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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站在那裡,面色有些難看,“蘇三姑娘,還請自重。”
蘇芩歪著小腦袋笑道:“錯了,我是你家爺的人,你應該喚我,唔,一聲姨娘。”
蒹葭抿唇,繃著一張臉站在那裡,目光直刺刺的瞪向蘇芩。
蘇芩毫不在意的洗漱完畢,甩了甩手,然後撫了撫自己那張明艷動人的臉,笑意更甚,一臉你奈我何之相。
“對了,你們這的規矩呀,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蘇芩伸手指向那個捧著沐盆的丫鬟,“就是你,胡亂瞎看什麼。主子淨手的時候,你該雙膝跪地,高舉沐盆。還有你,主子用脂粉、靶鏡時,你梗著脖子瞧什麼呢?該屈膝垂眸。”
最後,蘇芩將目光落到蒹葭身上,“最後是你。我方才洗漱的時候,你該替我挽袖,並備好大手巾給我擦拭。”
話罷,蘇芩嬌哼一聲,“真是沒規沒矩。”
蒹葭咬牙,但因著心性沉默,硬是沒有多話,只心中道:一個破落戶,竟來他們陸府擺架子了。
四個丫鬟齊刷刷站在那裡,一臉憤懣,顯然是對蘇芩這個女主子十分的不認同。
“吱呀”一聲,厚氈被掀開,陸霽斐換過朝服,面無表情的進來,走至蘇芩身旁,將手伸入沐盆內。
“爺,這水已被蘇,蘇姨娘用過了。”蒹葭咬牙,喚出這個稱呼。
陸霽斐動作不停,只單從沐盆里傳來的脂粉香就能知道,這水定是已被用過。
“嗯。”男人點了點頭,聲音清冷道:“無礙。吩咐青山備馬,今日春祭,我要進宮。”
“……是。”蒹葭看一眼蘇芩,再看一眼陸霽斐,悶不吭聲的走了出去。
陸霽斐攏了攏大袖,用巾帕擦過臉,轉身欲走,卻被蘇芩拽住了胳膊。
白嫩小手沾著濡濕水漬,還沒擦乾,指尖粉嫩嫩的拽著他朝服的緞面料子,印出兩個小巧手指印。
“我要穿正紅色的嫁衣。”蘇芩攔住陸霽斐,踮腳靠在耳房厚氈上,雙臂張的開開的,揚起寬袖,梗著小脖子,直把耳房門堵得死死的。
男人站在原處,目光下移,落到蘇芩臉上。
小姑娘洗漱的時候沒用帕子墊在衣襟處,動作毛糙糙的跟小時一般,胸前已是濕漉一片。
順著陸霽斐的目光往下一探,蘇芩瞬時面色漲紅的一把摟住自己,然後跺腳恨道:“流氓!”
陸霽斐一挑眉,單手撐在耳房門上,將蘇芩纖細的身子半虛圈進懷裡。
“你方才說什麼?”
蘇芩有些驚惶的眨了眨眼,但還是硬著嘴道:“我要穿,我一定要穿……”
“爺。”耳房門外,蒹葭推門而入,一使勁,本來堵在耳房門口的蘇芩就向前撲了陸霽斐滿懷。
猝不及防的溫香軟玉,陸霽斐喉頭一動,身形略有些僵直的站在那裡沒動。
蘇芩撞得鼻尖鈍痛,她捂著自己的鼻子,呼吸之際滿是陸霽斐身上那股子濃厚的味道,似膻非膻,似腥非腥。
“唔,你身上什麼味呀。”蘇芩蹙眉,聲音悶悶的從陸霽斐懷裡傳出來。
男人站在那裡,突然伸手一把將正亂扭的蘇芩按住,然後深呼吸一口氣,啞著聲音道:“別動。”
蘇芩被捂得悶頭暈腦的,只得用力將自己的臉從男人懷裡挪出來,然後湊在男人胳膊縫隙處,用力吸了一口氣,這才將胸前憋悶的感覺揮去。
陸霽斐穿的衣物不厚,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小姑娘溫溫軟軟打在衣料上的熱氣,似能透過緞面,直燙到肌膚上。
他霍然鬆開手,眸色幽深晦暗。
“我要穿……”
“知道了。”男人狀似不耐煩的打斷蘇芩的話,側身步出耳房。
蒹葭急急跟上,替陸霽斐披上大氅。
陸霽斐揮手,穿過房廊,置垂花門處。有了遮擋的影壁,男人這才不著痕跡的松下一口氣。
“爺。”垂花門處,青山正候著。
“吩咐宮內尚衣監,制一套鳳冠霞帔,喜服要正紅色的。”
青山一愣,沒有明白陸霽斐的意思。“爺這是……要娶哪家的姑娘?”他竟沒聽到風聲。“這制喜服,還是要貼身量了才好。”真不知是哪位姑娘這般有福氣,竟能被自家爺瞧上,只可惜那蘇三姑娘了,還沒進門,就要被正妻壓一頭。
陸霽斐斜睨一眼平日裡多聰明機靈,卻只在今日卡殼的青山,沒好氣道:“耳房裡頭的那個。”
話罷,陸霽斐徑直往外去,蒹葭捧著大氅,面色白白的急隨在身後,聽到前頭男人頭也不回的道:“日後,喚小主子。”
第22章
仲春與暮春相交之時, 正是祭祀大日。
蘇芩回蘇府,準備替祖父蘇龔和顧氏備家祭。蘇府如今一窮二白, 蘇芩走時,順走了陸霽斐耳房內的一隻白玉瓶, 當了五百兩銀子,抱著就回了蘇府。
蘇芩從青綢馬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明廳內正與蘇博說話的郴王。
郴王穿一件雲錦緞袍, 手邊一碗熱茶, 冒著氤氳熱氣,茶麵滿滿當當的並無一點遺漏, 茶碗邊緣也無吃茶的水漬, 可見這人並未動過這碗茶,應當來的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