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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書院門口的書童正捧著手裡的紅漆茶盤進來,看到這樣一副場景,直覺瞪圓了一雙眼,半響沒發出一點子聲音。

  這,這大庭廣眾之下……

  “行了,別鬧了。”斐濟俯身,湊到蘇芩面前,看著小姑娘憋紅了一張小臉的可愛模樣,禁不住勾唇輕笑,細薄唇瓣微抿,湊過去就照著那香軟軟的小臉蛋香了一口。

  “混蛋,流氓,登徒子。”蘇芩怒罵。

  斐濟低嘆一聲,將蘇芩從地上拉扯起來,抱到懷裡,替她將身上的裙衫整理好,然後又幫她把頭上歪斜的髮髻給端正好。

  “今日我是來祭拜故人的。”男人沉下聲音,遞給蘇芩一碗茶。

  蘇芩伸手接過,嘴裡乾渴的厲害,但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咽。吃完以後,她裝模作樣的整理一下衣襟,然後從斐濟懷裡起身,站到一旁。

  “祭拜故人?哪個故人?”

  ……

  徐柔父母早亡故,她自小便隨徐玠這個祖父住在一處。

  然,大家學識,如徐玠之流,也不能免俗。

  若徐柔生為男子,那該多好。

  南書院後的草堂,草堂後是一片後山,裡頭有一座墓,是徐柔母親的墓。

  徐柔的母親在一年中最熱的日子裡去世,那時候徐柔還沒記事,甚至連奶都沒斷。是徐玠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徐柔的母親喚徐淑,最是個性情敦淑,心地善良之人。

  蘇芩站在幕前,看著墓前香燭裊裊,瓜果供食盡有,旁連半根雜草都不見,就知徐柔平日裡有多上心。

  身穿素白綾裙的徐柔跪在地上,給徐淑磕頭,然後雙手合十,唇瓣輕動,也不知是在與母親說些什麼悄悄話。

  怪不得今日兩人穿的皆這樣素淨。蘇芩低頭一看,好在她今日陰差陽錯的也穿了件靛藍的裙衫,沒有那麼的大紅大紫,不然多對仙人不敬。

  蘇芩上完了香,跟斐濟站在一旁,她道:“徐姑娘的父親呢?”

  斐濟抿了抿唇,“不過一介薄情負心漢。”

  蘇芩抬眸,看向男人。

  就她所知,徐玠只有一女,名喚徐淑,終身未嫁,於二十五歲那年,香消玉殞。但世人不知的是,徐淑未婚先孕,先後生下一兒一女。

  林中涼風陣陣,清幽鳥鳴,潺潺溪流。

  蘇芩看一眼尚跪在墓前的徐柔,牽著斐濟的手,勾著人往樹林子裡頭去。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件事。”小姑娘低著小腦袋,踩著腳下的濕泥。先前那股子跋扈囂張勁已消失殆盡,露出的半邊側臉小巧白膩,妖艷惑人。尤其是在這樣的森碧林中,更像山中鬼魅降世。

  “嗯?”男人勾了勾唇,從喉嚨里哼出一個字。

  “你當年,為什麼會離開蘇府,拜徐玠為師的?”

  這件事,不只是梗在蘇芩心裡的一個傷,更是梗在蘇龔心裡的一個結。只有蘇芩知道,當年陸霽斐執意要走,祖父有多遺憾傷心。

  男人慢步走在蘇芩身邊,俊美如儔的臉上被印上塊塊瑩白光斑。那光從樹葉縫隙中射進來,被分割成塊,印在男人臉上,襯出一張白玉面容,風光霽月,如琢如磨。

  “被郴王陷害。”

  “陷害?”蘇芩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當年我雖身在蘇府,但與徐府尚有聯繫。那時皇城世人皆知,徐玠與蘇龔二人正在爭奪首輔之位,一點風吹草動便能致使其中一人落敗。郴王看到了我進徐府,便趁機將蘇龔手寫的奏摺塞進了我的包袱里。然後埋伏人守在徐府外頭,將我抓了個現行。”

  男人說話時,神色淡漠異常。

  蘇芩卻聽得一陣心驚。這郴王竟如此卑鄙無恥?若不是早死了,她真是恨不能將人刨出來鞭屍!

  要知道,陸霽斐那一走,不只是蘇龔連日來借酒澆愁,就連蘇芩都瘦了一大圈。日後性子大變,縱是再驕縱跋扈,也比不得小時那般肆意。

  “那,那你怎麼會變成陸府的私生子的?”

  斐濟沉靜下來,整個人的氣質一瞬就變了。他的眸色清冷而悠遠,淡淡吐出四個字,“一飯之恩。”

  “一飯之恩?”蘇芩滿臉奇怪的盯著男人看。

  男人開口,敘述道:“當年我從項城遠道而來,身無分文,差點餓死,是徐淑端了一碗飯給我吃。那碗飯,救了我的命。”

  “哦……”蘇芩點頭,怪不得他今日特特來徐府祭拜徐淑。

  男人繼續,“後頭要說的,是些徐府私密。”

  蘇芩趕緊擺正態度,露出八卦神色。

  斐濟看一眼小姑娘睜得大大的水霧明眸,笑道:“徐淑當年常喜看些書生小姐的無稽話本,那年上山進香,竟真的被她給碰到了一個書生。此書生長相不俗,又溫文有禮,徐淑立時便對其產生了好感。”

  “兩人暗生情愫,私定終身,卻不防那書生已有家室。此事被徐玠所知,他棒打鴛鴦,將徐淑帶回了徐府,卻不防徐淑早已珠胎暗結。徐玠那時正值壯年,與你祖父蘇龔名聲赫赫,哪裡容得下這樣的醜事,立時就將徐淑關進了後山的竹屋裡。”

  “徐淑偷著拼死生下一男嬰,撫養至十歲。一日,書生已是一升斗小官,進徐府,想投奔徐玠,卻不防誤闖竹屋,再見徐淑。徐淑以為書生是來尋自己的,感動之餘,又是一番雲雨事,就有了後頭的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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