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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童歡歡喜喜的提起了藥箱,口中叫道:“應該的,應該的!方姑娘,你看我們公子對你多好呀!”

  玄瑤愣了一下,低頭不說話了,倒是那位尚大夫不輕不重的在小童頭上敲了一記,臉色卻未曾變化,方寒看得出來,這個青年至少是有些喜歡玄瑤的。

  他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理智上知道情愛之事不可捉摸,但他這個當爹的還躺在這裡,就被人覬覦上了女兒,是個爹心裡都不太舒服,尤其他看得出,這大夫五官生得好,眉毛卻過於坎坷,是個半生飄零半生富貴的命格,命中還有諸多桃花,並不是良配。

  好在玄瑤擔心他的病情,這會兒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方寒也算鬆了口氣,決定等他病一好就帶女兒離開。

  方寒並非看不出玄瑤的命格,玄瑤小的時候,他也曾替她看過,她雪夜生在貧賤之家,胸前帶惡痣,命中桃花成煞,正是凡人口中的青樓命,雖然這些年於他牽掛愈深,漸漸的看不出她面相,可他知道,她的命格太差,註定遇不上良人,所以即使她不願,他也要盲婚啞嫁一回。

  玄瑤送走了尚大夫,方寒的高燒已經漸漸退了,尚大夫說大概今天晚上人就能醒,她才鬆了口氣,去後廚匆匆吃了飯,撈去了雞,鍋里只剩下一點湯底,她捨不得喝,去了殘渣,盛起來又一點一點的餵給了方寒。

  方寒有些心疼,他實在是不懂怎麼養好一個女兒的,以為只要三餐溫飽就足夠,當玄瑤越長越大,性格幾乎定型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的女兒和曾經見過的那些姑娘相比起來,差距太大了,那種透進骨子裡的窮酸簡直讓他的心都跟著酸透了。

  夜裡方寒睜開眼睛,身體很疲憊,神魂卻清醒得很,玄瑤坐在床邊,頭一點一點的,他索性捏了個法訣讓她睡沉,給她蓋上被褥。

  玄瑤生得的是很好的,眉眼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靈動韻致,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尖尖下巴,只是這些日子的忙碌讓她眼下帶上了青黑,方寒摸了摸她的頭,心裡軟軟的,帶著點酸澀。

  原本準備換個房間去睡,走到一半才想起來,為了省下銀錢給他看病,玄瑤只定了一間客房,她這幾日都沒怎麼睡,實在困了就在桌子上睡一會兒。

  方寒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算算日子他給京都去的信應該已經得到了回復,這種苦巴巴的日子也終究到頭了。

  京都的人來的比想像中的要快一點,次日一早,玄瑤還沒起,外頭便有人敲門,方寒打開門,門口站著幾個人,打頭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獵裝,神采飛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寒,露出不信的神色:“你是我二叔?”

  實在不怪方陵不信,他二叔當年重病離京,卻又不知所蹤,過了十幾年才有一封信傳來,他爹雖然不信二叔還活著,但隨信送來的玉佩確實是他二叔隨身之物,這才讓正好在南嶺一帶遊歷的他先行一步探聽虛實。

  他二叔和父親的年歲相差是有些大,可也得有四十來歲了,再加上常年病痛折磨,怎麼會這麼……好看?

  方寒的臉色很蒼白,一看就是久病之人,卻有一頭青絲,修眉上挑,鳳眼帶著神光,看上去至多二十六七,面對方陵的質疑,他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阿瑤還在睡,我們出去說。”

  方陵反射性的朝門裡看了看,只隱隱約約見到一角被褥,方寒就已經帶了上門,臉色微冷。

  “我離家一十六載,不知府中可好?”方寒帶著方陵來到客棧底下的大堂,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方陵打眼一看,覺得油膩膩的,身邊的下人連忙擦了擦桌椅,這才勉強坐下。

  方陵十分懷疑眼前的人,但是想想自家父親和祖父祖母都在,等見到人自然就有分曉,實在不是他操心的事,於是便也斟酌著道:“祖母這些年身子還硬朗著,只是經常提起二叔,父親如今做了天子師,祖父卸任後便沒再做官,平時愛和一些知交閒遊,前幾年還收了個弟子……”

  方寒一條條的聽著,方陵說的大多數都是實情,京都方家是個頗為不凡的權貴,難得人丁稀少,沒什麼藏污納垢的地方,十六年前他取用了方寒的屍身,此番又借用方家之勢為女兒找一個後半生的依靠,欠了他們不少,這筆帳自然記下不題。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方陵見方寒神色鎮靜,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心中不由有些相信,起身時便道:“祖父大壽將至,小侄也正欲回京,二叔如若無事,這便同小侄一道歸程罷。”

  方寒點點頭,“等阿瑤醒了,用過早膳,即刻啟程。”

  方陵剛才就有些猜測,此刻不由就問出了聲:“二叔,這位……是叔母嗎?”

  方寒微微一怔,隨即道:“阿瑤是我的女兒,她母親早逝,日後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了。”

  方陵知道說錯了話,連忙點點頭,心裡卻起了幾分好奇,方家男丁稀少,女孩兒更少,他這一輩還沒有妹妹呢。

  玄瑤一覺醒來,簡直覺得自己還在夢裡沒有醒過來,爹爹身子好了不說,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堂兄,身邊有好幾個人伺候,穿的就和戲文里唱的似的,見到她,抬手就是一張百兩銀票,說是見面禮。

  捏著銀票,看著笑眯眯的自稱堂兄的少年,玄瑤愣愣的,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第4章

  玄瑤拘謹的坐在馬車裡,她還沒有坐過這麼大的馬車,車廂里還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方陵來的匆匆,也沒有擺排場的意思,這馬車是下人臨時雇來的,他本不太滿意,但是看著玄瑤這副緊張神色,擔心換了馬車更讓她惶恐,索性不太多說。

  這些東西方寒是看不上眼的,三千世界,無數國土,此地所在的魏氏王朝只算得中上,他輕輕的拍了拍玄瑤的後背,讓她安心。

  玄瑤知道自己給自家爹爹丟人了,揪了揪衣角,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事實上她也才剛剛反應過來,自家爹爹口中的祖父家,大約不是什麼尋常人家。

  原本腦海里想像的帶著幾隻雞鴨賀禮上門拜壽的情景猝不及防的碎成片,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無措,玄瑤看了看泰然自若的爹爹,努力定了定心神,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爹爹和堂兄的對話上。

  方陵知道玄瑤緊張,於是讓人去鎮子上給她帶了些小玩意,自己坐在方寒身邊和他說話。

  不過一個上午的相處,他就已經徹底相信了方寒的身份,他這位二叔不僅氣度好,學識好,說話還十分通透,尤其是那種淡然自若的眼神,簡直和自家爺爺沒什麼兩樣。

  “二叔走後沒多久,大哥被查出天火靈根,同六皇子一起被送去崑崙仙宗修行,一晃也有十多年沒回來了,這次祖父七十大壽,崑崙仙宗才放人,聽聞大哥如今已經是築基後期修為……”

  方陵絮絮叨叨,說起自己這個大哥來,半點不見嫉恨之色,方寒心中不由笑了,這具身子能同大乘期的神魂相契合,雖然沒有靈根,卻證明了家族血脈的優秀,能出一個天靈根並不算太稀奇。

  只是崑崙仙宗……方寒面上不露聲色,仿佛好奇的問道:“進境如此之快,不知阿承拜了哪家名師?”

  方陵對這個倒是很清楚,笑了笑,說道:“大哥是崑崙仙宗玉清峰衍宋真人門下弟子,真人乃是一尊化神大能。”

  方寒目光微冷,卻不動聲色,方陵沒有注意到,玄瑤卻發現了,她有些奇怪,卻沒有問出聲,手裡抱著包裹,微微的低下頭。

  快到傍晚,馬車停在一處城鎮,方陵的一名隨侍先走一步,等他們停下來,客棧早已打點停當,和玄瑤之前定的客房不同,方陵定了三間上房,就連他的那些隨侍都是一人一間。

  畢竟花的不是自己的錢,玄瑤也沒心疼,只是頗為羨慕的看了看跟著方陵的那幾個侍從,倒把幾人看得一腦袋問號。

  客棧的上房是配送洗澡水的,玄瑤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方寒三天,身上也有些發癢,謝過了店家,剛要翻找包裹里的換洗衣物,方陵的侍從敲響了門。

  “小姐,這是公子讓小的送來的,因為不知道小姐喜好,公子就每樣都買了些。”方陵的侍從恭敬的行禮,卻沒讓玄瑤有開口的機會,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玄瑤看了看,都是從內到外成套的成衣,從棉布到綢緞的衣服都有,五顏六色的,邊上還有兩套首飾,再看看自己準備好的換洗衣裳,灰撲撲的顏色,下擺還有磨破的痕跡。

  她沒有多想,把那張摺疊好的一百兩銀票掏出來,放在成衣上,依舊抱了自己換洗的衣物,進去洗澡了。

  玄瑤已經滿十六了,她皮膚天生白皙又細膩,除了手上因為常年做活留下來的繭子外,看上去就和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沒什麼區別,她自己卻不在意這個,粗暴的擦洗完身子就從水裡站了起來,換上灰撲撲的乾淨衣裳。

  剛剛穿好衣服,外面又有敲門聲,玄瑤也不在意,一邊擦著頭髮一邊開門,卻是方寒。

  “爹,怎麼了?”玄瑤擦了擦頭髮,把門打開一點,讓方寒進來。

  方寒輕輕咳了一聲,因為剛剛沐浴過,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少女的馨香,他不由得有些尷尬,微微退了一步,把手裡的東西塞給玄瑤,看到桌上的成衣和銀票,他也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玄瑤展開手裡的一團,是件淡青的裙裝,裙裝里還包著根簪子,她沒有耳洞,方寒也就沒有買耳環。

  和方陵那些顯然是從成衣店裡隨便買來的衣物不同,方寒給她準備的裙子十分合身,銀簪也很漂亮,玄瑤卻特別心疼,她知道方寒手裡有點余錢,打了這根簪子,再加上裙子,只怕剩不下多少了。

  祖父不是尋常人家,去拜壽穿的好看點也是應該的,玄瑤默默念了兩遍,才好受些,她看著裙子,想到花的那些錢,仍然有些生氣,可是終究還是抵不過小女兒家天性,咬著唇穿上了。

  房間裡就有半身的梳妝鏡,玄瑤提著裙子,有些害羞的照了照,鏡子裡的少女秀眉明眸,微微抿著唇,雙頰上有著淡淡紅暈,一身淡青色裙裝完美的襯托出她恬靜的氣質,一眼看著,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玄瑤不太懂得裝扮,卻也隱隱約約感覺自己這樣挺好看的,想著想著,臉上不禁帶起幾分薄紅,啐了自己一口,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好看的?

  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玄瑤又是覺得好看,又是心疼花出去的錢,糾結了許久,還是把身上的裙子脫下來,換了原先的那件,決定等到了祖父家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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