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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縷接了話頭:“就是呢,打早上‘跌千金’之後主子就坐在窗欞邊上不肯動彈,要有煩惱,不若與咱們說說。人多了主意也多,給主子分分憂。”

  “能有甚麼可憂的,”碧桃接了酒小啜了口,又嚼用了一塊水點心,竟吃出暗包在裡頭的銀錢來,聽著她二人連聲道喜,她心情好上些許,也笑了,“承你們吉言。”

  她頓了頓,想起件事兒來,又問:“你們可好奇我那幾樣物事打哪兒來?”

  “主子是說那盒香粉麼?”芸縷因跟她在宴上,親眼見她作畫,印象深刻。

  碧桃頷首。

  暮雲蹙起眉端,不知該如何說。好奇,自然是有的。那香粉必定不是主子制的,她身為大宮女,自然知悉花瓣用處,也從未見主子挪用過。但她又怕實話說了,主子不好答。若是靠著族裡的那些勢力傳遞的,在尚未可信的芸縷面前自然不能暴露出來。

  芸綠卻沒那麼多束縛,她趣笑道:“自然是好奇的,但奴婢又想著,主子鍾靈毓秀,身上有一股子靈氣兒,許哪位過路神仙瞧見了喜歡,賜下些天宮才有的東西,也未可知呢?”

  她這玩笑一開,讓人不自覺就輕鬆了許多。

  碧桃臉上的笑也真切起來,道:“原先瞧著你是個文靜的,倒是我看走了眼,竟是個巧舌如簧的,那今兒也省了我功夫,咱們宮裡‘嚼鬼’的事兒便就交了你罷。”

  芸縷渾身透著喜氣勁兒,連是謝恩,笑嘻嘻道:“可是旁人紅了眼也求不來的,奴婢就盼著主子這恩典呢!”

  碧桃笑覷她一眼,對暮雲道:“還不快把那驢肉裝了小盒給她?免得她嘴饞,虎視眈眈盯著我不放。”

  “噯!”暮雲見芸縷哄得主子高興,心裡也認同了她幾分。忙不迭喚人去了。

  被芸縷這麼一打岔,碧桃心裡倒有了主意。

  當務之急,自然是先要安撫好皇帝的心。

  她附耳細細交代暮雲一番:“……若他不肯來,你也別急。便只把自己當個聾人就是了,休因他人閒話生了惱意。話說三番,他倘是心裡有我一分,也會來的。”

  暮雲點頭,領命而去。

  景陽宮,雲羅閣。

  趙忠信守在外頭,遠遠瞧見一眉清目秀的宮女近了閣子,他皺眉使了眼色讓內侍去攔。等那宮女走的近了,他才看清竟是薛貴人身邊的得利宮女暮雲。

  往常皇上歇在芳華閣時,他二人也是有所交集的。

  “暮雲姑娘,”他道,“可是薛主子有事?”

  暮雲暗道這趙公公果然是個人精,她眉宇間斂了輕愁,回答道:“確是主子吩咐奴婢來的,主子這幾日來一直不大舒服,連飯也吃不下,太醫開的藥也喝了,卻不見效,眼瞅著瘦了一大圈。方才突然與奴婢說想見萬歲爺,奴婢也知道今兒萬歲爺是翻了傅寶林的牌子,但主子,主子……”

  話說著,握了袖口去拭眼角的淚花兒,看著很是可憐。

  太醫診脈自然是真的,只是原先是碧桃深怕這身骨兒病了這麼久不結實,習武不成惹了病症就不好了,才叫太醫來看。太醫倒也開了幾副藥方,想來不過是宮裡柔弱的主兒常用的。

  趙忠信一聽有些犯難,若是原先他自然會立馬就稟報皇上去了。可這幾日,他可真真兒的摸不透皇上的意思。要說心裡不喜,歇息時總會偶爾看向芳華閣的方向。要說心裡惦記,卻實打實的再沒翻過牌子。

  他躊躇一刻,就衝著皇上的眼神,仍是進去通報了。

  暮雲等的心裡打鼓,緊張的攥緊了衣擺。待看見趙公公出來,沖她搖了搖頭,她登時眼兒紅了一圈,真的難受起來。

  縱然小姐不過是假病,但見原本與小姐如膠似漆的人連小姐生病都不顧了,她還是覺得難過。

  她一把衝上去跪在台階上,揚了聲朝裡頭道:“皇上!還請皇上憐惜主子,移駕看望。”說完在外面連磕了三個響頭。那額頭沾了冰碎的雪花兒,涼氣入額,她卻一點都不曾察覺。

  裡頭的撥弦的樂音驟停,四下皆靜。

  反是外頭的小宮女兒湊在一起喁喁私語,嘲笑般地看著暮雲。

  暮雲一概不理會,見裡頭動靜全無,又請求一番。

  三次,她想起小姐的囑咐。

  “他倘是心裡有我一分,也會來的……”

  鏤雕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那雙明黃足靴的主人踏出,語氣平淡:“起來帶路。”

  暮雲這回十足十的叩首謝恩,歡喜的站起身來候在一旁,等皇上上轎輦。自然不敢真的帶路,跟轎即可。

  而閣子裡的傅寶林,在見到趙忠信將事說了之後,就隱隱知道不好。

  在皇上果真起身時,更是心裡一涼。

  但她沒有資格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皇上挺拔的身姿走出自己一方小小的天地,融入漫天冰雪之間,漸漸沒了蹤跡。

  她將臉貼在愛若珍寶的琴弦上,惘然低聲:“便是盡了全力,還是不行麼?”

  作者有話要說:想把寵妃能做的事兒做個遍啊托腮……截人是基礎權利有木有……!

  當然這次不夠張狂啦,下次一定做到截的春風得意-v-(啊喂求心態端正!

  前面碧桃對話的語感有一點變調,因為寫節日的氣氛太正了的緣故?

  下一章果斷甜。

  ☆、和好

  皇帝走到芳華閣門口,見跪了一地的宮人,獨那正主沒有現身。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暮雲,暮雲身子一顫,頭更低了。

  希望主子裝的像些,可別被拆穿了。

  皇帝進得內殿,擺手讓跟隨的人退下,走到黃花梨井字欞格腳踏邊,坐在床沿,靜看著縮在被窩裡裹成團的人兒。

  碧桃在被子裡溜了溜眼兒,悄悄鑽出個腦袋來,恰好撞上韓子期似笑非笑的眼神。

  雲鬟流瀉掩了她大半的面容,更顯得她下巴尖尖地,小臉兒低著,格外惹人憐。她伸出手揪住他的衣擺,繼而怯怯地縮回一小截。待貝齒咬一圈細細的牙印子,方腳背磨了磨腳心,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裡。

  “皇上~”她如常的撒嬌,而後聲音軟軟地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皇帝沒動,也不曾開口。氣氛凝滯。

  她毫無所覺般地又道:“如果是生妾身的氣,那一定要和妾身說,不要悶在心裡。否則妾身怎麼知道皇上是為了什麼生氣,妾身又怎麼改正呢。”

  話落,她感覺到後腦勺被人輕輕一拍,轉而摩挲著。

  她心裡一松。

  語氣也明快起來:“皇上~和妾身說說嘛,好不好?”她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蹭著直往裡鑽,咕噥“就是犯人,斬首前也要先定個罪責呀,不能無緣無故就‘咔嚓’了吧。”

  頭上傳來磁性低沉的笑,而後是:“這些話誰教你說的?”

  碧桃面容一冷,身子也倏地僵硬。

  皇帝半抱著她,自然感覺的到。其實在她小松鼠似的磨蹭著抱住他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笑,更想摸摸她滑不留手地烏髮,親親她敏感纖細地頸子。

  但他心裡是矛盾的,他自負以自己的眼光看上的女人不會是庸俗的。且她有那樣一雙直勾勾望著自己的眼睛,就連皇后也不敢這樣看著他。她們總會心虛,或者膽怯。

  碧桃卻是敢看的。她總會認真地與自己眼神相對,明眸里有著旁人沒有的執拗堅定,仿佛多少輛華蓋香車都拉不會來。他以為自己是她那雙眼睛執著的理由。

  可又害怕,她的執著,其實也只是為了權利地位。

  因而他不肯再來芳華閣,生怕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他又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這個自己曾經寵愛過的女人?對待那樣一雙眼睛?

  這是他從懂事以來,第一次為一個女人猶豫矛盾,優柔寡斷。

  小東西真該感到榮幸。

  他無奈地想。

  耳邊傳來“呸、呸”的聲音,他收回思緒,低頭見懷中人吐出舌尖與嫣紅地唇瓣磨著,他衣襟上顯而易見一塊濕嗒嗒地衣料。

  他又想笑了,抬起她的下顎,道:“真是什麼都敢吃。”

  “是咬!咬!”碧桃嬌氣地撓他。

  她聽到那句“誰教你說的”氣憤極了,地方都沒來的及圈好,乾脆地下了嘴。結果狗肉沒吃到,咬了一嘴狗毛。

  都怪冬天衣服厚!

  “咬朕你還有理了,”皇帝挑眉,抓住她作亂地小手,親親她急切切的舌尖,將絨毛撇走,低聲,“再咬。”

  碧桃乖乖地咬他的唇舌,還吸溜了一口。

  等發現不對時,早已被他翻壓在床上。她大驚失色,往旁邊躲去,邊躲邊嚷嚷:“我生病了,病了!”

  “朕知道你病了。”皇帝任她躲,只將全身的重量放她身上。她身子愈發軟和,像小孩兒麵團般的臉蛋,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他壓在上頭,感覺就像浮在水面上一樣,起起伏伏,悠悠蕩蕩。

  碧桃也不是矯情,她只是覺得話還沒說完呢,要是不把這一茬說清楚,往後心裡總會有疙瘩在。

  這可不行。

  於是她奮力掙扎!殊不知身上的男人正由著她動作,享受地眯起眼兒來。

  “知道、知道還要做、做那事兒。”碧桃臊的紅了臉,這種事,就像和體育老師請例假一樣,無論經了多少次,放在嘴裡說都是不自在的。

  皇帝將臉埋在她頸窩處,話中有明顯地笑意:“朕還知道,你得的是相思病。”

  碧桃大窘。

  狗皇帝居然開這種玩笑,肉麻的讓她都要哆嗦了。

  皇帝發現她身子有些顫,便撐起上身仔細看了看。打她鑽出被窩時,就只著了奶白色中衣,單薄地一層緊貼著細膩地肌膚,待冷得顫起身來,右側蝴蝶形的衣襟細帶亦被帶動著振翅欲飛,

  他拉過錦被蓋在他們二人身上,風兒不得門入,光線也被擋了個嚴實。

  “那是妾身應得的是不是?”黑暗中,碧桃的聲音響起,在氣氛正好時顯得很突兀,她帶一點氣呼呼地道,“就算皇上不說妾身也猜得到,是因為妾身請封的事對不對?”

  “皇上不想給賞賜,說就是了。不想給位分,說就是了。不想對我好,說就是了。卻偏偏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她說著說著,真覺得自己委屈冤枉起來。話里便帶了哭腔:“妾身笨拙,以為是皇上年底事忙才不曾見。後來知道皇上天天去傅寶林那兒,才想著定是妾身惹皇上不高興了,想了十幾天,終於想明白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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