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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還是有大臣建議,無論是拘在封地還是扣在京城,只要不是兩地任意來回,其實妨礙不大。本身不允許有封地的皇室入京就是擔心其人身懷異心,趁機做些什麼。所以壽王現今被扣留在京里平安無事,想回去,反是一大難題。

  “嗯,要不要猜猜是誰起的頭?”

  碧桃的思路被順利轉移,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如果從後宮出發,許多人都有嫌疑,就算排除家世普通的,也還有皇后、德妃、賢妃、敏貴人、貞貴嬪等人。但如果從前朝來看,答案反而容易些。有這麼大的能量煽動群臣,不外乎是:“左丞相,還是吏部尚書?”

  敏貴人乃左丞相之女,而德妃則是吏部尚書之女。

  壽王在她深思時已將紫檀杯取回把玩,聞言詫異看她一眼,繼而頷首:“後者。”身為後宅婦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鎖定人選已經很不錯了。

  皇兄寵愛她不是沒有理由的。如果腦筋轉的不夠快,跟不上思路,總會讓人有雞同鴨講的感覺。所以男人除了喜歡美麗的女人,還喜歡聰明的女人。但那一份聰明,必須保持在一定程度,不能讓人產生忌憚的情緒。偶爾的撒嬌賣痴很重要。

  她無疑把握的很好。

  碧桃頭疼,禮部和吏部雖聽起來差的不遠,甚至聽岔了還能混淆,但職責分工卻截然不同。自己的父親在禮部,這裡相對別的部門水比較清,權利卻是大不如的。吏部說白了就是人力資源局,官員的任免、升降、調動都歸它關,因而討好的人是大把大把的有。

  她就算能在後宮稱王稱霸,在前朝,家族勢力到底不如人家。

  “你在擔心什麼?”壽王的嘴角微微上揚。

  “我不該擔心?”碧桃示他以白眼。總不能寶寶一出生就人人避而遠之,認為是惡鬼之體吧。

  收到如預期的答案,壽王笑:“你也太小看皇兄了罷。”他一直覺得這丫頭很奇怪,要是別的女人被皇兄寵成這樣,早就掏心掏肺凡事都會依賴皇兄了。她卻是該恃寵而驕的時候嬌一嬌,一旦碰見難題,還是會全都攬在自己身上,彷佛認定皇兄不會站在她這邊一樣。

  他見她還是顰著小眉頭一副煩惱的樣子,伸手去重重一揉:“行了,別在本王面前裝腔作勢。要是皇兄不能解決,本王替你出手如何?”

  碧桃疼的捂住額頭,接著果然舒開笑:“王爺準備怎麼做?”

  果然是把前半句直接忽略了,壽王無奈。修長的指節無規律的敲打在桌面上,他沉思片刻,道:“你和敏貴人懷孕不過是前後腳,此事如果拖她下水,你覺得左丞相會怎麼做?”說到最後,他不自覺地勾起唇。

  吏部尚書能力再大,與丞相相比還是勢弱。如果是皇兄,大概是力排眾議,或者挑源頭下手,而不是用這旁門左道的伎倆。畢竟敏貴人懷的也是他的孩子,如果她承受能力不如小貓,被流言擊倒,那他也無法和太后交代。總歸不能像自己這樣隨心所欲。

  碧桃無異議,朝政的事她可以猜度可以推測,但是真要上手還得再歷練個八百年吧。

  “謝謝。”無論是宜貴人的事,還是德妃的事。

  宜貴人這一樁她事後想來也是直冒冷汗,無論事實與否,在帝王心裡埋下這樣一根刺,她的技能點數就別想升到一百了。而德妃的事,即使最後能解決,她在這一段時間恐怕也會心緒不安,再加上警覺突然失效,一個慌神可能就會讓其她人趁機得手。但在得到壽王的保證之後,無論最終他有沒有實質性的幫助,至少她心裡是穩定的。

  壽王喝下最後一滴花露酒,晃了晃酒杯,不甚在意道:“謝禮已經收到了。走吧,等皇兄下朝你就沒時間了。”

  “他今天才不可能來我這兒呢。”碧桃嘟噥。如果對著她,難免會流露情緒。皇帝應該不會想讓她知道流言的事。

  “對了,這酒裡頭還加了什麼?”

  “唔,一點石榴汁。”王爺,你果然愛吃水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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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下朝後的臉色極沉,周遭氣勢如北地捲來的寒風,刮的人涼颼颼的。趙忠信打了個冷顫,把緊拂塵的柄,躬身上前:“皇上,可是要擺駕翊坤宮?”

  自從珍昭儀懷孕之後,聖上大部分的用膳時間都耗在翊坤宮。心情不好時尤為如此。

  “不必,”提到碧桃,他臉色緩了緩,但還是否定了這項提議。如碧桃所想,事情還沒解決,他擔心在她面前難免會透露出她不該知道的信息,暫時不欲面對。“去景陽宮。”

  在寵幸碧桃之前,他確實是更為喜愛溫婉解語的女人。壽王或是將軍府對此都有所了解,所以無論是挑女人還是教女兒都是往這方面去的。只可惜出了碧桃這個變數,讓他們所下的功夫大都白費了。

  趙忠信會意。景陽宮裡住著三位主子,裴寶林早就失了寵,而自年前珍昭儀鬧的那一出之後,傅才人的寵愛也變得平平。皇上的意思,大抵是指悠然閣里那位宜貴人。

  “皇上擺駕景陽宮。”他唱一聲喏,高聲拖開悠長的調。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宜貴人身穿月白直領窄袖襦,束高腰裙子,素妝與色相映,如無瑕明月,皎潔淡雅。她壓下玉肩行禮,聲似清泉流淌,眼若秋波盈盈,果是宜人。

  皇帝虛扶一把,道:“不用多禮。秋季風大,進去罷。”說著率先舉步。

  “謝皇上。”她含笑起身,跟隨其後。

  二人分坐羅漢床兩側,宜貴人接來宮人奉上的紫檀雕竹雙耳杯,親捧到皇帝面前,柔聲曼語:“空腹喝茶有損脾胃,皇上不若先喝這熱水暖身?”

  皇帝的眉頭略松:“你總是這麼細心。”

  這話語意不明,可褒可貶,宜貴人不敢大意。但覷見皇帝神色比方才烏沉稍散,心下稍寬,莞爾道:“妾身沒別的本事,唯這一樣拿得出手,索性還能得皇上一聲稱讚,妾身也知足了。”

  熱水下肚,五臟熨帖,皇帝覺得朝堂上的劍拔弩張漸漸從耳邊消失。再聽她自謙,微微笑道:“不必妄自菲薄。”身為丞相的女兒,宜貴人才藝容色俱是難得,更兼一副玲瓏心腸,察言觀色,最是知機。

  但正因為如此,他可以來,卻不會常來。

  宜貴人一笑,並不答聲,帝王的誇獎,聽聽就罷了,可別兀自入心,以為能比旁人高出一截兒來。她轉了話道:“適才見皇上面色不佳,可將妾身嚇的惴惴,心裡不安的很。如今皇上能說能笑,倒是妾身平白擔心了。”一句話,不但應了前頭細心,還顯得自己心掛皇帝,一片赤誠。倘皇帝嘴巴松一松,或還能透露出“面色不佳”的緣由來。

  古往今來,後宮的女人最會的揣摩言語人心,不可小覷。

  “這話說的,倒像是怪朕浪費你的心意,在和朕要賠禮了。”提到‘賠禮’,皇帝心思一恍,低聲笑了笑。

  那笑讓接回水杯來的宜貴人不明究竟,但她瞧著比平日多上幾分真切,也就暫且擱在一邊。因是打對面接過,軟綢袖口拂過矮几上的黃花梨六角開光茶盤,將那茶盤碰開一寸,露出一角雪白顏色。她趣笑道:“原不是這意思,皇上要是真送妾身一件禮,可是妾身賺了。”並不曾看見那紙箋。

  與她視角不同的皇帝倒是注意到了,他抽出那張雪浪箋,邊是展開邊問:“這是什麼?”

  “什麼?”她尚且還在糊塗不解之中,卻見閱那箋子的皇帝驟然陰沉下來,比之剛進門的時候更要不如。她心裡狠狠一跳,似乎有什麼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不記得自己曾將紙壓在茶具下。

  這張是怎麼出現的?

  “混帳!”等皇帝看完手中之物,不由胸膛起伏,怒火中燒,口不擇言的怒斥。那箋上寫的詩句,竟出自自己親弟的手筆,入了自己妃子的殿閣,還明目張胆塞在茶托下,像是深怕自己看不見!剛經歷過朝堂上陣仗的皇帝亟待發泄,一旦發現這等穢亂後宮的事怎麼能有好臉色?他一把將箋子甩到她身上,鐵青著臉:“你自己看。”

  但見箋上寫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

  宜貴人在掃到一半時驟然將那紙條捏緊,狂放潦糙的字跡,她讓人請的臨摹先生,她過目的紙條她如何不知,即使內容已變,卻改變不了設局人的心思。尤其是尾句“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簡直是在用調笑般的口吻諷刺她。

  壽王真跡。

  珍昭儀和壽王,居然當真有染!否則自己對珍昭儀下的暗手,壽王如何得知,又何至於親筆提寫,自潑髒水,幫珍昭儀至此!但現在,她自身尚且難保,絕不是揭發他們的時候。

  宜貴人在一剎那的慌亂之後迅速做出迷茫的表情,眼淚很快在眼眶裡打著轉,很是茫然無措:“皇上,妾身,妾身不知。”

  但她這點小動作,俯視緊盯她的皇帝又怎麼能沒看見。她若是沒有很快的意識到不對並且快速調整自己,皇帝事後細想也許還能覺察出幾分不對勁,這種應該避忌深藏的紙條宜貴人如何敢明晃晃的放到自己面前?可惜偏偏她選了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表情,最能贏得帝王相信的表情,這反而讓皇帝對她的懷疑加重,確定了心裡的結論。

  如果沒有一丁點可能,她何必心虛變換本來最直接的反應?

  皇帝將茶杯往地上一掃,乍破一地碎瓷,怒極反笑:“朕說你怎麼不上茶,反而端水來應付朕。原來這茶杯朕還碰不得了!你說不知道?你不知道,難不成朕就知道你背著朕干出的好事!”只要種下懷疑的種子,不管什麼線索都會被輕易聯繫到上頭。更何況妃嬪宮闈寂寞,□後宮的事前朝本朝都不缺例子。宜貴人當初設下這一局,何曾沒有將這些因素考慮在內?

  如今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不可謂不是自食其果。

  “皇上,妾身是真的不知啊。”她為了大局,立刻不顧身子跪在那碎瓷上,尖銳的瓷片扎出道道血絲,不久裙裳下已是蜿蜒洇開,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著平日沒有的楚楚弱弱,對比後顯得尤為可憐。

  她瑩著淚光,攀上皇帝的袖子,企圖說動皇帝。就算不能把刺□,也必得先安撫才是,“皇上不若細想,如果妾身和壽王當真、當真有私情,又如何會將這箋子放在茶具下打眼?豈不是自招禍患?妾身自認不是粗心之人,皇上更誇讚過妾身細心。足可見此事是有小人陷害,趁妾身不注意將它藏入其中!皇上可千萬別被小人蒙蔽了眼,將妾身對皇上一片昭昭之心棄之不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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