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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雲露突如其來做出這等魯莽的舉動,並不是因為她的氣惱。

  最關鍵在於,她分析後宮諸妃所扮演的角色時,發現錦昭容對她的威脅,其實還要大於淑妃。

  這個威脅不在於腦袋聰慧與否,而在於聖寵。

  皇后不必說,有女兒的瑾妃是個木訥性格。沈芬儀倒是裝乖巧可愛的性子,只是騙騙別人也就罷了,對著皇上?不夠自然。所以她分得的寵愛也不多,只是因為抱住了皇后的大腿,皇帝給她幾分薄面。

  都說淑妃沒有過盛寵的時候,但也從來沒斷過。但根據她從花貴嬪那裡得來的消息,她被皇帝用於平衡後宮的作用更大,也就等於,她在皇帝心裡很重要,但也止步於此。

  錦昭容才是後宮女人的特例。

  延熙帝這個人,她現在算是有幾分明白了。他從不吝嗇自己的寵愛,用制衡手段的時候也有,但如果他對你好,更多的是喜歡你這個人。即使這份寵愛讓你成為後宮眾人的靶子,他也不會因忌憚你受傷而停止。

  簡單的說,他是一位我行我素,骨子裡就透著驕傲的帝王。

  所以她在他心裡比拼的對象,不會是淑妃,而是明明白白擺在檯面上的寵妃——錦昭容。一山不容二虎,相同的角色,不能由兩個人來扮演。

  這次的事很冒險,或許是她入宮以來做的最冒險的一次,但是她不會白放著這個好時機,給對方崛起的機會。就算她失算錯估,讓皇帝憐惜於對方,在她身上的打擊卻是實打實的,沒有龍嗣,她所能爭取的餘地就非常小。

  更何況——

  雲露再次睜眼的時候,外邊天已經漆黑一片,星子閃爍點綴著夜幕。額上的濕帕不知什麼時候被取下了,她側過身子,如夜的烏眸正撞進皇帝的眼睛裡。

  她賭贏了,不是嗎?

  她綻開一抹幽曇般地笑,在暗夜裡璀璨奪目。

  “又是哭又是笑。”皇帝懶然歪靠在那兒,見到她醒來,笑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朕都要給你弄糊塗了。”

  “皇上不是讓我弄糊塗的,是忙糊塗的才對……”

  她輕細地嗓音如幼貓兒,蜷著手依在粉粉的臉頰旁,青絲披灑在肩背上,像要把她質弱的身體包裹起來,免得一陣風兒就會驚了她。

  皇帝凝視著她出了會兒神,俯身把嘴唇貼在她的額頭感受了一會兒,不再是滾燙,溫溫熱熱的體溫倒還正常。緊跟著碰了碰她雙唇,不帶一絲慾念,不過是想再確認一次溫度。

  但親著還挺可口。

  “是忙糊塗了,你總這麼一時好一時不好,朕看著也難受。”

  打她進了宮,不知有多少紛爭把她卷進去。

  他要不看著護著,下一秒她就能不見了。

  她看見黑眸深處的擔憂,慢慢地調皮笑起來,“人紅是非多。”

  他也跟著笑了。

  “這回我和錦昭容一同落水,事情不算小。皇上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正好我躺著也無聊,咱們說說話兒。”

  “本來是想等你好了。”皇帝見她雖懶洋洋的側臥在那裡,眼神卻晶亮,可見精神是養足了。“也罷,早點問清楚也好。”

  皇帝自然是問她們兩人在湖邊的對話。

  前面雲露一字未改,只把最後那句“我們要不要賭一賭”改成了“我比你年輕”,這話有刺激的意思,與前後事件聯起來也吻合。

  “……我當時只是想平衡住身體就隨手去抓,結果和錦昭容一起跌了進去。”

  皇帝若有所思。

  其實在她昏睡之際,他又去過一趟月華宮。這回不是探望,而是想要詢問事情的經過——他認為事因錦昭容而起,但依據以往的情分,也想給她一個辯駁澄清的機會。

  錦昭容也醒過一回,並且憤憤地告訴他,是妙妙莫名說和她比聖心,然後發瘋把她推了下去。

  但對於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她隻字未提。

  其實錦昭容這樣才是常人會做的事,誰願意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呈給喜歡的人看?如果皇帝查出來倒也無妨,但她是絕不會親口告訴皇帝,她是怎麼諷刺威脅他另一個女人的。

  然而她有顧忌,妙妙卻因一貫把自己的稜角都展示在皇帝面前,這會兒毫無顧忌。

  兩種對比映入皇帝眼裡,便認定錦昭容是心虛才不肯道明,且她說得話完全沒有事實依據,讓他難以取信。她可能只是氣急才去推人,過後又擔心說大意摔倒沒人相信,才把過錯都推到了妙妙頭上。

  “你只說了自己比她年輕這句話?”皇帝挑眉。

  雲露捂住半邊臉吐了吐舌頭,“皇上英明。我還叫了她一句大嬸……”

  皇帝沒忍住,一下就噴笑出來。

  之後其餘細枝末節的話也不必再問,也不用再做深入查探。他心裡其實已經認定了這次的事是因錦昭容所起。

  ******

  錦昭容和妙修媛的事被皇帝以一個“失足落水”的理由蓋了過去,后妃當然不信,但也不敢忤逆皇上再做討論。借著探望去看戲的人也都被趕了回去,饒是皇后也不過在前殿坐了一坐,就讓皇上派來的人請送走了。

  要說起來,她們本是想看看兩位寵妃哪個更厲害,結果皇上先去了月華宮,卻在搖光殿待了一整晚,這要怎麼算?

  后妃們猜摸不著,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聖心難測,她們是讀不懂了。

  但是隨後的時間,她們逐漸發現後宮的風向好像有些不對了。諸如各國各省的貢品,往常向來是太后、皇后處最多,淑妃次之,錦昭容和妙修媛不分軒輊。

  然而最近一次呈上來的火玉,月華宮一塊未得,倒是妙修媛那裡加厚了兩成(然後她慷慨地送了一些給寧寶林)。

  時間一長,她們也漸漸琢磨出味道來,皇上這是厭了錦昭容?

  這日雲露一覺睡到午晌,就聽見宮人來報,說阮姑姑來探望她。阮姑姑,是說阮湘怡,她當初在選秀時結交的好友,後來她常常照拂對方,如今已經當上了尚食局掌級女官。

  因她落水體質弱了好些,近來倒是被免了請安。但距離那時候過去也有幾天了,湘怡怎麼會在這個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第90章巴掌

  阮湘怡當然不是無故前來,她雖托雲露的庇護,短短一年就在尚食局晉到掌級,但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才穩妥。因而她不曾借著雲露拿張拿喬,反而更加努力。

  “湘怡。”雲露笑眯眯地喚了一聲,也不像尋常在前殿待客,直接讓人請她入了內殿。

  阮湘怡見她面色紅潤,人也精神十足,便知那一回落水之後她已經修養回來了。一時間,放心之餘還有些驚嘆,想必皇上沒少把好藥補品送到搖光殿來。

  寢殿裡暖洋洋的,除了地龍,四周卻不見炭盆,只幾座形狀特異的瓷器內躍動著火紅的光芒。

  她好奇多看了兩眼,走到雲露跟前先行了禮,才在小宮女搬來的繡墩上坐下。笑指了那邊問:“是火玉?”

  這個她近來一直聽人說嘴,說妙修媛的份例就要比過淑妃娘娘了,又說這東西怎麼這麼神奇,如何如何珍貴。

  雲露抽出帕子,把到嘴的咳嗽掩了,方眯眼兒笑回道:“可不是。上回燒了一場,別的都好了,就是落下咳疾還在養著。怕冷的時候就放幾塊兒鎮著,不像銀霜炭,多少還有煙散出來嗆人。”

  美景將殿門口折的一枝紅梅供進美人觚里,正正放在窗欞邊,映著白雪撲簌的天兒格外好看。

  她聞言笑嘻嘻地說道:“都是主子怕悶,沒好全乎的時候就跑到外邊去,說什麼只在外殿賞梅,不會有事。那口子大,多少風往裡灌,幸而有皇上勸了您回來,不然豈止是咳疾?”

  “聽到這個,還真難想像你當初飾作沉默的性子。要不是那個孫朝思把你激出來,不知得瞞我多久呢。”阮湘怡回憶般地提起舊事,嗔怪她一眼便直笑。

  如今她們不常面對面來往,要立時說正經話,頗有些彆扭。

  雲露便也隨她說笑了一會兒,等到氣氛融洽時,才揮退美景,推一盞茶予她潤口,問她道:“你素來不怎麼登門,今日是有什麼事?”

  阮湘怡也沒有推脫,更何況這回不是來求人,趁著她問就把事給說了。

  她語聲不自覺放輕了些,“是東明苑的謝嬪。我知道你眼下和錦昭容不對付,這個謝嬪,我看著和那位有些關聯,這件事我不確定,但想著早些告訴你為好。”

  “謝嬪……”雲露唇齒間嚼著這詞兒,須臾便笑,“她怎麼了?”

  “咱們一貫要知道各宮娘娘的喜好,這位呢,本是不喜甜的,如今不知怎麼轉了胃口,極為嗜甜。且非是正餐的時辰,也經常來要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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