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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首看了一眼面前的趙氏,蘇洲愉一言未發,只側身繞過她下了石橋。

  “老爺……”趙氏高叫一聲,趕緊跟在了蘇洲愉身後。

  一路未停進了屋子,蘇洲愉撩開珠簾走進內室,紅蕖正在書案前挑著薰香,一看到走進屋中的蘇洲愉,便趕緊上前替他褪了官服小心翼翼的掛於一旁木施之上。

  紅蕖是趙氏出嫁時帶過來的丫鬟,三年前被開了臉,做了蘇洲愉的婢妾,平日裡一貫寡言慎行,服侍蘇洲愉與趙氏皆十分盡心。

  “老爺……”趙氏踩著腳上的繡花鞋,急匆匆撩開珠簾跟進了內室。

  紅蕖正替蘇洲愉換著常服,趙氏一把將人往一旁撥開道:“我來。”

  說罷,趙氏伸手接過紅蕖手中的常服,細細的替蘇洲愉穿戴好之後,又隨著蘇洲愉一起坐到了一旁的書案前。

  紅蕖伸手端來一碗熱茶,正欲放置於書案上,卻被趙氏從中截了胡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紅蕖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冷清的蘇洲愉,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捧著手裡的熱茶,趙氏將其遞到蘇洲愉面前道:“老爺,宣哥兒與順哥兒還小,難免渾噩了一些……”

  “不小了。”打斷趙氏的話,蘇洲愉一邊伸手翻開手邊的書籍,一邊沉聲道:“今日回府之時我巧逢宗塾先生,提及宣哥兒與順哥兒,功課不行還歡喜喧鬧學堂,紈絝一樣的東西,也不知是怎麼養出來的。”

  “啪!”的一聲摔下手中書籍,蘇洲愉抬眸看向面前的趙氏,面色冷凝道:“平日裡你對兩個東西寵溺有加,我也便睜隻眼閉隻眼了,只不想近幾月卻是愈發過分了,欺辱焱哥兒不說,還帶壞娥娥。”

  “老爺,你莫要聽那些爛嚼舌根子的人說胡話,宣哥兒與順哥兒一向乖巧的緊,定是那馬焱血口噴人……”聽到蘇洲愉的話,趙氏趕緊開口道。

  “閉嘴!”猛地從書案前起身,蘇洲愉狠狠皺眉看向趙氏道:“焱哥兒並未向我告狀,若不是今日我親眼所見,還不知你那兩個好東西幹的好事。”似乎是極為氣憤,蘇洲愉喘著胸口緩了半天之後才繼續道:“焱哥兒好歹也喚你一聲嫡母,你平日裡不多加照拂也便罷了,竟還容許他人欺侮於他,這會子又說出這種話來……看來宣哥兒與順哥兒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與你還是脫不得關係的,你這華荷院是呆不得人了。”

  “老爺……”聽到蘇洲愉的話,趙氏面露驚懼,她伸手緊緊拽住蘇洲愉的寬袖道:“老爺,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你不必說了,宣哥兒已然九歲,早就應該有自個兒的院子了,還有順哥兒,明日裡也一道從你這搬出去吧。”說罷,蘇洲愉甩開趙氏扯著自己寬袖的手,頭也不回的拂袖離去。

  “老爺……”趙氏提著裙擺往蘇洲愉身後猛追了幾步,卻是被外頭的奴才給攔住了去路。

  “夫人,老爺吩咐抬了紅蕖姑娘為姨娘,讓您將那芙蕖院收拾出來。”

  聽到這奴才的話,趙氏怔怔的站在原處,緩慢軟倒了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路人甲:大人晚膳吃什麼?

  馬焱:娥頭,娥掌,娥翅,娥腳,娥肝

  第19章

  翌日,宣哥兒被身側的丫鬟香秧帶著入了雨軒堂,順哥兒也被陳婆子帶著入了順安院,紅蕖站在華荷院正屋門前,聽著裡頭趙氏隱忍的抽氣聲,輕嘆出一口氣,然後帶著身側的兩個小丫鬟往院外走去。

  今日天色尚好,暖日融融,紅蕖提著裙擺穿過後園,便於一方石亭之中看到一大著肚子正坐在石墩之上賞花的女子。

  一旁有個粉糰子裹著一件厚實襖裙,跌跌撞撞的繞著人直轉圈。

  “那是公爺新納進府裡頭的平妾,柳姨娘。”一旁的丫鬟注意到紅蕖的目光,聲音輕細道。

  “柳姨娘?”紅蕖細細皺了皺眉,片刻之後才道:“那處穿著杏粉色襖裙的……莫不是大房的嫡姑娘?”

  紅蕖平日裡呆在華荷院裡頭深居簡出的,就算是見到過蘇梅,也只是遠遠望上一眼,根本就沒仔細看過。

  “是大房的嫡姑娘,大名喚蘇梅,小名喚娥娥的。”站在紅蕖身側的丫鬟叫如漣,剛剛調到紅蕖身側,長得一副白淨模樣,說話卻是一套接著一套的。

  “姨娘,我們要不要過去?”伸手扶住身側的紅蕖,如漣看向柳樨棉的目光之中,卻是顯出一抹不一樣的神采。

  一介商戶賤籍女,都能變成平妾,還有她身側的紅蕖,竟由婢妾抬了姨娘,論姿貌,她哪裡差了她們,美衣華服,佳肴玉食,憑什麼她得不到!

  “不必了,我們還是早些回芙蕖院吧。”沒有注意到如漣的異樣,一旁紅蕖說罷,提著裙擺轉身便走,身側的如漣頓了頓步子,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那處剛剛邁步而來的欣長身影,咬了咬牙之後還是跟在紅蕖身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石亭之中,穿著一身黎糙色襖袍的蘇開平緩步走到柳樨棉身側,他先是伸手將地上抱著一隻布老虎的蘇梅給抱到了懷裡細細逗弄一番,然後才撩袍落座於柳樨棉面前。

  蘇梅抱著手裡的布老虎乖巧的坐在蘇開平的膝蓋上,歪著小腦袋一副懵懂模樣。

  伸手扯了扯蘇梅手裡的布老虎,蘇開平張口就道:“老三送的?真醜。”

  布老虎是今兒早上蘇洲愉特意托丫鬟給蘇梅送到鹿鳴苑裡頭來的,聽說是用了上好的蜀錦連夜趕工而成,雖然蘇梅對這布老虎已然沒了多大興趣,但作為一個兩歲多的孩童,她還是要表現出極度的歡喜。

  “娥娥的……不醜……”一把拍開蘇開平擰在布老虎耳朵上的手,蘇梅鼓著一張白嫩小臉,將那布老虎牢牢的抱進自己懷裡。

  “嘖,你這小東西……”伸手掐了掐蘇梅那張白嫩嫩的小臉,蘇開平輕笑著道。

  “公爺……”見蘇開平一直與蘇梅逗樂,連句話都未與自己搭,柳樨棉坐在石墩上微探出身子,聲音嬌軟的插嘴道:“昨日裡奴家睡在那木樨園裡頭,總是覺得冷的慌……”

  千嬌百媚的聲音透著一股子明顯的撒嬌意味,蘇開平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畫著精細妝容的柳樨棉,十分受用的點了點頭道:“這晚間夜涼,你讓人多加個暖爐。”

  聽到蘇開平的話,柳樨棉面色微羞的伸手扯住蘇開平的寬袖輕輕晃了晃道:“可是奴家……冷的是心……”

  纖纖素手上塗著蔻色指甲,輕輕掩上自己微鼓的胸口,露出那一片白膩肌膚,柳樨棉輕蹙秀眉,一副楚楚可憐的嬌憐模樣。

  看到這副模樣的柳樨棉,蘇開平眸色微暗,正欲開口說話,卻聽到一陣奶聲奶氣的聲音道:“娥娥……心冷……”

  蘇開平垂首往自己懷中看去,只見那小東西裹得跟圓球一樣的用小胖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學著柳樨棉的模樣蹙眉捂心,一張白嫩小臉皺的緊緊的,扎的十分乾淨的小髻上綴著兩朵藕色絹花,直戳戳的抵在他的下顎處,那細膩的柔順絹花瓣在冷風之中瑟瑟發抖。

  “捂錯了,心在這……”看到這副小模樣的蘇梅,蘇開平扯起嘴角大笑一聲,然後握住她的小胖手挪了挪位置道。

  “娥娥的心?”歪著小腦袋看向面前的蘇開平,蘇梅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副驚恐的小模樣,“在動……”

  “當然會動,如果不動了,那娥娥就不能說話,不能吃糕點,不能睡覺了……”蘇開平摟著懷裡的蘇梅說著話,完全忘記了他面前還有一個蘇胸半露的柳樨棉。

  僵硬著一張面孔,柳樨棉暗暗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更加露骨的顯出胸口那抹白膩辱溝,伸手扯了扯蘇開平的寬袖。

  蘇梅坐在蘇開平懷裡,無意識的扭了扭小屁股,就將柳樨棉那隻剛剛伸過來的手給坐在了屁股底下。

  “那,那娥娥也不能要抱抱了嗎?”咬著小胖手指,蘇梅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一股子頹喪。

  “對啊……所以這裡要一直動娥娥才能要抱抱……”抱著蘇梅從石凳上起身,蘇開平頭也不回的轉身便走道:“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看著蘇開平那越走越遠的身影,柳樨棉狠狠的甩下手中巾帕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姨娘……”一旁的丫鬟看到柳樨棉這副氣憤模樣,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聽到那丫鬟細瑟的聲音,柳樨棉平復了一下心緒道:“不怪你,辛苦你將那小丫頭騙過來了……”說罷話,柳樨棉將手腕子戴著一隻翡翠玉鐲遞給那丫鬟道:“來,賞你的。”

  “謝謝姨娘……”那丫鬟捧著手裡那隻翡翠玉鐲,聲音興奮道。

  伸手撫了撫自己光禿禿的手腕子,柳樨棉的嘴角輕輕勾起。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鬼能使磨自轉……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還能翻出天來?

  “走,我們回木樨園。”伸手搭住身側丫鬟的手背,柳樨棉聲音輕緩道。

  “這,姨娘不去給夫人請安了嗎?”聽到柳樨棉的話,那丫鬟疑惑的道。

  “呵,那種蛇蠍心腸的女人,誰愛挨著,便去挨著吧,我可不伺候……”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柳樨棉冷笑一聲道。

  昨日裡若不是那老太太的人來得快,她這肚子裡頭的孩子,早就沒命了!

  “對了,我寫給家裡頭的信,你差人送了嗎?”從石墩上起身,柳樨棉一邊慢吞吞的往石亭外走去,一邊道。

  “送了,今兒早上便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往揚州了。”

  “那便好……”聽到那丫鬟的話,柳樨棉雙眸微眯,輕吐出一口氣道。

  我的好妹妹,你可要快些來啊……

  *

  檀jú園中,茂jú盛麗,蘇梅被蘇開平一路抱著進了裡屋,老太太正坐在方桌前食著早膳,一眼看到被蘇開平抱在懷裡的蘇梅,便趕緊招呼著道:“娥娥來了,可食了早膳?”

  看著老太太面前那一桌精細早食,蘇梅暗暗吞了吞口水道:“娥娥……沒食……”

  “小東西……”聽到蘇梅的話,蘇開平好笑的將其放置於方桌邊的實木圓凳上道:“編扯瞎話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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