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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梔子提醒:“娘娘,您想要也可以呀。您可是四妃之一的賢妃,只比德主子差一線罷了。”

  “哪兒能那麼簡單,”賢妃笑的溫和,像看懵懂調皮的孩子一樣看她,“就是四妃之一才要做表率,且我又無子無女,做的太過會給家族帶來禍患,她們就不同了,別人至多是覺得年紀輕不懂事,不會太責怪。”

  她因膝下沒有兒女,初見俏麗活潑的梔子就很是喜歡,平日也不肯拘了她,才養出這麼個隨心的性子來。但梔子是極可人疼的,便是隨心,也不曾給她惹下禍事,她也就放下心來,直把她當女兒來養。

  “娘娘又不老。”梔子咕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皇上來娘娘這兒,鮮少叫水……”

  “你啊,一個未嫁人的姑娘說這些。”賢妃蔥玉指兒一伸,點她額頭,“也不害臊。”

  像是並不在意聖寵有無。

  “娘娘……”梔子為她抱不平。

  “囉嗦,把釵給我戴上。”賢妃轉身攬過芙蓉花形雕花鳥銅鏡,不再看她。

  儲秀宮。

  “娘娘,薛婕妤那兒……”素娥把下面人報上來的事兒和貞貴嬪稟明,猶豫著問了一句,畢竟是她們儲秀宮裡的人。

  貞貴嬪指間拈一顆白子把玩,看楸枰上縱布星羅,半晌才道:“鋒芒畢露,且由她去。”

  “是。”

  須臾,她將棋子丟回棋瓮中,道:“安選侍那裡看顧好了。如今她做的再出格,旁人的眼睛盯的都不是她。肚子裡懷著的那個才要緊呢,可別教人鑽了空子。”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素娥見主子沒了興致,不再打譜,便適時地叫人抱來三公主,與主子玩耍親近。

  雨香閣。

  “主子,雖說過了立春,這天兒還沒回暖呢,別坐窗邊了。”晶晶有些憂心地看著自家不顧身子坐在風口的主子,規勸道。

  “知道了,”她神情有些迷濛,仿佛並不在聽她說話,好半天才喚了她一句:“晶晶。”

  晶晶正上前合緊窗扇,聞言回頭:“主子?”

  “皇家,不是最重血脈的嗎?”她撫著已有些凸顯的肚子,笑的很溫柔卻又很茫然。

  “嗯。”晶晶笑的有點勉強,她想起芳華閣的薛婕妤,明明同住一宮,那裡喧囂熱鬧、聖寵優渥,而此處冷清寂靜、聖上便是來,也不過是沾了那邊的光,順道來看孩子的。

  便是如此,臉上也並不見歡喜。主子懷著身孕卻還要小心翼翼伺候著,連她都有些不忍,直為主子叫屈。

  “主子別灰心,如今是男是女未可知,皇上不上心也是有的。歷來皇宮中的胎兒都……”她將‘難以保全’四字咽下,只提了提“當初那宓貴人也是如此——”

  “她受寵如斯,滑了胎尚且不得聖上憐惜,主子也要引以為鑑才好。為今之計,只有主子放寬心好好養胎,若是一舉得男,皇上也必定看重主子的。”她本是太太身邊伺候的,主子進宮之前才被太太看上叫去了主子身邊,因而感情上並不如何親厚。

  原先也跟著主子的貼身宮女杏兒和主子感情最是要好,但偏偏不知犯了個甚麼事,被皇后娘娘發落了。主子為此也低落傷心了很久。

  她原沒想到主子在醫術上才思敏捷,一教就會,感情上卻算的一筆糊塗帳。眼睛只知跟著皇上轉圈兒,滿肚子籠絡的手段也使不出。

  她不提宓貴人還好,提了宓貴人,安選侍眼睛雖清明了許多,但也添了一絲無助。她慌亂了一會兒,勉力冷靜下來,摸著肚子想,寶寶,你一定要好好的。

  晶晶以為是提及滑胎的事讓主子不安了,連忙補救:“主子也別太……”

  話沒說完,貞貴嬪叫來照顧龍胎的芳嬤嬤進來道:“安主子,皇上來了,快些準備迎駕罷。”

  那芳嬤嬤自知不是安選侍的人,便留了她們主僕二人在內間說貼心話,自己守在外面。後來聽守門的小貴子急匆匆跑來報信,她才連忙推門叫安選侍準備準備。

  “主子!”晶晶見主子的眼中霎時光芒璀璨,心裡一喜,勸了這麼久,到底不如皇上實打實的來一回。幸而皇上還肯看顧龍胎。

  等妝扮妥當,就聽見外間一聲通傳:“聖上駕到——”端的是中氣十足。

  安選侍喜的又撫了撫鬢髮是否妥當,這才提裙前去迎駕,恰此時,那聲音帶了些許疑惑,通傳時也弱了許多:“薛婕妤到……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奴才給薛婕妤請安,薛婕妤吉祥。”

  安選侍提裙的手一抖,那鳥銜蘭團花紋的馬面裙也跟著一顫,繼而裙擺無力低垂,直落到塵埃灰堆的地面上方肯罷休。

  她蹲了蹲身,聲音有些木然:“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妾身給薛婕妤請安。”

  “免禮。”皇上淡淡的聲音傳來。

  她心中一慟,低下頭去。竟連虛扶都不肯扶麼。

  “安選侍快坐下吧,”碧桃輕快地聲音傳來,有些好奇地看著她的肚子,話里不見關懷之意,反而顯得真實,“站久了可會難受?”

  在家裡她本是最小的那個,不曾和孕婦相處過。

  在穿來之前,據說舅媽又懷上了一個,舅舅中年得子很是自得,但還沒等舅媽顯懷她就被扔到了這裡來,她的小表弟也因此無緣得見。

  “多謝薛婕妤關心,”安選侍稍稍恢復了常態,無論如何,皇上總是來看她的,她不能表現的太漠然,“晶晶,去煮茶來。”

  碧桃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當著男人的面和他別的小老婆相處的,反正她是覺得彆扭。起初她只是把她當孕婦來看,也沒多大感覺。待宮人退到一邊,這份尷尬便顯露出來了。

  皇帝,那絕不是個會費心費力找話題的人。安選侍,看著有點木木的,好像也不會幹這事。難道要交給她來活躍氣氛?

  嗚嗚,早知道說什麼也不答應狗皇帝過來了。

  還美其名曰近距離觀察孕婦的生活,以後她也好有個參照。哼,要是平時他二人也是這樣相處的,她算是知道皇帝為什麼拉她過來了。

  皇帝坐在上首紋絲不動,沉穩如山,半分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她坐在一側,有點小窘地看看皇帝,又看看下手坐著的安選侍,勉強開口道:“安選侍今日穿的這條裙子瞧著不錯,可是時新樣式?”

  這話簡直就像“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沒半點兒水準。皇帝聽了想笑,真是難為她了,怪不得平日盡喜歡待在閣子裡不出來,原來是知道自己不會說話。

  也就自己肯慣著她,她才什麼都敢說給他聽。

  這樣想著,他又有點得意。就像是開寶箱一樣,翻山越嶺挖地千尺之後,總會有驚喜可得。她身上的驚喜,可都是他慢慢挖掘出來的。

  “確是的,妾身挑了許久也不過這一件合意的,沒成想還能得了婕妤青眼。”安選侍的笑容有點僵,話說的卻還算恭謙。

  端茶來的晶晶聽了,鬆了口氣,主子總算沒失了禮數規矩。

  她將三盞白釉褐彩雲氣紋茶杯一一奉予各主子,及至近碧桃身邊時被碧桃側身掩住口鼻的動作嚇了一跳,她連忙捧著盞子直直地跪在地上,不解地問:“可是奴婢衝撞了婕妤?”

  “怎麼了?”皇帝也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了愣,關心道。

  “不知道,”碧桃扯一方角繡桃花瓣的絹帕掩住了,只覺得一股子難以忍受的氣味衝到鼻子裡,直頂到腦門上,害她險些都要閉過氣去。讓她著實不敢用力呼吸。深怕被那氣兒又熏著了。

  櫻桃小口微張,聲音也低的有些聽不清,她見皇帝挑眉,便連忙搖了搖頭,歪著腦袋,也是一副困惑的樣子,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皇帝見她的迷糊樣兒,頗想扶額。他眯了細長的鳳眼,看向晶晶:“你先退下。”

  晶晶被那驟然犀利的眼神看的一哆嗦,不敢多分辨,忙急急的退遠了。

  她也有些疑惑,難道這薛婕妤是來找茬的?近來她可是聽多了這薛婕妤的傳聞。

  安選侍見此也大敢不安,她連忙請罪道:“可是晶晶如何衝撞了薛婕妤?還請婕妤說來,讓妾身給您一個交代。”

  一般宮女太監的衝撞,除了本身實體衝撞之外,出虛恭等事也是衝撞的一種,且是極為要命,惹人嫌惡的。

  安選侍因腦中即刻想到了這個,方匆匆請罪,深怕薛婕妤怪罪下來,她如今這唯一的心腹又要折了。

  那腹中胎兒,豈非更難保全?

  倒也奇怪,待晶晶退得遠了,碧桃發現那味道果真散了。那味道並不是惡臭,只是很沖鼻,再回想時又想不起個究竟來。憑她多次的經驗,倒有些像“警覺”起作用時的狀態。

  但常理來說,在自己的宮裡讓自己的宮女給她在茶水裡下毒,這事兒但凡不是個蠢的都干不出來。更何況她如今身懷龍胎,保全自己都尚且困難,哪會有心思和她這個寵妃較勁?橫豎自己也是無法服侍皇帝的。

  皇帝見她眉頭舒展開,知道是好些了,他握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笑道:“真是嬌氣,一點味道都聞不得。朕瞧著你臉色都要變白了。”

  她難受了一回,自然而然地想對皇帝撒個嬌,表明下自己的不容易,一時倒沒注意是在別的宮裡。那聲兒似被揉過的,又軟又糯:“不好聞,鼻子難受。”

  說著還抽了抽鼻子。

  皇帝聽了差些就要伸手來捏,幸而及時想起這不是在芳華閣,到底沒做甚麼出格的舉止。

  倒是安選侍,她原先還著急碧桃問責下來。如今見她與皇上的相處模式,頓時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原來,皇上也是很溫柔,會對人噓寒問暖的。

  區別,只在對待誰而已。

  碧桃見皇帝的另只手一動,再眨眼時仍穩穩的放在那兒,才驀地想起這是在別人的地盤,於是她朝安選侍笑了笑,並無不好意思,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淡定的理所當然。

  皇帝看了晶晶一眼,和安選侍道:“查清楚。”那話語像是命令,陡然加劇了威嚴。

  碧桃覺得這事可能是誰在算計著安選侍肚子裡的胎兒,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摻一腳。畢竟是個小生命,教她想起舅媽懷著的小表弟,她還一眼都沒瞧過呢。

  就當積德吧,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一回,免得自己往後想起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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