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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碧桃的長相嬌俏嫵媚,與稜角分明的男性相差甚遠。但因她年紀不算大,五官拼合後又更偏幼嫩,雖無稜角,調整過姿勢,端起了架子,再稍事妝點,倒與少年相類。

  皇帝怔了一怔,方回過神攬住她的肩,他道:“小心走散。”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吸氣。是了吧是了吧,一定是斷袖!

  小承景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妃,迷糊了一下,然後扯了扯母妃的手,待她望過來的時候奶聲說:“娘親怎麼了?”穿的和父皇一樣。

  碧桃一聽就懂了,她不好彎腰,便讓皇帝將他抱起來,沒直接答他。先是指了那些兔兒燈,蓮花燈給他看,問他:“團團喜不喜歡?”

  小承景搖頭。

  碧桃又指著船型、塔型的燈問:“這些呢?”

  小承景點頭。

  “這些是妹妹喜歡的,那邊是弟弟喜歡的,”碧桃含笑逗他,“團團跟娘說,你想要娘生個弟弟還是妹妹?”

  “都不要。”他眨眨眼,果斷乾脆。

  “……一定要選一個呢?”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這麼霸道。

  “妹妹。”不會和我搶燈燈。他鬼精地把話藏了一半,表情很鎮定。

  “嗯,所以娘穿這身衣服就是為了生妹妹。”

  小承景歪頭。

  “你看,娘生你的時候穿了裙子,所以生出來一個男娃娃。那想生女娃娃的時候,就應該穿這身袍子。對不對?”碧桃說完,悄悄和皇帝飛個得意的眼神,極是燦爛。

  皇帝幾欲扶額,正想和她說別教壞了自家兒子。小承景的下一句話就讓他頓了口。

  “可是父……爹說,我是娘從簸箕里撿來的。”他又認可的點點頭,“嗯,所有寶寶都是簸箕里撿的。”

  碧桃呆住。

  “韓子期,”她溫柔的喚出了他的名字,語氣中帶著些許危險之意,“你怎麼當爹的?”

  這回換皇帝呆了。

  這是她頭一回叫他名字,也許還是後宮妃嬪中的頭一個。印象中,就連他的髮妻——皇后也是不曾這麼稱呼過。

  他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酸漲漲的,很踏實,很滿足。且忍不住去一再回味,她喚時的神情,口吻,以及那一波三折的調。

  他笑了笑:“你怎麼當的娘,我就是怎麼當的爹。”黑曜石般的眼睛望著她,神情有著莫名的認真。

  要說起來,他慣常對著團團都是說“父皇如何如何”“母妃如何如何”,儘管因碧桃的緣故,團團叫的最多的是“娘親”。但他自己按這樣的稱呼說話,卻是極少的。

  還不等碧桃說話,小承景好像看懂聽懂了什麼。他趴在父皇肩頭,和娘親鼓嘴:“爹是不是騙我的。”

  碧桃咯咯一笑,拿扇柄頂了頂皇帝的後腰。好像在說:你聽聽,你聽聽,寶寶沒被你騙住吧!

  “娘也騙我。”他繼續鼓著嘴。

  皇帝側過臉,似笑非笑地看了碧桃一眼。碧桃咳了兩聲。

  “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小少年一字一句認真地背了起來,然後想了想,冷硬的小鳳眼柔垂:“娘和爹說謊騙團團,團團應該怡色柔聲地勸導。”說完,他又想了想怡色柔聲的意思。

  然後肯定的點點頭,證明自己沒背錯。

  皇帝頗為驚訝,學以致用這方面,承景大概是皇子中腦筋最為靈活的一個了。在他當前的年齡來說。

  碧桃倒不曾和人比較,她好生歡喜的在團團臉上香了一口,表揚他:“寶寶真棒!”

  團團害羞的把臉埋進父皇寬闊的肩膀里。他果然還是最喜歡娘親了。

  等碧桃一抬頭,還沒和皇帝再多夸幾句自家的好孩子。掠過團團頭頂向前望去時,發現不遠處的戲台邊,勾著唇懶洋洋向她們招手的那人有點像壽王。而他邊上滿身銀晃晃飾物的小少女,更讓她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除了蠻族小公主,滿京城可找不出第二個作這番打扮的人了。

  尤其是燈光燭火的折she下,那銀色閃耀如天上的星子。堪比行走的燈塔。

  皇帝顯然也看到了,沉吟了一下,仍邁開步子,帶著碧桃向他們那處走去。既是撞上了,倒也不必避開。

  雖然他這個弟弟慣是讓他頭疼。如今也算是收斂了不少。

  “臣弟給皇兄請安了。”壽王懶散地走過來,話里的稱呼隨心,沒有因場合而更改。幸而他還算知道輕重,聲音稍低。有街上的熱鬧歡呼蓋了過去,旁人不曾聽見。

  他頓了頓,對著碧桃又笑:“嗯……還有貴妃娘娘。”這女扮男裝的樣子,嘖。

  要是單獨他和碧桃兩人,怕是早就評頭論足上了。

  “王爺不必多禮。”碧桃瞟了眼四周,倒配合他回了句。

  “你怎麼在這?”皇帝語氣微沉,雖是問話,他掠向小公主的視線表明他已清楚事情的始末。

  壽王想翻白眼,卻又覺得不夠優雅,甚是不符合他的身份。正猶豫間,被笑嘻嘻的小公主搶了話頭:“他陪我……哎呀你別瞪我,好啦,是我陪他來玩兒的。”

  “你就是……呃,薛姐姐吧!”她眼睛毒,且見過碧桃的面兒,一眼就瞧了出來。歡喜的拉上她的手道,“我常聽說你的事哩。”

  “唔,公主……”碧桃不慣和人打交道,尤其是熱情過頭的小姑娘。不過她看的出這個小公主本性如此。

  小公主歪了歪頭,頂上那一根銀玉玲瓏榴簪掛下的串珠隨之晃了晃:“叫我阿笙就好啦。”她俏麗的臉蛋兒上盛開出笑花,迎著月輝燈火,分外燦爛。

  “薛姐姐不要見外。”

  ☆、燈會(下)

  壽王看不下去了,他將小公主的胳膊一拽,銀飾相撞的叮噹鈴音中響起他不耐煩的聲音:“不跟你見外跟誰見外,別和誰都自來熟。”

  小公主神色有些委屈,扁著嘴嘟囔了幾句,眉宇間怏怏的。但沒過一會兒她又歡喜起來,晶瑩的大眼睛偷偷溜了壽王一眼,抿嘴悄悄的笑。

  這還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呢。往常她撲過去想牽他或者挽他,都教他避開了。

  此時,被皇帝抱在懷裡的小承景已然轉過了小身子,好奇的打量起他的皇叔。他看看皇帝,又看看壽王,童聲稚氣的說:“一模一樣。”

  他雖沒有指名,但他們都曉得他說的是誰,一時四個大人都笑了。

  “哪裡一樣,”壽王指指自己下巴上的饞痣,“我比你爹多一點。”

  小承景似模似樣的端詳片刻,誠摯道:“這一點,不要也罷。”

  “人小鬼大。”壽王被他逗樂了,再看他遺傳自父母的五官,因為沒長開,臉蛋兒還是肉乎乎粉嫩嫩的,像小包子一樣。看著就很有手感。

  他自來熟地長開懷抱:“來給皇叔抱抱。”

  碧桃安撫的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他猶豫了一下,傾身的片刻就被壽王抱在了懷裡。

  壽王是誰,那可是皮的連宮廷密道都能給他翻出來的主兒,就是抱個小孩子的花招都要比皇帝多些,更何況他也不用維持皇帝那所謂的嚴父威儀。他將小傢伙一抱一托,坐到了左肩膀上,語氣輕快。

  “走,皇叔帶你去看跳舞。”

  小傢伙晃了一下,咯咯笑起來。視野的開闊讓他覺得周圍的東西都很新鮮,好奇地張望著,一時把父母都忘了。

  壽王抱了人就走,小公主攔他不及,“哎”了一聲見他頭也不回,跺跺腳就要跟著他去,邊是喚他:“等等我——”

  皇帝眉峰蹙起,一副不怎麼放心地樣子:“這個子歸!”他熟稔地擺開數落的架勢。

  “好啦,”碧桃側了臉沖他眨眼,“韓兄,咱們也跟上去瞧瞧?”

  皇帝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他毫無顧忌的將眼前女扮男裝的人攬在身邊,眉梢一挑:“叫我什麼?”

  “男男授受不親。”碧桃笑著抵開他,摺扇一開,擺出十足風流的架勢,聲音卻還是嬌脆如常,“走啦。”聽的皇帝直發笑。

  “學也學不像。”

  沿途是各色以禽魚蟲花卉為圖案的燈籠,染色紙綴以各色華麗細條製成,鮮艷奪目。除了模仿上元節用燈來渲染氣氛,還有春夏交季開的滴露鮮花兒,以及花瓣兒干制的香囊誘人前行。

  詩經云: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後。

  男女表達情感之物,經久彌留的香囊是最不可或缺的。

  這讓碧桃想起她初入宮時送他的那一枚香囊。她為此神情恍了一恍,笑戳戳身邊人:“我送你的生辰禮,還在不在?”

  小承景被壽王抱走,一家三口的出遊如今看來倒像是二人世界,除了後頭或近或遠的護衛。很有幾分情人相約的氣氛,她浸染在這氣氛中,不免就起了小女人的心思。

  皇帝乾脆將她沒一刻安分的手捉到身邊,興致盎然的看著身邊交輝的燈影。信口問:“哪一個?”微服私訪他不是第一次,不過這類專供情人享樂的節慶他是不會去的。

  現在看來,雖比不上元宵佳節精緻華麗,也別有一番鄉野民間的趣味。

  “你說呢?”碧桃晃了晃他的手,引來他的注意時看向那邊的香包攤子,她下頷輕抬,眼兒斜斜一睨,波光流轉間透出嫵媚風流之色。

  真是長大了,皇帝感嘆。

  順著視線看到攤位上擺放的那一溜串香囊的剎那,他瞭然。復定定看了她一眼,輕笑著逗她:“不在。”

  不在?碧桃狐疑地看他一眼,不信。

  他帶著她的視線往腰間一轉,漆黑的瞳仁里笑意流淌:“沒騙你,確實不在。”

  碧桃微惱:“不在就不在。”話說的嬌嗔,眼裡分明還是不信,不過是惱他逗自己玩兒罷了。

  見騙不著她,皇帝這才笑著道:“街上人擠人,我怕給擠掉了,沒戴出來。”

  “我就知道。”碧桃得意俏皮的一笑,昂著首,像打了勝仗的小將軍,“我送你的東西你敢丟了?哼哼。”

  她平日也是大膽的,對著他也是親昵的,卻從未像此刻這樣說過話。就好像他們不過是民間尋常的一對小情人,更甚至是他先歡喜上的她,因而追著捧著,她提的要求,沒一樣不應;她送的東西,都妥妥帖帖的揣在懷裡。

  原來縱然是大膽,皇宮裡的氣氛還是將她的天性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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