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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衍直到回到寢殿都沒想明白皇祖父叫他和三叔進去到底是做什麼的,端王一出宮,臉色卻是瞬間沉了下來。

  如果之前老二進去的那一趟他還有些不確定,那麼他進去之後他幾乎就是立刻確定了,老頭子想玩花樣!今天的事其實是一個試探,為的是試探他和老二對換一個人坐上皇位的抗拒程度。

  按說他籌謀多年為的也就是這麼個位置,他巴不得老頭子玩花樣,玩得越大越好,但是不應該是這樣的!起碼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老六手裡握著五十萬精兵,又是連連大捷的關頭,他在這個時候玩花樣是想拉著他們幾兄弟一起死嗎?謀反這種事殺到興頭上,就是斬糙除根。

  端王心細如髮,很快就了解到了元初帝的意圖,連夜組織了智囊團設計應急計劃,秦王回味了大半夜也琢磨明白了,想了想,咬牙動用了一條埋伏已久的暗線,直接給漠北送了信。

  皇祖父沒事,他卻讓周寧連夜給鎮國侯府傳消息,造成誤會不說,還會給舅舅帶來麻煩,江衍有些抱歉,不過鎮國侯府那邊卻沒說什麼。

  周寧自從那天晚上從鎮國侯府回來之後就有些怪怪的,不過他的思緒一直都很亂,江衍很難得才能聽到他一次清晰的心聲,也就沒當回事,直到這日早晨,周寧給他更衣的時候小聲的低語了一句:“公子,你還記得鎮國侯府里那個表小姐嗎?”

  江衍一頓,鎮國侯裴家數代單傳,表小姐是裴夫人娘家那邊的,姓盧,那也是個大族,因為裴家的關係,父親還在的時候為他和那位表小姐定了親事,不過等到父親薨逝,這事也就沒人再提了,後來的事他不怎麼清楚,只是記得那姑娘和他同病相憐,沒多久也喪了雙親,寄居在鎮國侯府。

  周寧偷瞄著江衍的臉色,見他沒怎麼動怒,才往下繼續道:“盧小姐要出嫁了,嫁給平王世子。”

  平王是元初帝的弟弟,他的世子是長子,江衍回憶了一下,模模糊糊記得那平王世子生得肥頭大耳,十分不像江家子弟,而且最少也有四十歲了,江衍皺起眉頭。

  “舅舅怎麼會讓她嫁給這種人?即便尋不到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總要年紀相當,人品優秀,四十歲,他難道是續弦嗎?”

  周寧見江衍還有空憐惜那盧小姐,頓時心疼的叫了起來:“我的殿下,你還想著這個!您都不想想,那平王世子休妻都好幾年了,怎麼會忽然要娶妻?盧小姐她寧願嫁給平王世子也不願意嫁給……”

  他說話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江衍烏黑濃密的睫毛垂落,配著蒼白的臉色,莫名的讓人想要把他抱進懷裡好好安慰。

  江衍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她是自願的嗎?”

  周寧點點頭,何止自願,人家就差沒指著他的腦門讓他回去告訴他家主子別妄想了。

  “那就和我無關了。”江衍面無表情的說道:“你這麼清楚,她給了請柬?”

  周寧點點頭又搖搖頭,江衍知道,他是想說請柬發了,但是他沒收,正好,他也不想去。

  江衍沒什麼可怨的,女子的終身大事比起男子要重要得多,父輩之間的承諾隨著他們的逝去煙消雲散,她對他委實沒有忠誠的必要,他們甚至都沒見過幾面。

  話是這麼說,但是被平王世子那種人給比下去,江衍再如何安慰自己,都顯得蒼白無力。舅舅說得對,他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不該出生在皇家,也不該妄想其他,能夠外放到富庶之地,做一輩子的清閒王爺,已經足夠讓人羨慕。

  換了個思維,江衍一下子覺得心情開闊起來了,他握了握手裡溫暖的圓玉。

  “周寧,你說等我外放之後,會在封地遇到喜歡的女子嗎?”江衍目光投向遠處,烏溜溜的眸子裡閃過不明顯的期待。

  在遠離王都的地方,遇到一個他喜歡,也喜歡他的女子,成婚生子,百年過後,子子孫孫在他的封地上繁衍生息,慢慢變成普普通通的百姓,一代一代的,幸福而平靜的生活著。

  周寧卻只是看著他的側臉,有些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回歸裸更黨QAQ,我沒有存稿了,但是我把結局都碼出來了,整整三萬字的大結局,好想直接發掉= =

  話說為什麼你萌不喜歡小顧喵?是因為狐狸眼嗎?QAQ狐狸眼的漢子萌萌噠你們不要歧視他,說到將軍,將軍會有的,倆!那麼帥的將軍怎麼可能不是單身狗!

  ☆、君王逝

  北陵冬日極冷,漠北之地更是千里冰寒,溫熱的血從人身體裡流出,不及墜地就會凍成堅冰,蔓延數里的戰場上,屍身堆積,血河凝固,形成無聲的靜景,卻更加觸目驚心。

  江翎把刀從一個匈奴將軍的胸口拔.出來,刀鋒上血跡斑斑,沒來得及凍成冰的血流順著刀柄上面的紋飾滑落下來,有些黏膩,他微不可見的皺眉,把刀順手丟給身後馬上的親兵。

  “這刀不錯,砍了那麼多人,都沒卷刃。”

  他身側玄甲的副將摘下頭盔,露出一張被汗水浸濕的俊朗臉龐,他擦了擦頭上的汗,喘著氣說道:“這場仗打完,總算可以歇歇了,我也要回去當幾天公子爺了。”

  江翎抬起頭,目光投向遠處,遠處是連綿不斷的雪原,幾乎和天成了一色。

  “不,接著打,打到王庭為止。”

  裴越頓時驚呆了,他不敢置信的指著北陵的方向:“你都快要登基了,還打什麼打?我告訴你王都可不太平,不儘快趕回去,萬一出了什麼變故不是鬧著玩的!”

  江翎回身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閃過一絲桀驁,“戰機稍縱即逝,這才是萬一,至於王都那邊,不會有變故,沒人能跟我爭。”

  裴越有點想把宸王殿下的腦殼砸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他江家不是裴家,裴家六代單傳除了他沒別人了啊!他呢?他幾個兄弟秦王瑞王安王寧王外帶一個寵妃生的七皇子,誰是省油的燈了?

  江翎壓根聽不進去裴越的話,他和匈奴領兵的主將已經交手數次,雖然連戰連捷,卻總是無法將他們徹底殲滅,心中早就憋著把火,要將這些人一舉拿下,他翻身上馬,命令軍隊回營修整一天,隔日再出戰。

  裴越無法,太子意外薨逝,裴家早早的把各家王爺都得罪光了,只能把寶都壓在這麼位不省心的主身上。不怕主子平庸,就怕主子英明,最怕的是英明還不夠,他還雞血,跟著一個時常雞血上頭的英明的主子,裴家這些年雖然風光無限,但背地裡給他收拾的爛攤子也委實不少。

  裴越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都要老了十歲不止,他揉了揉凍得發僵的臉,策馬跟了上去。

  將士們在修整,主將們則要忙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分戰利品。

  匈奴人是典型的兩極分化,貴族們穿金戴銀,日子過得比王都貴族都要好,而部民們卻在冬天到來的時候成片成片的凍死餓死,戰場上也差不多,匈奴的將軍們身上總會帶著價值不菲的裝飾品,身上的刀劍製作也遠比大顯一般將領要精良,所以每到分戰利品的時候,場面都會變得極其熱鬧,時有打砸搶等惡性事件發生。

  江翎半靠著老虎皮墊子眯著眼,手裡拿著各營將領報上來的傷亡名額統計人數,裴越坐在他下首,記錄著戰利品分配的具體情況,本來這活計是有專人來做的,但是這次為了追擊匈奴人,他們是急行軍到了漠北腹地,士兵能勉強跟上來已經不錯了,文書大多是讀書人,走到半路上累倒了好幾個,江翎就下令把這些人全都丟下了。

  “……李參軍,烏金寶甲一套,越騎校尉王亮,胡馬一對,嗯,列長周至青,銀鞘彎刀兩把,紅須馬三匹,玄甲一套,烏金寶甲三套,紅纓二十九條,胡褲十三條,狼牙手鍊三對,馬掌五隻。”

  裴越越念越不對勁,抬頭,目光在眾將領中掃了一圈,“誰是周至青?”

  江翎也抬起頭來,他挑了挑眉:“列長?”

  顯朝以軍功封將,殺十人為十夫長,殺百人為百夫長,殺千人則為列長,因為一列正好是一千個人,五列為一營,列長再晉升一級,就能被稱為將軍了。

  但是真正算起來,沒人能親手殺掉這麼多人,一般成為十夫長之後,手下就能帶十個兵,這些士兵所殺的人計入十夫長的殺敵名單之中,很快就能成為百夫長,於此同時士兵們的功勞也不會被抹殺,這才是軍中的常態。

  江翎手裡有五十萬的軍隊,這次急行軍整整帶出了二十萬,但就算如此,跟著他出戰的,手下統領了千人之數的列長,他居然完全沒有印象?

  眾人面面相覷,試圖把這個連馬掌都不放過的奇人給揪出來,然而無果,裴越把硯台靠近蠟燭烤了烤,讓凍成一塊冰的墨水融化開,才繼續說道:“周至青,你出來,我不是懷疑你,而是你寫的字我後面認不出來,過來跟我口述一下。”

  仍然無人應答,這下就連江翎也奇怪了,開口道:“還有?”

  裴越重重的嗯了一聲,把一張正反兩面都寫滿了字的紙展示給江翎看,江翎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那鬼斧神工的筆跡和密密麻麻的戰利品給驚住了,他有點懷疑,從來沒聽說他手下有哪個營這麼驍勇,能從一場規模不算大的戰鬥中得到這麼多戰利品的。

  這時一個細細弱弱的聲音響起:“回王爺,周至青我認識,他在長天校尉手下的南營,他手底下三百人不到,還不夠資格進大帳。”

  江翎挑起眉頭,:“長天校尉,三百人殺敵一千,這樣的人一直沒有升遷?”

  被點到名的校尉面色一白,他咬牙道:“王爺,這件事情有誤會,屬下一開始的確讓他領了千人的兵馬,但是沒過多久那周至青居然把人都放歸了,屬下後來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個傻子!”

  裴越對這人越發感興趣了,他把那疊寫滿了字的紙拿過來,仔細的辨認了一下,發現長天校尉說的大概沒錯,八歲小孩兒也寫不出這麼丑的字來,簡直就像有個人一筆一划的握著他的手寫出來的似的。

  江翎聞言揮揮手,算是暫時放過了長天校尉,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等仗打完,要是這人還活著,帶他來見我。”

  長天校尉連忙應下。

  裴越整個人都垮了,這仗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他想王都里溫言軟語的閨秀,鑲金帶玉墜著珍珠做的流蘇的車輦,走馬章台,賞盡名花,那真是說不完的風花雪月,數不盡的風流肆意。而不是在這裡,每天無數次的把刀捅進匈奴人的肚子裡,然後帶出一段血淋淋的腸子。

  想起王都,裴越又來了精神,他一邊記錄一邊對江翎說道:“王爺,前些日子我們在匈奴右賢王大帳找到的那塊千年暖玉呢?沒送給心上人吧?我用那匹汗血馬跟你換,我事先聲明,等回去了我要送人的。”

  江翎頭也沒抬:“我已經送人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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