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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連年呱呱落地的皇嗣應該都已讓皇后修煉成精,波瀾不驚了才對。但皇后卻表現出一副怔怔的模樣,說不悅,又不像;說失落,就更沒可能了。就是瞧著有些神思不屬。眾人哪裡想得到那驚天的緣由,一時摸不准,便只是簡單表達了自己的歡喜。

  “宮裡這兩年都沒再聞見新落地的孩子哭了,蕭妃娘娘這一胎來的正是時候。”平修儀說著,若有似無的往碧桃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之意便是,要不是貴妃霸著皇上的時間太長,且只生了五皇子一個,何至於如此。

  “正是呢,這可是皇家的大喜。”到底明面兒上是平修儀這邊的人,安貴人跟著平修儀道了句賀喜。

  麗修容眼神轉到碧桃身上,又轉到安貴人身上。她想了很久貴妃交給她的藥來自何處,原先當是薛氏族人送進宮來的,現在想想,宮中懂藥的安貴人幫忙也不無可能。畢竟她們曾同住儲秀宮,交情又似乎比一般人好些。

  不過,這與她何干,橫豎她也是這條船上的。她笑若春華,緊接著道:“誰說不是呢,妾身打算去偏殿給蕭妃娘娘道聲喜,誰還要去?”

  皇后聽見這句,終於回了神。她臉上有些猶疑,不過一瞬,仍是攔了她們道:“懷孕的人都受不住累,你們還是先回去,改日再去永壽宮看她也不遲。”蕭妃自己肯定知道自己的狀況,誰知道這會兒有沒有在偏殿鬧將起來,此事不宜讓人懷疑,要是消息擴散,就不好處理了。

  既是皇后出言阻攔,她們便不好強行要去,更何況也沒幾個真心想去賀喜的。眾人告了辭,便各自散了。

  不過這到底是件大事兒,大家三三兩兩的結了伴,或在路上交頭接耳,或是乾脆跟到別人宮裡一齊商量著。

  榮寶林與麗修容同住咸福宮,這路上自是結伴。二人一個明艷慡利,一個開朗大方,平日倒還能說上幾句。

  麗修容覺得榮寶林這人她看不明白,她不爭寵不結派,除了那回請安的時候表現的有些蠢,蠢到不經意幫了貴妃一把,其餘時候總不見她出挑兒。雖不是每日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但並不見她多和人交流,倒是時常能聽見她和婢女的笑聲。

  不過偶爾,她還會和自己打聽貴妃的消息,比如現在。

  “不是說昨天皇上才去了貴妃娘娘那裡嗎,今天就聽到蕭妃懷孕的消息,會不會傷心啊。”

  麗修容瞥見她大大咧咧的舉止,問她:“你關心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人長得美,看見美人傷心妾身總是於心不忍。”榮寶林皺眉不忍的表情很到家,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忘了,聽說娘娘與貴妃娘娘不合。”

  “本宮當初不小心釀出件禍事,幸而貴妃娘娘寬宏大量,沒有懲戒責罰。”麗修容將話說的很表面,既看不出她厭惡貴妃,也看不出她對貴妃有多感激。不過是尋常人被問及對別人的看法時都會答的好話而已。

  畢竟她和貴妃是私底下的合作關係,不宜暴露於人前。

  “貴妃娘娘真是個心胸寬廣之人。”榮寶林一副仰慕的口氣。

  麗修容仍是覺得古怪,她探問道:“宮中美人不算少,就是剛入宮的貞寶林也是不差的。”

  榮寶林撇嘴:“貞寶林算什麼,十五歲沒長開的小丫頭,哪兒有貴妃娘娘明艷大方。”

  “……”同是十五歲,你這樣說人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啊”,榮寶林摸摸鼻子,“妾身說話直,娘娘別介意。”

  麗修容放棄了對她的探究,深深覺得這就是個將門出身,說話不經大腦的小姑娘而已。

  但臨分別時她最後說的話,卻讓自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就是不知為什麼,娘娘看上去對蕭妃娘娘懷孕的事兒,不怎麼驚訝。”榮寶林笑了笑,招手喚來後頭跟著的煙魄:“走了。”

  “娘娘慢行,妾身告退。”

  那邊廂麗修容還站在原地蹙眉沉思,這邊榮寶林已入了屋,她住著原先敏貴嬪的那一間桂月閣。

  “主子,你怎麼看出來的?”煙魄很崇拜。

  “看出來什麼?”

  “就是看出來麗修容對蕭妃娘娘懷孕的事無動於衷呀。”

  “這個啊,我隨口說的,”榮寶林喝了口茶,悠閒的道,“她不是跟著蕭妃麼,我就是看她還有心情打量貴妃和那個什麼貴人,就炸炸她唄。”

  “主子能看到這個也很厲害呀!”煙魄繼續星星眼捧主子的場。

  “當然。”

  誰讓她必須得注意著貴妃呢,連帶著投到貴妃身上的視線,都要費心費力的觀察著。不過宮裡日子沒趣兒,偶爾看看她們驚訝的表情,還挺帶勁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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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后,宮裡平靜了好一段時日,尤其是皇后把這件事稟告了皇上,皇上大怒之下著意自己查明,不許皇后插手之後,更是靜如春日的湖面,水波不驚。畢竟皇帝與皇后不同,皇后有動作,後宮眾妃難免聞風而動。但皇帝的勢力根深蒂固,想要做到“潤物細無聲”也不是不可能。

  但寧靜過後,暴風雨亦會隨之而來。

  儲秀宮的芳華閣里,貞寶林被元霜帶回的消息聽的一驚:“蕭妃歿了?”

  “嗯。”元霜的表情也難得的凝重起來,“說是太醫開錯了藥,腹中的胎兒竟是沒了。蕭妃一時想不開,懸樑死了。”

  蕭妃被診出請安的那天,貞寶林因為丟了面子,不想聽見別人的閒言碎語,所以沒有去。否則,若然見到皇后古怪的神色,說不定能推斷不出蕭妃這一胎的不對勁之處。

  她原先還羨慕過蕭妃懷孕之後身價倍增,沒想到這後宮中,縱然懷孕,也不是說護就能護的住的。蕭妃到底在妃位經營了多年,都沒能擋住有心之人的暗害。

  感慨萬千的她卻不知,這理由不過是為瞞著別人編造出的,那開錯藥的太醫就是那日診斷出蕭妃有孕的太醫。他自然逃脫不過處置,只能說是皇上發泄怒火的犧牲品。

  但這並不妨礙元霜借著機會開導主子:“主子這回知道了?宮裡比不得家宅里寧靜。”

  貞寶林沉默。

  她也不是那些天真少女,要說家宅寧靜,建安侯府一大家子人,自然不是真的寧靜安樂。但是一個孕婦,一個為皇家開枝散葉的妃嬪,說沒就沒了,不禁讓她打了個寒噤,彷佛在頃刻間感受到了皇宮裡暗藏的腥風血雨。

  她以為爭奪皇上的寵愛就夠了,卻原來,遠遠不夠。

  不把別人踩下去,不止自己會反被踩,更沒有冒頭的機會。

  “薛貴妃……”她輕念了一聲。哥哥曾和她說過貴妃的性情與她相似,她以為皇上是喜歡這類的,更為此信心滿滿。她覺得,即使不能將貴妃擠下去,至少也可以平起平坐。

  但是她忘了,有珠玉在前,皇上看見她就會想起貴妃。這是劣勢。

  然而性情這東西積久難改,只有貴妃不在了,或者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自己才能有可能取代她。

  元霜不知道主子怎麼從蕭妃那兒說到了貴妃身上,但她見主子若有所得,也就不曾打擾她。她一個婢女,再怎麼看的清都是無用,最要緊的還是主子能想明白。

  翊坤宮。

  因小承景將要去學堂里啟蒙,碧桃放心不下,又幫他整理了一回要用的東西,且囑咐奉紫道:“他頭回去難免陌生不安,要是哭鬧起來,裡頭擱了他愛吃的點心,你取出來哄他就是了。”

  奉紫抿嘴笑:“奴婢哪兒能不知道這個。況且小主子素來是個小大人的模樣兒,也就是跟著主子跟前愛哭愛鬧的,和旁人可沒有。”

  “就是,板著個臉兒,十足像宋嬤嬤。”初曉剛進門就聽見這話,忙不迭湊上來,在邊上插嘴。

  奉紫如常斥她:“又胡沁,那威儀架勢是像皇上。把皇子比作個嬤嬤,虧得你敢說。”

  初曉委屈:“我那不是……”聽主子說過麼。

  “嗯,不苟言笑,我兒將來定有大出息。”碧桃覺得兒子怎麼樣都好,眉開眼笑的做了結語。

  “咳,”奉紫輕咳,提醒她道:“娘娘,時辰快趕不及了。”

  碧桃這才回了神,進裡頭將寶貝疙瘩抱出來,親親他睡的溫軟的小臉兒:“團團,咱們要去讀書了。”溺愛孩子說的就是她,都快要啟蒙進學了,還由著自家的孩子睡懶覺。

  團團打了個呵欠,抱住娘親的頸兒,童言稚語:“娘親也去。”

  碧桃摸摸他的腦袋:“乖,娘不能去,讓奉紫姐姐陪你去。”

  “哦。”團團啪嗒親了自家娘親一口,轉而要求下地自己走。

  碧桃回親了他,讓奉紫跟著,送他到了門口。麵粉團兒似的寶寶,擺正了小臉兒,端著小架子,漸漸走沒了影兒。

  碧桃心裡悵然的一嘆。

  初曉不如奉紫觀察仔細,只一臉興奮,迫不及待的將聽到的信息告訴主子知道:“主子,蕭妃沒了。”

  碧桃敲了她一個板栗:“進去說。”瞧這丫頭滿臉高興的樣子,人死了是該擺這樣的嗎!

  “噯。”

  養心殿,皇帝聽著底下人報來的訊息,眉頭緊皺:“找不到人?”

  “回皇上,臣能力不足,確實找不到那個男人。”

  叩桌的聲音有規律地響起,皇帝隨之陷入沉思。按常理,蕭妃不可能處理的這麼幹淨,出入後宮的成年男人,居然會蒸發了一樣,遍查不到。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他驀然想到另一種可能,沉聲吩咐:“去查蕭妃生前的用具是否乾淨,她身邊有無可疑的宮人。還有,與各宮的接觸情況。查到即刻匯報。”

  “臣遵旨。”

  皇帝放鬆了身子靠到椅背上,眉頭仍未鬆開。他有些懷疑,蕭妃是被人陷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到後面我怎麼覺得陰森森的……大概是太晚了的關係吧。

  ☆、砸缸

  碧桃合上彤史冊子,手腕隨意一翻,送到初曉面前:“交還給六局。”

  初曉接過,抱著送出門去了。

  “娘娘……”奉紫將茶擱在碧桃手邊,藉機觀察著。她沒察覺自家娘娘臉上有不對勁的神色,但是按理,皇上連著好些日子歇在別人那兒,娘娘怎麼會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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