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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蘿蘿。”男人勾唇,滿眼寵溺。

  屋內,兩個渾身泥濘的人摟在一處,躺在竹塌上,如交頸鴛鴦般閉目。

  雪雁立在戶牖處,攔住正準備進去送茶的玉珠兒,“去備香湯,再弄些艾草來。”

  玉珠兒抻著脖子往裡看一眼,竊喜的點頭,忙不迭去了。

  ……

  沐浴完,蘇錦蘿坐在朱窗前晾發。

  她的頭髮又黑又長,但發質卻偏細軟。層層疊疊的搭在鋪了毛巾的杆子上,任由涼風吹拂。

  陸迢曄沐浴完,從淨室出來。

  小婦人穿一件藕荷色羅紗裙,因著細薄,能看到裡面那件水紅色小衣的疊影。兩根系帶勒在雪肩上,鼓出一條壓痕。

  雪雁端了茶水來,小心翼翼的置在案几上,“爺,您午膳想用些什麼?”

  陸迢曄坐到蘇錦蘿身邊,取過洗漱架上的帕子替她擦頭髮。“蘿蘿想吃些什麼?”

  蘇錦蘿撐著下顎,雙眸依舊有些紅腫。她盯住面前的陸迢曄,一瞬不瞬的看,就像是怎麼看都看不夠似得。

  往常她從書上看到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從來不解其意。但如今,卻陡然發覺,這種感覺真是能讓人抓心撓肺的癢。明明人近在眼前,但卻怎麼瞧都瞧不夠。

  “我,我想吃……”蘇錦蘿張著小嘴,魂不守舍。

  “蘿蘿這副模樣,怎麼像是,要吃我似得?”陸迢曄湊上前,白玉面容上顯出一抹笑,漆黑暗眸中隱顯揶揄。

  蘇錦蘿面色一瞬漲紅,趕緊偏開了頭。雪雁捂著嘴偷笑。

  “有什麼便做什麼吧。”陸迢曄道。

  “是。”雪雁躬身退下去。

  蘇錦蘿紅著臉把自己的頭髮從陸迢曄手裡搶回來,然後道:“你怎麼會突然回來的?”她這處都沒聽到消息。

  “城陽郡主死了。”陸迢曄說這話時,面色未變,就似在說今日天晴,宜曬被般隨意。

  “什麼?”蘇錦蘿一臉吃驚,“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本就是強弩之末。”

  蘇錦蘿想起那日裡在牢房裡城陽郡主與陸迢曄的一番對話,突兀覺得這城陽郡主,不會是被這廝活活氣死的吧?

  對上蘇錦蘿那雙水霧霧的大眼睛,陸迢曄斂眉,上手照著她的小腦袋落下一記栗子。

  “你這小東西,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蘇錦蘿委屈的捂住小腦袋,聲音嗡嗡道:“那,城陽郡主去了,你怎麼出來了呢?”

  “真相大白,自然出來了。”說這話時,陸迢曄的臉上顯出笑來。他握著蘇錦蘿的手輕捏,慢條斯理的道:“那間地牢可是好地方,我怎能獨享。”

  這時候的蘇錦蘿還不懂陸迢曄的意思,當她知道方淼因為城陽郡主的遺書而被下大獄時,才明白這廝肚子裡頭的壞水。

  “是方淼……玷污了城陽郡主?”蘇錦蘿吶吶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過只一想到方淼對她的心思,蘇錦蘿便覺,這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啦……

  “可是,你不是說那下藥的人針對的是方婉巧嗎?她是方淼的親妹妹,方淼怎麼可能對她下手呢?”

  “那自然是因為,下藥的人,有兩個。”伸出玉箸,陸迢曄敲了敲蘇錦蘿面前的青瓷碗道:“快吃。”

  “哦。”蘇錦蘿扒拉了一口飯,雙眸亮晶晶的,依舊聚精會神的盯著陸迢曄看,等他後頭的話。

  方桌上擺著午膳。小廚房因為陸迢曄回府,所以特意多做了好幾道菜替他補身子。四碟菜果、四碟案鮮、四碗佐餐,分別有燒鴨、水晶膀蹄,油炸的香噴燒骨,干蒸的劈曬雞等物。方桌最中間,里外青花白地磁碟里盛著一盤紅馥馥柳蒸的糟鰣魚,馨香美味,入口而化,骨刺皆香。

  雪雁將小金菊花杯斟滿荷花酒,分別端給蘇錦蘿和陸迢曄。

  陸迢曄吃一口菜,抿一口酒,面前是眼巴巴盯著他看的蘇錦蘿。

  “城陽郡主的遺書上,寫明了方淼如何威逼利誘,讓她陷害我的事。也說了方淼趁她不備,欺辱她的事。至於那另外一個下藥的人嘛,便是林摯。”

  “林摯?”蘇錦蘿睜大一雙眼,“怎麼會是他?”

  “林摯垂涎方婉巧,更垂涎文國公府的權勢,想生米煮成熟飯,這樣一來,那方婉巧不想嫁也得嫁了。”

  女子失了貞潔,便是一件極羞恥的事。如若方婉巧真被林摯得逞,那她是不嫁也得嫁了。因為便是尊貴如城陽郡主,如今不是也到這步田地。

  “那林摯現在何處?”

  “隨羅延規去陸府了。”陸迢曄放下手中酒杯,夾了一筷糟鰣魚。肥嫩鮮美,爽口而不膩

  “這,這是逃了?”蘇錦蘿微張小嘴。

  “逃了。”陸迢曄點頭,敲了敲飯碗。

  蘇錦蘿趕緊埋首又扒拉了一口飯,然後仰起那張沾著飯粒的小臉道:“會被抓回來嗎?”

  陸迢曄沉啞,片刻後道:“抓不回來。”

  蘇錦蘿有些為方婉巧不值。雖然方淼不是個好人,但方婉巧卻是個不錯的姑娘。

  “因為他只會死在外頭。”

  蘇錦蘿:……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

  靜南王無罪釋放的消息僅僅半日便傳遍整個皇城。

  那些有頭有臉,沒頭沒臉的人家皆攜禮前來探望,都被明遠擋在了外頭。

  皇帝深知錯怪了陸迢曄,聖筆一揮,不僅將先前抄家搬走的東西盡數給他搬了回去,又賜良田萬畝、家僕宮娥、金銀財寶無數,以慰其心。

  地牢內,不見天日。

  方淼被特意關照,關在陸迢曄先前住的那間牢房內。

  “吃飯了,吃飯了……”獄卒把飯往裡一扔,徑直便去了。

  方淼低頭看了一眼盡數灑在地上的飯食,和那隻滾落到自己腳邊的粗糙陶瓷碗,掩在寬袖內的雙拳暗暗攥緊。

  牢外傳來聲響,方淼霍然抬眸,眼中帶著血絲。

  明遠隨手拋給獄卒一把碎銀,笑嘻嘻的與方淼作揖,“給方大人請安了。”

  方淼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下顎處是新長出來的青色胡茬,襯得整個人十分頹喪。

  “陸迢曄呢?”

  “方大人,如今你一介罪臣,怎能直呼咱們王爺的名諱?”明遠負手而立於那處,微仰下顎。他長了一副笑模樣,但因跟著陸迢曄久了,所以也學到幾分淡漠色。

  “這就是你們靜南王府的手段嗎?靠一個女人……”

  “方大人。”明遠打斷方淼的話,“方大人靠的,難道不是一個女人?”

  此事,敗也城陽郡主,成也城陽郡主。方淼早該想到,城陽郡主那個女人不靠譜。

  “對了,這是我家王爺讓我替方大人帶的飯菜。這牢里的飯食不好,生恐方大人吃不慣。”

  話罷,明遠將食盒放在檻欄外,然後笑眯眯的轉身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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