨時都能打回去的仗,拖到這會兒還不回來,六叔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裴越沒有多解釋,他上下打量了江衍一遍,關心道:“這些天還好嗎?你都瘦成這樣了,一個人在宮裡,害怕不害怕?”

  “我不怕,有平安和江嬰陪著我。” 江衍聞言立刻回答道,他才不會說他其實是有那麼一點害怕過的,平安和江嬰都是好人,但是他之前可不知道,他們兩個看人的眼神真是太奇怪了,直勾勾的,瞳孔會跟著他放大縮小,好像某種夜行生物,他經常被看得毛毛的,晚上就算是一個人睡在地宮那張最大的床上,也怕得睡不著覺。

  裴越怎麼聽不出江衍話里對這二人的親近之意?他有些泛酸,明明之前這樣的親近都是獨屬於他的,不過看著江衍滿眼的笑意,他也沒說什麼。

  江衍抱著炫耀一下剛剛交到的朋友的心情,回過身想把江嬰和周平安叫出來給裴越看看,但是一轉頭,只見到周平安硬邦邦的戳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盯著這邊看,江嬰卻不見了。

  江衍有些奇怪,他向周平安招了招手,等他過來,說道:“平安,你看到江嬰了嗎?”

  周平安父母雙亡,也沒有親人,所以沒有表字,他也就只好這樣直接叫他的名,江嬰應該是有表字的,不過他沒有說,江衍無法,只能連名帶姓的叫他,其實這會兒直接叫人名字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不過放在江嬰身上,倒沒有那麼多違和感。

  周平安還沒說話,裴越已經開口了:“小衍,宮中正亂,也許他已經逃命去了,父親很擔心你,跟我走吧。”

  江衍被一提醒,立刻緊張起來,他轉過身問道:“表哥,你看到姐姐了嗎?我一直沒有看到她,姐姐跟著二叔三叔出城去了嗎?還好嗎?”

  裴越頓住了,他握住江衍的雙肩,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長宣失蹤的消息。

  正在這時,一個傳令官騎著馬飛奔過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他高聲叫道:“將軍!我們找到郡主了!”

  江衍立刻笑逐顏開,他並不常笑,這一笑起來明眸彎彎,就像是一道清淺的小溪流過了眾人的心田,頓時,裴越發現他帶來的將士們,只要是前排能看清江衍臉的,都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還有一個掉下了馬。

  九萬先鋒部隊,能跟他站在一處的自然是軍中精英中的精英,最低也是三品武官,竟就這麼沒出息,裴越咬牙,在江衍懷疑他帶來的部下是不是得了什麼傳染病之前,果斷的把人撈上了馬。

  “前面帶路,去找郡主!”

  周平安還站在原處,看著一馬雙騎的身影絕塵而去,默默的,握緊了拳頭。

  長宣郡主是在離東宮不遠的聽芳台找到的,那裡原先是皇室子弟一同觀賞歌舞的地方,後來幾位王爺出宮建府,各家都養了歌舞班子,聽芳台也就漸漸廢棄了。

  到了地方,江衍急急忙忙的就要下馬,結果地上滑,還被絆了一跤,直接摔到了長宣郡主的懷裡。

  “急什麼?這麼不小心,真是魯莽。”長宣郡主唇角上翹,把江衍扶正,給他撫平一路騎在馬上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她的動作溫柔又細緻,江衍不知道怎麼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起來,臉也慢慢的紅了。

  “姐姐,表哥看著呢。” 他小聲的說。

  長宣郡主像是這時候才發現了裴越,纖眉輕輕上揚,目光落到了裴越的身上,“表哥,好久不見了。”

  “呃,嗯,是啊,好久不見了。”

  她的話比起剛才對江衍的少了幾分親近,又多了些許疏離,裴越沒在意,畢竟差點把她的夫君給剁成肉泥,他對著長宣郡主有些心虛,安平侯被不知道是什麼人給救了,日後肯定是要來找他麻煩的,這樣的話事情遲早要暴露,他的態度好一點,也許自家表妹到時候會原諒他的呢?

  長宣郡主顯然對裴越不怎麼關心,她關心的是江衍,這些日子江衍瘦得太厲害了,若是不知道,走在街上被人當做哪家的女娃也是有可能的,她心疼了摸了摸江衍的臉頰,又捏了捏他圓滾滾的耳垂,總覺得連那裡都少了不少肉。

  “表哥你既然來了,那這宮裡應該沒什麼危險了吧?我可以回去了?”長宣郡主問。

  江衍顯然對這個問題也很關心,他睜著一雙極為漂亮的眸子看著裴越,滿心滿眼都是期待的光芒:“是啊,我都好幾天沒有好好沐浴更衣了,嗯,也好想葷腥!表哥!”

  對著這麼一雙帶著祈求的眼睛,是個人都無法狠下心來拒絕,裴越看看江衍,見他雖然還是那副鍾靈毓秀的模樣,但是衣服顯然已經髒了,其他地方還不怎麼明顯,衣袖邊和衣帶都沾上了一層髒污的黑垢。

  就像白玉上的裂紋,明珠上的豁口,簡直不能忍!裴越當即就點了幾個親兵帶江衍去湯沐,平日戰場上殺敵無數的親兵到了江衍的面前,一個比一個侷促,江衍卻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上了其中一個離他最近的親兵的馬,還不忘回頭,向裴越和長宣郡主揮手。

  等到人看不見了,長宣郡主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今天小衍和平時很不一樣呢,也許是因為見到了表哥你?”

  裴越也笑了,“小衍就是這個性子,對人戒心很強,但是親近之後就會變得像另外一個人一樣。”

  “另外一個人……”長宣郡主睫毛微微上挑些許,明眸輕動,“那表哥看,長宣呢?長宣和人親近起來,像不像變了一個人?”

  女人心,海底針,裴越覺得自己想要完美的問答這個問題很困難,他打了個哈哈,生硬的轉移話題:“嗯,對了,我在大寧寺見到安平侯了,他帶著一個妾,我……”

  長宣郡主笑容不減,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她說道:“我知道,那是紅鳶,他新納的房裡人,生得倒是不錯,歌也好聽。”

  裴越不說話了,他雖然沒有娶妻,但是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過和女兒家往來的經驗,女兒家愛口是心非,長宣這反應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應該是愛進骨子裡恨進骨子裡啊!他把安平侯給毀容了,會不會從此就丟了個妹妹?更甚一點,連弟弟也丟了?

  裴越還在糾結著要不要坦白從寬直接把事情告訴長宣郡主算了,一聲馬嘶由遠及近,馬上的士兵一個翻滾下來,跪倒在地,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將,將軍,宸王殿下,宸王殿下他,陣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六叔陣亡後》

  聽說六叔陣亡後……

  jian臣甲:匈奴人民發來賀電

  jian臣乙:文武百官發來賀電

  jian臣丙:終於可以獨掌兵權

  jian臣丁:對小皇帝醬醬釀釀

  六叔:呵呵噠。

  ☆、何謂欺君

  “什麼?你說宸王殿下怎麼了?”裴越覺得自己沒聽清,連戰連捷的明明是他們,怎麼可能到頭來死的卻是江翎?

  傳訊兵的臉上染了血污,已經看不出原色來,他嗚嗚咽咽的道:“將軍,是真的,那日我們打到了王庭附近,匈奴的三王子交了降書,殿下就帶人去了王庭,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人數多我們幾倍的匈奴大軍,把我們給包圍了,我們好不容易逃出十幾人來,後來殿下就不見了……”

  裴越幾乎是用拎的把傳訊兵給拎了起來,說道:“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傳訊兵悲痛道:“將軍,殿下他真的……前線要緊,現在匈奴大軍已經開始重振旗鼓,漠北無人鎮守,人心惶惶啊將軍!”

  裴越放開傳訊兵,向後退了一步,眼睛裡血絲蔓延。

  傳訊兵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裴越卻無心聽了,他擺擺手,示意他下去,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他需要和父親好好商量一下。

  “小心!”熟悉的女聲在身後響起,裴越隨即感到一陣大力從身後傳來,多年戰場上養出來的警惕讓他迅速飛身避過,視線的轉換同時也讓他看到了傳訊兵手裡的匕首。

  裴越一腳把人踢開,這才看向急忙撲過來的長宣郡主,他並未懷疑什麼,這人刺殺的水準一點也不高明,是他一時聞聽噩耗,心神大亂,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長宣,你先回府,今天的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長宣郡主知道這會兒不是任性的時候,果斷的說道:“好,表哥你要小心,我看剛才那人心懷不軌,傳來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六叔他,吉人自有天相。”

  裴越對著她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這話騙騙外人還行,但是久在漠北,他怎麼會不知道漠北軍對於傳訊兵的嚴格,連傳訊兵都出了問題,剩下的,他不敢再想。

  大概是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那傳訊兵掙扎著大叫道:“裴將軍,我們三王子讓我再給您帶句話,十七萬老弱殘兵和左賢王,換江翎一條命,值!”

  裴越一腳踹在傳訊兵胸口上,把人生生的踹死了,恨得咬牙。他完全想不到匈奴人居然會這麼狠,這一路以來過分順利的戰局,他也不是沒想過會有問題,但是就在那節骨眼他們殺進了匈奴左賢王的大帳,直接俘虜了左賢王和他的五個兒子,匈奴人的左賢王位比太子,他也就放鬆了警惕,卻沒想到,這全都是局!

  誰會想到,十幾萬的傷亡,只為了取一個人的命?匈奴人口不多,全部加起來也才三四十萬,十幾萬老弱殘兵說的輕巧,這種情況,大約是家家戴白,送走了所有的老人和少年。

  裴越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想起來要去找父親商量此事,他的腳步快得有些踉蹌。

  大軍進了皇宮,局勢基本上就定了下來,在他們之後,秦王的人馬也跟著進來,北陵軍則控制了王都。

  裴老爺子看著和藹憨厚,其實十分精明,裴家和幾位王爺的關係都不怎麼好,若想要在新皇登基後保持他們的地位,自然想要宸王登基,若是他在自然好辦,龍袍帝冕加身,隨時江山易主,但是他不在,先一步控制住王都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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