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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蘇芩敷衍的一點頭,把蘇浦澤推到木桌子前,“澤哥兒,一道搓元宵吧。”
蘇浦澤立時皺起一張小臉,吶吶道:“君子遠庖廚……”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現如今這就是你該為的,快。”蘇芩不由分說的把麵粉團塞到蘇浦澤手裡,然後領著噗噗跟在趙廚娘的屁股後頭亂轉。
蘇府余錢沒剩多少,已經許久沒吃肉了。因著趕上元宵節,今日秦氏特意吩咐買了一個豬頭回來。豬頭便宜,在冷天也不易壞,能多吃幾天。
趙廚娘是個做豬頭的好手。
她先舀了一鍋水,把那豬首蹄子剃刷乾淨,用一根長柴禾安在灶內,再用一大碗油醬並茴香大料,拌得停當,按上下錫古子扣定,燉煮一個時辰。長柴禾被燒的“噼啪”作響,那香味撲鼻出來,饞的蘇芩和噗噗直咽口水。
“三姑娘和四姑娘往這處坐,暖和。”趙廚娘讓出燒灶。那處火光紅印印的瞧著就暖和。
蘇芩帶著手腳凍得冰冷的噗噗坐過去,搓手又搓腳,恨不能把腳上干硬的羅襪一道褪下來烘乾才好。
“待豬頭煮好了,奴婢再給三姑娘和四姑娘一人煨上一個紅薯,那滋味可好的很。”
趙廚娘三十出頭,死了丈夫,是個寡婦,是秦氏出嫁時帶過來的。雖是個女子,但蘇府未敗時,廚房都是她一手抓,是個有本事的女人,廚藝也是頂好,蘇芩的口味都被她給養刁了。
“多謝趙媽媽。”
“三姑娘客氣。”趙廚娘笑的眯了眼。
蘇芩長的好看,雖性子嬌了些,可他們願意哄著。每日裡瞧見這樣的嬌嬌兒,都能多吃兩碗飯。只可惜了,這蘇府竟說敗就敗,好好的嬌嬌兒都給蹉跎成什麼樣了。
趙廚娘嘆息一聲,目光落到蘇芩身上。
蘇芩身上穿的是舊衣,因著冷,里三層外三層的裹了許多,只露出一張臉來,白生生的跟外頭的雪似得,那雙眼水霧霧的泛著瀲灩秋色,只瞟上人一眼,就能給人看酥了。
“啊啊啊,不活了,老祖宗,您要給我做主啊!”陰冷的天,外頭傳來二夫人顧氏撕心裂肺的哭叫聲。蘇芩正抱著噗噗在灶前打盹,被這聲音激的一醒神,趕緊趕了出去。
老祖宗身子剛好些,這顧氏又要鬧什麼。
……
顧氏哭鬧的原因,是二老爺蘇攢居然在外頭養了一個外室。
在蘇府眾人眼中,蘇攢素來是個懼怕顧氏的,因此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更別說抬什么姨娘了。可就是這樣一個頂著懼內名聲的人,居然在外頭養了一個外室,還拋下顧氏和二姑娘蘇霽琴,跟外室一道去住了。
不只如此,讓顧氏肉疼到幾近昏厥的事,是蘇攢還將顧氏的錢都偷了出去,一氣給那個外室置辦田產、房屋、鋪子,只因為那外室的肚子裡頭懷了個男娃。而顧氏只為蘇攢生了兩個女兒。
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顧氏瞞著蘇攢分了家,蘇攢沒臉回蘇府,他與顧氏感情本就不好,現在那外室肚子裡頭的男娃簡直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下子,顧氏可不要翻了天的鬧嘛。
“二嬸子,咱們都分家了,你的事,老祖宗管不了。”蘇芩領著紅拂和綠蕪攔住顧氏,就是不讓她進屋見老祖宗。
老祖宗現今還不知道分家的事呢。老人家身子剛好,可禁不住顧氏的鬧騰勁。
“三姐兒啊,我活不了了,我一定要尋老祖宗做主去……”
顧氏被綠蕪和紅拂一左一右扯著,弄得髮髻散亂,渾身滾滿髒污雪漬,哪裡還有平日裡那股子趾高氣揚的囂張高貴氣。
“二嬸子,你便是尋了老祖宗,老祖宗也做不了你的主。”蘇芩一邊說話,一邊示意綠蕪和紅拂。
兩個丫鬟會意,一把捂住顧氏的嘴將人往外頭拖。卻不防,顧氏突然劇烈掙紮起來,一口咬住綠蕪的手。綠蕪吃痛,一縮,顧氏猛地一下撞開兩個丫鬟,往正屋裡沖。
“二嬸子!”蘇芩單薄的身子被顧氏撞開,後腰處撞到雕花木門,悶哼一聲,疼的鑽心。
“三姐兒。”綠蕪和紅拂上前,攙扶住蘇芩。
蘇芩擺手,捂著後腰,面色微白,鬢角處有冷汗滑落,可見這一下撞得不輕。“去,去裡頭看老祖宗。”
紅拂和綠蕪面色猶豫的去了,蘇芩緩過一口氣,擦了額角的冷汗,也跟著走了進去。
裡頭,顧氏已經哭訴開了。
屋內火盆里焚著凝神的百合草和松柏香。老太太戴著貂皮抹額,歪在榻上,面色不是很好,但相比於先前面如紙灰的模樣,已好上許多。她剛吃了藥歇下,還沒睡上片刻,就被顧氏硬生生吵醒了。
“老祖宗,這事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顧氏跪在老太太的矮足斷榻邊,抽抽噎噎的哭著。
大丫鬟冬梅自榻上的洋漆描金小几上,替老太太端了一碗熱茶。
老太太吃過一口,嘆息一聲,“這事,是老二不好,你將他喚來。”
顧氏面色一喜,正欲起身,蘇芩上前,一把攔住顧氏,然後與老太太道:“老祖宗,這事還是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說吧。”
“三姐兒,老祖宗要給我做主,哪裡輪得到你來管。”顧氏鳳眼圓睜,喜滋滋的便去了,卻不料,這一去,竟將命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