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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私下捏緊衣緣,不露聲色地笑笑:“看來文太醫要與本宮說的事不小。你們二人先去外邊候著,本宮要與文太醫詳談。”

  良辰雖然擔憂,但也恭謹應是,美景直覺奇怪,倒也因為素日對自家主子的信任,不曾多話。兩人將紗簾放下來,叫他二人間隔了一層,便就出去了。

  皇帝原先自己煩惱那些古怪的情緒,就暫且不肯來搖光殿,只今日想起是看診的日子,心下擔憂便仍是來了。他到的時候,見她們在外殿閒著,只當是和樂在裡面伺候,便先問:“今天太醫看過了,怎麼說?”

  “見過皇上。”良辰短促地請了個安,視線頗有些不安地往裡頭瞟了瞟。

  不知主子和文太醫在說什麼……

  美景在背後拉住她,上前一步稍稍擋住皇帝的視線,脆笑道:“文太醫說主子不日就要康復了,只再用藥膳好好調理一段時日便是。”

  “這就好。”皇帝頷首。

  因美景存心擋住了他,他並沒有看見良辰瞟眼去的那幾回,反是他旁邊的小路子看見了。他暗自嘀咕,覺得這事不太對,但又不好明著提醒皇上,萬一鬧了個烏龍呢?

  他眼骨碌一轉,笑嘻嘻道:“兩位姑娘在外面說著話兒,不知裡頭娘娘誰伺候呢?”他這麼說只是想讓皇上焦急往裡去,並非是存心挑刺兒,因此笑容燦爛擺鋪的十足。

  可誰知話一出來,美景和良辰的表情俱有稍許變化,只美景即刻恢復常態,良辰稍慢了一拍。

  這下可真引起皇帝的疑竇了。

  他見兩人好像一時被噎住般不說話,只當兩人躲懶圖享受,便皺眉哼了一聲,擲袖往裡走去。

  兩人想攔又不敢攔,再一想,覺得娘娘聽見腳步聲,必能反應過來停止說話。至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門未曾緊閉倒是還好,且只推說文太醫給娘娘講醫理,她們聽不懂出來躲懶倒也說的過去。

  娘娘因自身的緣故,恐怕累及兩位小主子,近來常有醫學方面的問題請教文太醫,皇上是知情的。

  可誰知,她們故意將步子踩響,先皇上之前推門,期間又刻意放緩了動作,卻還是看到了讓人神魂俱飛的畫面——

  紗簾被掀開,文太醫整個人欺壓在主子身上,主子看似柔弱地倒在床榻上,衣襟不整。

  一時間,她二人只覺膽子都要被嚇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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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露本以為這位文太醫即便不確定她是否就是原來的宮女扶疏,也肯定找到了與她有關的支支脈脈,想藉此威脅自己。若任他連摸索帶猜測,一旦確定下來,事情便不可控制。所以她才會叫退良辰美景,想探一探對方的底。

  可實際上,是她想岔了。

  文太醫也確實想借著“迷魂引”這一樣東西來引起她的注意力,讓她屏退左右。不過他所說的,卻是當初她剛入後宮時,禍水東引嫁禍憐妃所用的迷魂引。那件事本乃皇后所為,憐妃只是替罪羊。還是小霞帔的雲露誤闖XX宮,實該是計劃之外的人,可在她身上居然莫名發現了這味藥,人們又紛紛猜測是憐妃陷害於她,知道實情的淑妃便覺得有了一絲不尋常之處。

  但因著對她的忽視,並不仔細探究。

  如今舊事重提,文太醫對迷魂引藥效甚為清晰,研究其中的蛛絲馬跡,便覺得貴妃當年或是手藏這味藥,或是臨時從那位逝世的承徵身上取得藥物,都說明對方對迷魂引知之甚詳。

  無論是哪一種,貴妃都不簡單。可能早就與皇后、憐妃中的一個勾結在一處。

  淑妃清楚皇上有多不喜這二人,要不是後來貴妃突然學聰明了,不再躲到皇后的陣營里而是公開和她叫板,皇上定是要對她起三分隔閡,未必會像現在這般寵著她。

  雲露這回雖然想岔了,但是正好合了文太醫的意思,把人叫了下去。

  等她與文太醫詳談開了個頭,就忽而發現身上發虛,頭也有些暈眩。她立時覺得不對,但一時沒能緩過勁來,便只撫著額淡笑道,“文太醫不會蠢到對本宮不利吧?”

  “娘娘放心。”文修遠起身,將診脈用的腕枕等物件收攏進醫箱裡,才徐徐道,“微臣不會愚笨到在食材中下毒藥——這就流於下乘了。”

  “些許藥材雖能治療娘娘體寒的病症,但容易破壞腸胃的平衡,煎煮時須放一片生薑調和——只是前幾回微臣開方時忘了囑咐。這般一來二去,等到時機成熟,再用螃蟹等寒食一激,自會發作出來。”

  雲露手腳冰涼,心臟都好像跳弱了,體虛難受的滋味讓她想逕自倒回床上。

  文修遠看看外面的天色,接著笑道:“看時辰,皇上批閱完今日的奏摺,也該來了。娘娘晌午用了蟹肉,午覺過後本就易覺腹中飢餓,兩廂交加,這情況方稍顯嚴重。若是想好,用食物墊底,再進湯藥治療,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復原。”

  “請娘娘放心。”

  “文太醫何須與本宮說的如此詳細。”雲露盡力保持冷靜,“想要做對本宮不利的事,可要趁早才好。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文修遠看出她的想法,清雋笑道:“娘娘若要叫嚷出來,就真是覆水難收了。”

  他頓了頓,“能多說幾句話也好,往後未必還能說。”姿態端的是颯然不羈,可眼中分明又透著難以言喻的沉痛悲鬱。

  她冷笑著撇過眼。

  害人就害人,還要做出一副我受過傷,我情非得已的樣子給誰看?倒是對方這模樣,讓她驟然想起很早之前,花貴嬪臨死時與她說的話……

  她眸光微凝。

  自己剛剛雖然作出要揚聲叫人的姿態,但更多的是為了試探他。她雖然沒多大力氣,但是提提嗓子,把外面的人叫進來的勁兒還是有的,對方不會想不到。

  如此有恃無恐,讓人猜不透他下一步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不用花心思多猜了。

  文修遠測算著時辰,猜度現在皇上已經在來搖光殿的路上,或是已在附近,便撩開紗簾,欺身而上,居高臨下俯身貼近她。

  “委屈娘娘一會兒。”他笑意溫和,伸手替雲露解開襟口。

  雲露不想與他靠近,竭力後仰,一時不查就倒在了床上。但他伸手過來的時候,她指尖觸到錦褥的觸感,心裡一動,手腕向旁側伸去……

  文修遠出乎意料的發現,對方並沒有流露出羞憤交加的表情,反而沉澱了下來,看著竟比剛剛更加坦然自若?

  不等他想明白,只聽她忽而出聲道:“文太醫真可謂是為淑妃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本宮佩服。”

  他心一慌,手就錯開來,上身往下滑去。而後,腹部突然被什麼堅硬的東西頂住……

  雲露拿著枕頭下面摸出來的匕首貼近他,笑的明媚燦爛,“委屈文太醫的……下半輩子了……”

  語速輕緩,但她手起刀落,匕首毫不留情地往他下半身桶去。雖無章法,不過胡亂一刺,但匕首鋒利無比,無論哪裡被刺入,都是很痛的……

  “如果文太醫還有下半輩子的話。”她眉眼驟冷,還未將對方從身上推開,就見門忽而被打開來。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皇帝。

  還有他身後一雙快暈厥過去的宮女。

  “混帳!你在做什麼!”皇帝乍然看見眼前的場面就厲喝,他額上青筋暴起,幾個大步邁到床邊,抬腳就將文修遠踹翻,連帶著小几和几上的盆景哐啷到地。

  文修遠的傷勢終於暴露在眾人眼前,他的臉色慘白,下腹處衣袍有個血窟窿,汨汨冒著鮮血。浸紅了盆景花卉,綠枝疊翠。

  滿地狼藉。

  皇帝這才看見雲露手上的握著的匕首,只是她面色也不十分好,透著虛弱的蒼白之色。等看見他走到身邊,才仿佛鬆了一口氣,鬆了手,匕首幾個騰折掉到地上。

  “沒事沒事。”皇帝先是一怔,被這情況弄得有些糊塗,後見她如此,忙去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臂膀上,“可是嚇壞了?”

  雲露點頭。

  皇帝初露面的一瞬間她真的嚇壞了。古代男人不能與現代男人相提並論,現代男人要是看見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挨的近,最多吃個醋,絮叨兩句,再不濟也是打人家幾拳泄泄火。

  古代的男人,尤其是皇帝,那是會鬧出人命的。

  她在那一刻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臟的停跳,生怕他一開口就定了罪,給她用上“你們這對狗男女”這類的詞彙。幸好他是信她的。

  他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

  即便匕首能證明她的清白,但什麼也不及他下意識的反應,來的讓她安心。

  小路子先被原先的場面嚇傻,而後見形勢陡轉,倘若是看戲文,還真要咂舌贊一句厲害。這會兒他就棘手不知該怎麼辦了,只猶豫地試探問一句:“皇上,這文太醫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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