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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錦抿著唇站在原地未動,剛想開口說話,身後的蘇嬌卻突然道:“三姐姐要看,那便看吧。”說罷,蘇嬌伸手將手中捏著的合庚帖往蘇瑾的面前遞了遞。

  看著如此慡快的蘇嬌,蘇瑾卻反倒是有些猶豫,她皺眉看了一眼臉上帶笑的蘇嬌,咬牙一把拿過那面上褶皺的合庚帖,正欲打開,身側卻是突然伸出一隻掛著佛珠的手,帶著陣陣佛香,將那合庚帖給截胡了。

  “既然是要和尚我來相看,那便由和尚來接這合庚帖吧。”拂扇手上拿著那從蘇瑾手裡截胡過來的合庚帖,一臉和善面容的看著神色狠戾的蘇瑾。

  蘇瑾尖利的指尖狠狠刺進掌心之中,她抬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拂扇,片刻之後才輕笑道:“如此那便由大師來相看吧。”

  拂扇勾唇輕笑,伸手將那合庚帖打開。

  “大師,這合庚帖上頭……到底批的什麼話呢?”蘇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拂扇,眼尾掃過蘇嬌,用力攥緊了掩在寬袖之中的手掌。

  拂扇伸手輕撫過那沾著水漬的合庚帖,輕啟薄唇緩緩道:“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鸞九聲,鳳九聲,九九八十一聲,聲聲鸞鳳和鳴。”說罷,拂扇將面前的合庚帖一合,轉身看向蘇嬌與金邑宴道:“王爺與王妃金童玉女,天生一對,鸞鳳和鳴之吉祥,日後也必定是大富大貴,尊榮無限的命格。”

  “你說謊!”拂扇的話音剛落,蘇瑾便一臉猙獰的搶過拂扇手中的合庚帖猛力打開,甚至還因為過分用力而將那合庚帖撕扯開了一個口子,“這上面明明寫的是……”

  蘇瑾瞪著一雙眼睛,用力的攥緊手上的合庚帖,整個人都氣得發顫,只見脂紅色的合庚帖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剛才那拂扇大師所說的兩句話,“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鸞九聲,鳳九聲,九九八十一聲,聲聲鸞鳳和鳴。”

  “不可能,不可能的……”蘇瑾抬首,看向一臉面無表情的蘇嬌,臉上帶著癲狂神色,“這合庚帖是假的,那真的合庚帖呢?那真的合庚帖去哪兒了?”

  蘇瑾衝著身子就要上前,卻被身後趕來的胡氏死死拽住了胳膊,“啪!”的一聲,胡氏用力的狠狠甩了蘇瑾一個巴掌。

  “瑾兒。”胡氏用力的拽住蘇瑾的胳膊,泛紅的雙眸帶著血絲,視線從那昏迷不醒的老道上滑過,略過正堂之中的眾人,最後落在蘇瑾的臉上,“瑾兒,今日是嬌兒的及笄禮,你莫要再胡鬧了。”

  蘇瑾看著胡氏,臉頰上的一陣刺痛,讓她漸漸冷靜了下來,是的,今日雖說是她們布的局,但是形勢卻是往蘇嬌的方向一邊倒,此刻就算是挽回無勢,也不能失了分寸,不然他們三房就真的沒有反轉的餘地了。

  這邊正僵持著,東室之中傳出一道嬌柔嗓音,眾人尋聲看去,只見一粉面細幼的男子攙扶著一身穿重服的老太太緩緩而來。

  “老太太來了……”

  “母親。”

  “老太太……”

  “祖母……”

  老太太上前,眾人皆一一跪拜。

  蘇駒扶著面色不是十分好看的老太太往金邑宴的方向走了幾步,老太太僵直著身子撐著手上的梨木杖,朝著金邑宴深深叩拜道:“請王爺安。”

  金邑宴摟著懷裡的蘇嬌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那老太太,嘴角輕勾道:“老太太年紀大了,這般跪拜可是要折壽的,還是快些起來吧,不然母妃可是要責怪兒臣的。”

  這番話,金邑宴說的不咸不淡的,聽在別人的耳中,便感覺這敬懷王與老太太有些面和心不合。

  老太太被蘇駒扶著身子攙扶了起來,她拿著手裡的梨木杖,看了一眼縮在金邑宴懷裡一副嬌弱模樣的蘇嬌,面色上更是難看了幾分,只因她剛才朝這金邑宴跪拜之時,那蘇嬌連側身避讓的動作都沒有,硬生生的受了她這一拜,簡直是占足了便宜。

  深吸了一口氣,老太太看了一眼滿面淚痕,左臉帶著明顯巴掌印子的蘇瑾,臉上閃過一抹心疼,趕緊伸手拉過蘇瑾的手掌擱在自己的手背上輕拍了一下,然後轉頭對蘇嬌道:“嬌兒,今日是你的及笄禮,瑾兒雖然是有些失了分寸,但是你這個做妹妹的,也莫要太計較了。而且你三叔母也幫你訓了瑾兒,你便大肚一些吧。”

  老太太的話一出,不僅是蘇嬌的臉上顯出一抹明顯的諷笑,就連正堂之中的人都忍不住的默默側了側頭私語幾句。

  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今日在蘇嬌的及笄禮上,蘇瑾明顯就是來沒事找事的,而這老太太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短,卻莫是不讓人寒了心。

  “是啊五姐姐,二姐姐說話不中聽,你莫要計較她什麼,她只不過是太擔心五姐姐了而已,所以才表現的如此心急。”蘇駒的臉上抹著一層淺淺的脂粉,說話動作時身上的脂粉味更是濃厚,明明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兒郎,但是現下整個人看上去卻是像個脂粉油麵的公子哥,讓人不喜。

  聽到蘇駒的話,蘇嬌掩嘴輕笑一聲,伸手搭住身側金邑宴的胳膊道:“三弟不必如此,二姐姐的話,我本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頓了頓,蘇嬌的目光從面前的一眾人臉上划過,最後落到了那許久未語,看了這許多戲卻只遠觀而不近前的蘇煜延身上道:“三叔父,前些日子裡我的丫鬟秀錦路過那慶國公府的角門處,卻不想竟看到一女子掩面哭泣,悲傷難耐,秀錦一向是個心善的,便上前詢問那女子為何事而泣,三叔父您猜那女子怎麼說?”

  蘇三微微斂眉朝著蘇嬌的方向跨了一步,雙手負於身後,一雙風流雙眸暗暗眯起道:“哦?那女子怎麼說?”

  蘇嬌嬌笑一聲,伸手朝著那正堂處點了點道:“三叔父不妨親自聽聽。”

  眾人隨著蘇嬌那根白嫩手指往正堂門口看去,只見一女子頭戴帷帽,身穿小襖,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慢慢走進正堂之中,那難掩的窈窕纖細風流身姿以及一身的脂粉香氣,已讓眾人有了幾分猜測。

  “小女子最岸柳新桃,請各位大人安,請敬懷王安。”

  最岸柳作為金陵城之中最大的風流眠地,自視甚高的文人騷客居多,當然也不缺那些權貴之勢的捧場。

  新桃身姿纖細窈窕,就算頭戴帷帽,身上也有一股讓人傾倒的從骨子裡面透發出來的嫵媚妖嬈,正堂之中的眾人莫不被她的一顰一笑給迷了眼。

  蘇嬌看著那跪在地上的新桃伸手慢慢揭開臉上的帷帽,抬首微瞥向了身側的金邑宴,卻是發現他的目光竟然也隨著那女子的手勢而動,心下一陣氣惱,蘇嬌伸出手便狠狠的捏了一把金邑宴的手背,壓低聲音道:“你說實話,那新桃怎麼認識你的?”剛才她可是聽的明明白白的,那新桃請了這各位大人之後,可是又單獨給金邑宴請了安的。

  聽到蘇嬌的話,金邑宴輕笑一聲,垂首將腦袋貼到蘇嬌的耳畔處,聲音低啞暗沉,“表妹這話便是說的不對了,這人明明是你找來的,這戲也是你演的,這會子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蘇嬌被金邑宴的說的話一噎,一下沒反駁過來,便憋著一口氣將矛頭指向了那蘇三,“三叔父,這女子您可識得。”

  取下帷帽之後的新桃安安靜靜的跪在地上,一聲眼睛含羞帶媚的往眾人身上掃了一眼,那錘鍊多年練出來的嫵媚眼神,幾乎看蘇了一半正堂之上的賓客。

  “最岸柳的新桃姑娘,一曲艷詞明艷金陵城,我蘇三當然有所耳聞。”蘇煜延摸不准蘇嬌的套路,慢慢打著太極。

  聽到蘇三的話,蘇嬌笑的嬌媚,比那取下帷帽之後的新桃明顯嬌美許多,一下便將那一身狐媚氣過重的新桃給壓了下去,“那麼不知三弟,是否識得這新桃呢?”蘇嬌突然的又將矛頭轉向了蘇駒。

  蘇駒站在老太太身側,原本乖順是神色在看到新桃的面容之後,臉上便隱隱帶上了幾分蒼白,這時候聽到蘇嬌的話,整個人便的一抖,“這,五姐姐說什麼笑呢,我怎麼可能識得這新桃姑娘……”

  蘇駒的話音剛落,那新桃便手掩羅帕輕笑一聲道:“你個小冤家,前些日子裡不還黏糊著人家緊的嘛,怎麼這轉頭就說不識得人家了呢……”

  未等那面色蒼白的蘇駒說話,老太太便率先憋不住了,她用力的敲了敲手裡的梨木杖,厲聲道:“哪裡來的狐媚東西,竟敢進我慶國公府的大門,來人,給我拉出去……”

  “哎呦,這是老太太吧?新桃在這裡給您拜上一拜……”那新桃聽到老太太氣急敗壞的話,也不慌張,反而捂著肚子朝那老太太盈盈一拜道:“老太太啊,我這肚子裡頭的,也不知道是您的曾孫子呢,還是親孫子,您這一拉新桃出去,要再想看到您這曾孫子還是親孫子,那可就難了……”

  新桃這話一出,在堂之人莫不吃驚的瞪大了一雙眼,手邊有茶的喝了一口茶掩飾失態,沒有茶的裝模作樣的撫了撫身上明顯乾淨無比的衣物,眼中莫不都透出興意。

  原本還想著今日能攀這慶國公府的親戚,卻是沒曾想,竟然還看到了這麼一出大戲,不僅父子同樂,而且還珠胎暗結,現下登門討債,不管是真是假,這三房的臉面今日也是丟盡了。

  想到這裡,眾人莫不都多看了這蘇嬌一眼,心中升起一陣寒意,明明是頭吃人的虎,怎麼就被說成了哄人的貓兒呢?

  這邊老太太聽到新桃的話,整個人往後猛地一仰,面色難看道:“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裡胡言亂語什麼,來人,還不快給我拉出去!”說完,老太太又將矛頭指向了蘇嬌,“嬌兒,你平日裡胡鬧我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今日裡也太過了一些吧!”

  蘇嬌伸手撫了撫自己帶著血跡的寬袖,大大的杏眸微抬,對上老太太那雙怒火中燒的雙眸,嘴角含笑,一副無辜懵懂模樣,“老太太這是說的哪裡話,嬌兒又怎知這新桃是最岸柳的人,也哪裡知道她是為這事而來的呢?再說了,老太太也太偏心了,怎麼只許二姐姐胡鬧,不許嬌兒胡鬧呢?”

  蘇嬌的聲音嬌甜軟膩,帶著上挑的尾音,直讓人聽著心中含蜜,恨不得把人好好的揉進懷裡安慰一番。

  “你,你……”老太太被蘇嬌的一席話氣得發抖,卻在對上金邑宴那雙似笑非笑的雙眸時,整個人一個機靈,硬生生的扭頭看向身側的蘇尚冠,手裡的梨木杖敲得“砰砰”直響道:“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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