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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蔫蔫的躺在白玉磚上,顏色鮮亮。細碎而鋒利的碎瓷片飛濺起來划過陸迢曄的臂膀,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頭的血痕。滴滴答答的血跡順著明黃色寬袖蔓延,直至與白玉磚上的雪水融成一片。

  陸友孜捂著受傷的胳膊,仰頭看向站在面前的陸迢曄。

  陸迢曄面色陰狠的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俯視過來,細薄唇角輕勾起,手中利劍緩慢揚起,然後慢條斯理的搭在陸友孜的脖頸上。

  “四,四叔……”陸友孜抖著唇瓣,似是沒想到,陸迢曄竟就站在他身後。而且這副模樣的陸迢曄,兇惡如鬼煞,直將陸友孜震撼的久久不能回神。

  這還是他那個被世人稱讚歌頌的君子四叔嗎?

  陸迢曄平而穩的舉著手裡的利劍,聲音輕柔,帶著笑意,“聽聞陛下要賜本王美人?”

  陸友孜看一眼搭在自己脖頸上的利劍,暗暗攥緊寬袖。他是皇帝,萬人之上,即便這個人是他的四叔,也不可能敢弒君!

  “四叔,朕知道,您與蘿蘿是被父皇下旨賜婚的。如今朕可以成全四叔,也希望四叔能成全朕和蘿蘿。朕與蘿蘿是兩情相悅的,朕希望四叔也定可以找到自個兒的美眷。”

  兩情相悅?蘇錦蘿瞪圓了一雙眼,簡直想扒開這個皇帝的腦子看看裡頭到底裝著些什麼東西!她哪裡跟他兩情相悅了,她悅的是她肚子裡頭娃娃的爹好不好!

  “我,我沒有……”蘇錦蘿連滾帶爬的下榻,躲到陸迢曄身後,然後躬著身子鑽進他的大氅里,使勁的抱住他的大腿瑟瑟發抖。

  “我跟他沒關係的,是他硬闖進來的。”蘇錦蘿噘著小嘴,聲音軟綿綿的似是在撒嬌。

  陸迢曄面色漸緩,但搭在陸友孜脖子上的利劍卻未挪動分毫。蘇錦蘿眼尖的看到有絲絲鮮血從陸友孜脖頸處滲出,緩慢滴落,黏膩了衣襟。

  “四叔……”不知是因為失血,還是因為害怕,陸友孜的面色有些白。他顫巍巍的伸手,想抓陸迢曄,卻被陸迢曄一腳抵住胸口。修長勁瘦的腿使勁往前一踢,將人按在了粉牆上。

  “唔……”地上遍布碎瓷片。陸友孜被陸迢曄拖行著按到牆上,後腰處嵌入數塊瓷片,疼的他面色煞白,豆大汗珠從鬢角滑落。

  如今這副窩囊模樣的陸友孜,睜著一雙驚惶重瞳,口不能言,整個人驚懼到恐慌,哪裡還有在外頭的半分威儀。

  穿廊處傳來腳步聲,陸友孜看過去,面色一喜。來人是福緣。

  福緣穿著太監服,垂著腦袋過來。他長相白淨,即便面上沒什麼表情,看上去依舊十分無害。

  “爺。”福緣立在槅扇處,看到屋內場景,眸色有一瞬變化,但立刻就平靜了面色,道:“方淼的屍首已經處理乾淨了。”

  陸迢曄面無表情的點頭,陸友孜卻是渾身一震。

  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陸迢曄用劍拍了拍陸友孜的面頰,然後突然收劍,用手中綿帕擦了擦上頭的血漬,道:“陛下覺得,自個兒這皇位坐的可穩?”

  自然是穩的。三皇子被貶為庶民,發配寧古塔。太子被幽靜冷宮,在半月前,已被他一杯毒酒迫害致死。大皇子也在出城時,被他派人在途中假裝匪患暗殺了。如今剩下兩個不成氣候的藩王,和一個對帝位全無心思的四叔……

  想到這裡,陸友孜陡然一震,神色驚懼的看向陸迢曄。

  不是他的皇位穩了,而是陸迢曄的皇位穩了!這個人明面上看著是助他登上了帝位,幫他剷除了太子、三皇子、大皇子等人,可實際上,卻是在為自己鋪路。

  因為如果他們還活著,他這個四叔,便不可能越過他們登上皇位。

  這個人連奪位,都要名正言順的做君子。只是這城府詭譎,手段毒辣,又哪裡是一個君子能有的?

  “明白了?”陸迢曄低笑一聲,道:“既然明白了,那本王再告訴你一件事。皇兄的遺詔上,寫的不是你。”

  “你……”陸友孜梗著喉嚨,突兀吐出一口血來。

  陸迢曄臉上笑意更甚。“陛下可要保重龍體。”

  陸友孜捂著心口,怒急攻心,心神懼裂。“你如此處心積慮,只是為了一個皇位?”

  陸迢曄揚手,將手中利劍拋掛到牆上,負手於後,聲音清冽,語氣悵然。“不是我要皇位,是皇位逼著我要它。”

  陸迢曄比旁人看的更清楚。即使他再表現的與世無爭,但不管是皇兄,還是陸友孜,勢必依舊會視他為眼中釘。帝王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自古帝王,皆是無情且多疑的。

  他們絕對不容許,身旁有陸迢曄這樣的人存在。

  陸迢曄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與其被動,不如主動。而且看人像棋子似得被自己攥在手掌里把玩,不是件很好玩的事嘛。

  第91章

  陸迢曄本沒想這麼早就解決陸友孜, 可沒想到,有些人呀,就是這麼喜歡自己往死路上撞。碰誰的東西不好, 偏碰他的東西, 而且碰的,還是他的心窩子!真是沒眼力見。

  男人立在槅扇前,深深吐出一口氣。槅扇半敞,滿目銀霜堆雪。男人遠視庭院內那株掛著冰渣子的香槐樹, 呼吸之際,滿是濃稠的血腥氣。

  屋外不知何時又落起了雪, 窸窸窣窣的隨溯風而入,打在男人的臉上。陸迢曄負手而立, 俊美如儔的臉上顯出一抹笑意,深沉,嘲諷,冷意盎然。

  “爺。”福緣垂著眉眼,喚道:“陛下他……”

  槅扇下, 陸友孜滿身鮮血, 早已昏厥過去,不知生死。

  陸迢曄捻著指尖的鮮血,看一眼不遠處被雪雁攙扶出去的蘇錦蘿, 道:“送回宮去。”

  “是。”福緣應聲, 喚了人來。

  明遠帶著幾個面生的僕從, 從穿廊進, 輕手輕腳的將人抬上庭院內的馬車,溜溜的送出了靜南王府,往皇宮去。

  “爺。”福緣還未走,他近前,將一封奏摺遞給陸迢曄。

  陸迢曄伸手接過,看罷後冷笑一聲。

  “沈玉澤?”

  “是。”福緣道:“因著軍功卓著,沈小侯爺已被加封為龍威大將軍,不日便會回城謝恩。”

  “來的巧。”陸迢曄單手一揚,那本奏摺就被扔到了庭院內的小水坑裡。坑面上覆著細碎薄冰,那奏摺半身陷進水裡,半身露在外頭,瞬時就被打濕,模糊了字跡。

  “讓皇上見,越早見,越好。”

  ……

  蘇錦蘿不知屋內發生了什麼事,當她回去的時候,一切如常。炭盆內置著安神用的百合香,牆邊的花几上置著一隻白玉瓶,上頭是一株新剪的紅臘梅。原本沾著血跡的素娟屏風和槅扇皆已被換過,白玉磚被擦拭的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厚氈覆在乾淨清爽的槅扇、雕花木門四周,遮蔽溯風細雪,鼻息間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薰香味。

  蘇錦蘿站在新置換的大理石插屏前,伸手觸了觸上頭歲寒三友的雙面雕繡,暗咽了咽喉嚨,聲音微啞道:“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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