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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是簌簌作響的淒冷寒風,腦中卻是那少年溫潤如玉的呢喃細雨:“日後,天涯海角,我陪你去,萬水千山,我陪你走。”

  可是,夢終究會醒,那時的海誓山盟,到來頭不過只是夢一場,她將自己全部交給了他,可他給她的是什麼呢,人去樓空的簡陋茅屋和那一張將她戳的滿是傷痕的白紙黑字。

  冗長的房廊之上,纖弱身影立於溯雪冷風之中,搖搖欲墜,身後,站立著一身形欣長的年輕男子,一身溫潤氣質卻掩不住那臉上的憤恨之情。

  明明是她負的你,你竟然還在可憐她!

  一道獵風呼嘯穿廊而過,柳棗知晃了晃那纖弱的身形,只感覺自己頭暈目眩的緊,身後突兀攬上一隻修長手掌,蘇開平按住她瘦削的肩頭,雙眸微皺道:“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

  定睛看清面前的人,柳棗知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輕輕搖了搖頭道:“無事,只是太累了一些……”

  “外頭風大,本公送你回院吧。”

  “多謝公爺。”

  房廊盡處,寧致遠收回自己那疾奔的腳步,氣喘吁吁地看著那不遠處緩慢走遠的兩道身影,雙眸微黯,片刻之後輕扯起一抹笑。

  你看,她還是那般活得滋潤瀟灑,連文國公府的公爺都勾搭上了,可是你呢,依舊只是那個讓人踩在地上的廢物!

  *

  當蘇梅在鹿鳴苑裡頭聽說那柳棗知的事情時,這事早已過了小半月了,要不是蘇秀媚在老太太面前酸溜酸氣的提起,她還不知道有這事呢。

  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緩慢放下手中端著的茶碗,雙眸微皺道:“聽說前些日子染了風寒,近日可好了一些?”

  一旁的穗香上前,伸手接過老太太手裡的茶碗道:“聽周大夫說倒是好了一些,周姑娘這幾日又給柳姑娘配了幾味調理身子的藥,聽說是能下床了。”

  “嗯。”聽罷穗香的話,老太太微點了點頭道:“也是個可憐孩子。”

  千里迢迢從揚州趕來,卻是去了親姐姐,她這老婆子幫忙牽線搭橋卻是弄得這失貞傳言沸沸揚揚,是她老婆子有愧於這可憐孩子啊。

  “這失了貞潔的女人,老太太還可憐她做什麼……”一旁的蘇秀媚自那次被老太太當眾呵斥之後便鮮少來檀jú園,若是有時必得要過來請安,也是一改往日裡的柔順之態,變的牙尖嘴利,酸氣橫天起來。

  “閉嘴!”眯起一雙丹鳳眼,老太太斜睨了那蘇秀媚一眼道:“就算是失了貞潔又如何?我老太婆也定是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的。”

  聽到老太太的話,蘇秀媚暗暗握緊了手中巾帕,緊抿著唇瓣沒有說話。

  她才是這文國公府裡頭的人,那下賤東西算什麼!待她日後攀上了那高枝,看你這老太婆還敢這般待她!

  第69章

  內室之中眾人皆去了,蘇梅窩在老太太身側,睜著一雙濕漉水眸,伸出小胖手輕輕的撫了撫老太太那起伏不定的胸口道:“老祖宗乖乖……”

  “好。”揉了揉蘇梅那繫著一朵絹花的小髻,老太太面上神色漸漸舒緩下來,她側頭對一旁的穗香道:“去,將昨日裡那新送來的那頂氈帽給四姐兒拿過來。”

  “是。”穗香應聲,片刻之後從內室之中拿出一頂白狐軟毛裹邊的卷檐氈帽走到蘇梅身側道:“來,四姐兒,這是繡娘新制的一頂氈帽,正巧與你那套白狐裘衣相配,戴上試試。”

  伸手接過穗香手裡的那頂白狐卷檐氈帽,蘇梅晃悠著小腦袋套了上去,這氈帽松鬆軟軟的呈圓形,兩側還有一個雪軟白球垂順下來,晃晃悠悠的盪在胸前,內里墊了一層厚棉,綿軟的裹在蘇梅頭上,就好似一個混白圓球一般。

  “真好看。”伸手替蘇梅將那覆在眼帘處的卷檐氈帽往上掀了掀,穗香對上蘇梅那雙濕漉的澄澈水眸,嘴角輕輕的漾起一抹淺笑道。

  “娥娥最好看……”擺弄著自己頭上的卷檐氈帽,蘇梅歪著小腦袋雙手托住下顎,白嫩小臉上滿滿都是甜美笑意。

  “對,我們四姐兒最好看了。”附和著蘇梅的話,穗香笑彎了一雙眉眼。

  一旁的老太太看到這副乖巧可愛模樣的蘇梅,也是禁不住的輕彎了嘴角,她眼角微挑,看到窗欞處露出的一角側院,突兀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對蘇梅道:“娥娥可是有好些日子未看到你五妹妹了?”

  “嗯。”蘇梅點了點頭小腦袋,“哧溜”一下從羅漢床上滑下,然後戴著那頂白狐裹邊的卷檐氈帽一搖一擺的往門氈處走了幾步道:“娥娥去看五妹妹……”

  看著蘇梅那因為衣裳裹得太多而渾似一個圓球般向前滾動的小身子,老太太伸手招過一旁的穗香道:“來,跟著一道去,莫讓娥娥磕著碰著了。”

  “是。”穗香應了一聲,上前替蘇梅撩開那門氈,然後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蘇梅的身後往偏院走去。

  偏院裡頭積雪未掃,塵塵埃埃的積了一大層,蘇梅被穗香抱在懷中,往一側穿廊處繞路走去。

  繞過院庭來到正屋門口,蘇梅與穗香一道進了裡屋,裡屋裡頭燒著暖爐,點著薰香,溫溫軟軟的舒適非常。

  蘇梅踩著自己的小鞋,往內室之中跑去,只見那新來的奶娘正用手裡的絹花小心翼翼的哄著那躺在繡床之上的蘇婉福。

  蘇婉福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仰躺在繡床上,小短腿蹬的十分歡實,那褪去了昏黃色澤的小臉白嫩嫩一片,襯出一雙清亮的烏黑眼眸。

  “哇……五妹妹真好看……”墊著腳尖趴在繡床邊,蘇梅看著那縮在襁褓之中的蘇婉福,奶聲奶氣的道。

  蘇婉福睜著一雙清澈黑眸,看到杵在自己面前的蘇梅,小嘴一咧,稀里嘩啦掉下來一大灘子口水,滑入那白胖的脖頸之中,浸濕了她身上的小衣。

  “呀……”看到那順著蘇婉福白嫩臉頰細滑落下的晶瑩唾液,蘇梅趕緊朝著身側的穗香道:“帕帕。”

  穗香聞言,從寬袖之中掏出巾帕遞給蘇梅。

  伸手接過穗香手中的巾帕,蘇梅墊著小短腿小心翼翼的替蘇婉福擦了擦那嘴角的口水,便見那小東西笑的更是歡樂了幾分,不過口水也淌的更厲害了一些。

  “四姐兒與五姐兒還真是姐妹情深的緊呢。”一旁的奶娘看到蘇梅那副小心翼翼對待蘇婉福的動作,捏著手裡的絹花輕笑著開口道。

  聽到那奶娘的話,蘇梅扭了扭小腦袋,微仰了仰下顎道:“娥娥歡喜五妹妹,你要對五妹妹好。”

  這奶娘被派來偏院照看蘇婉福時,是聽說過那時候鬧的後院沸沸揚揚的水銀之事的,也知道這一切的起因就是這四姐兒,所以當她聽到蘇梅的話時,下意識的便是一怔,然後趕緊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照顧五姐兒是奴婢的本分,四姐兒莫擔心。”

  聽到那奶娘的話,蘇梅這才裝模作樣的輕哼一聲道:“嗯,不好要打板板的。”

  “是是是。”聽著面前蘇梅的童稚軟語,這奶娘卻是不知為何竟然沁出一層冷汗。

  伸手撫去自己額角處的細汗,那奶娘將躺在繡床上的蘇婉福抱起,小心翼翼的朝著蘇梅道:“四姐兒,五姐兒要吃奶了。”

  “嗯。”蘇梅點了點小腦袋,然後伸手牽過一旁穗香的手道:“那娥娥先走了。”

  “是。”那奶娘抱著懷裡的蘇婉福朝著蘇梅行了一禮,然後看著蘇梅那圓滾滾的小身子被穗香牽著,慢吞吞的出了屋子。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穗香將蘇梅頭上的卷檐氈帽戴好,然後將其抱到懷中道:“四姐兒還想去哪處?”

  蘇梅歪了歪小腦袋,正欲說話之際,便聽得一旁房廊處傳來幼白的輕喊聲。

  提著裙擺匆匆而來的幼白髮髻上還沾著細雪,她微紅著一雙面頰,氣喘吁吁地停在蘇梅面前道:“四姐兒,靖江郡王送了兩匹寶馬來,說是讓四姐兒到鹿鳴苑裡頭試試。”

  聽到幼白的話,蘇梅還沒說話,一旁的穗香卻是突兀輕笑出聲道:“那靖江郡王一個大老粗前些日子送絹花便算了,這次倒是真好笑了,四姐兒可還沒那馬蹄子大呢,怎的上去試?”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人家是郡王,哪裡是我們這等奴婢能做的了主的。”一邊說著話,幼白一邊將穗香懷裡的蘇梅接了過來,然後細細的替她掩好頭上的卷檐氈帽,再用自己厚實的寬袖將蘇梅那綿軟的小身子籠罩其中,這才轉身出了側院往鹿鳴苑走去。

  因著馬焱搬進了鹿鳴苑,所以老太太便在鹿鳴苑後頭圈了一塊空地當校場供馬焱習武操練,這會子那靖江郡王托人送了兩匹寶馬過來,正巧可圈在那空地處養著。

  除了那兩匹寶馬,這靖江郡王還搭了兩個養馬的奴才一道送了過來,當蘇梅被幼白抱著去那校場的時候,便見馬焱纖瘦的身子坐在那一匹渾身雪白,毫無雜色的俊美寶馬之上馳騁校場,那穩健的馬蹄揚起一陣又一陣的素白飛雪。

  “來,四姐兒,這邊沒雪,小心地滑。”幼白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蘇梅放到校場一旁剛剛鏟淨的一條過道之上,語氣輕柔道。

  踩著那細膩膩沾著雪水的地面,蘇梅仰頭朝校場之中看去,只見那騎著白馬的馬焱身形纖瘦卻矯健非常,一張清俊小臉在瑟冷寒風之下微揚下顎,漆黑雙眸之中浸潤著一片溯雪銀白。

  “吁……”勒馬停於蘇梅面前,馬焱端坐在那白馬之上,垂首往蘇梅看去,只見這小糰子依舊裹得圓圓實實的,小腦袋上扣著一頂白狐卷檐氈帽,鬢角處露出一小撮烏黑漆發,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在銀地之中移動的白胖雪球一般。

  從白馬之上跨下,馬焱站立在蘇梅面前,伸手挑了挑她垂在眼帘處的卷檐氈帽。

  蘇梅仰著小腦袋朝面前的馬焱露出一雙濕漉水眸,只見她那纖長的睫毛之上不知何時細細碎碎的落了一層黏膩白雪,仿若銀白凝霜一般的粘在她細長的睫毛之上,隨著蘇梅忽眨眼睫的動作而上下翩飛。

  伸手點了點蘇梅那雙濕漉水眸,馬焱突兀輕笑一聲,然後看著面前那粉糰子驚恐的瞪著一雙眼往後猛地退了一步。

  上前一步伸手拎住蘇梅的後衣領子防止她在濕滑的地面上打滑,馬焱朝著那站在不遠處的一馬奴招了招手。

  那馬奴見到馬焱的動作,趕緊牽著身後的一匹黑馬緩慢走到了馬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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