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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後宮的這陣兒帶著羨慕嫉妒恨的暖風,仍有一處沒被吹到,那便是春夏秋冬,四季常寒的冷宮。

  冷宮當然不是真的溫度比別的地方低,只是陰森森氛圍,讓人發冷發寒罷了。

  被發落到這裡的妃嬪,不是受不住苦發瘋,就是看著別人瘋,自己也瘋了。

  花貴嬪已經記不起自己是哪一年被關在這裡,她只一遍遍的回想,那場年宴,自己被潑濕的衣裳,吸進了迷魂引被迷迷濛蒙被換上的前朝宮裳,還有……

  淑妃陰狠地、解恨地、得意的笑。

  是了,淑妃一直是不想入宮的啊。

  她輕笑了笑,一頓之後悽厲地大笑起來。

  她不想入宮,不去反抗她的父親,不去反抗強讓她進宮的人,為什麼要發泄到自己身上,用殘害自己來無聲地反抗他們的決定!

  為什麼!

  屋內的人笑得悽厲張揚,讓人完全想不起她曾經有過親和溫柔的評價,和樂不由得看向自家主子。

  那被塞了紅包帶路來的小內侍笑容微僵,很想先去裡頭教訓這女人一頓,免得讓這位貴人改了主意,自己就沒得好巴結了。

  不過他顯然多慮了。

  “進去吧,還有事請花貴嬪幫忙呢。”

  雲露的臉上看不見一絲膽怯,反而先行邁進了屋裡。

  作者有話要說:

  “進去吧,還有事請花貴嬪幫忙呢。”

  雲露的臉上看不見一絲膽怯,反而先行邁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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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人脈

  花貴嬪的笑聲在有人進來時戛然而止,一瞬間恢復成冰冷如霜的模樣,在這森然不見陽光的殿閣內,更為瘮人。

  和樂自是在外間守著,畢竟不是在自家閣中,要防止有人偷聽,也可以防萬一。

  雖則花貴嬪失了理智的模樣讓人擔心,但既是主子吩咐,她也只得聽令。

  也不知裡頭說了什麼,忽而傳出東西打碎的聲音,和樂一驚,想要推門,復又聽見主子用聲音遞來的暗號,便定了定神,猶自站著。

  屋內昏暗處,花貴嬪的目光閃爍驚疑,直勾勾盯住眼前的女人。

  冷宮的生活確實快要把她逼瘋了,但也不是全無思考理智,而一直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就是讓淑妃不得好過。

  可是任她百般籌謀,到底不再是風光的花貴嬪,淑妃那裡又早早把牢了椒風宮,縱然潑得進水,也成不了事。她自然把注意打到了和淑妃交好的人身上。

  就算打擊不到淑妃,砍殺了她的爪牙也值得高興。

  錢麗儀是她看著,活生生吊死在橫樑上的。可誰知她飲入了引,還能借著痛楚,咬破指頭用最後一口氣寫下了“寄”字的偏旁。

  她情急之下,立時想到了正得寵的妙修媛,想起自家妹妹和她的過節,便硬是添了筆畫,改了字。

  後頭再出伏承徵的事,便順勢推到了同一個人身上。

  但她確實沒有存心和這位正當紅的妃嬪為敵的意思……

  雲露自然猜不到她如今複雜的心緒,只是撫裙笑道:“我知道你不解我為什麼能猜到是你,而不是寄靈。”

  她說的這句並不是指作案者,而是兩人曾經交換過身份。

  她自髮髻里取出一朵宮制粉絹花,毫無怯意的走近對方,信手簪入對方鬢中,笑容婉婉:“你是姐姐應當知道,花妹妹喜歡花。宮裡的日子寂寞,她閒暇時常會制手工的小絹花。她手巧,手藝比尚工局的司珍還要好,幾乎是日日換新以展風采。”

  “可是花姐姐你又怎麼會有這空閒,顧得上呢。”

  花貴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她因被長期關在房裡不得外出,容色蒼白,但等她走出帳幔所隱之處,那一張臉,與花美人足有八分相似。饒是雲露有所猜測,也怔了一怔。

  這般相像,再做修飾,便可以假亂真。

  但再怎麼瞧著真,一個是風華正茂的活潑少女,一個是歷經磨難的冷宮后妃,氣息總有不同。所以花貴嬪露了幾次臉,琢磨透局勢,很快就請了病假。

  “我先前只是覺得寄靈有古怪……”雲露恍然笑道,“這就難怪了。”

  怪不得,她突然記起最初入宮請安時,淑妃幾人看向花寄靈的眼神十分不對,各有情緒,只是都按捺深藏。

  花貴嬪無心聽她廢話,神色漠然,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想是記起了自己無意間的栽贓嫁禍,便頓了頓。

  “你今日來此,究竟想做什麼。”

  “我來勸你自首。”

  花貴嬪眉眼一驚,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大笑起來:“想不到妙修媛還是個正義凜然的人。”就這一笑,竟然笑了許久。

  待笑的面頰微僵,腮邊便滾了淚。

  雲露見她這般情景,此生頭一回被個陌生人觸及心神,嘆了口氣。

  其實她最怨的恐怕是皇上吧。

  那個本該護她的枕邊人,卻因為顧念大局,全無不舍的將她推了出去。雖然當時她遭受陷害,大罪已犯,延熙帝虎狼環飼也不可能一力徹查,只是打入冷宮已是輕罰。

  但明知現實是一回事,怨不怨,卻是連自己也由不得的。

  當年她必定期盼過有人救她,還她公道,為她主持正義。

  “我勸你自首,不是因為正義公道,而是你不去認罪,死的就是你嫡親的妹妹。”她輕描淡寫地止住了對方的大哭大笑。

  花貴嬪縱然不是真瘋,也有半瘋,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本是沉浸在除去淑妃爪牙的興奮里,多年籌謀得以實現,當然一時只顧著開心,忘了後續。如今經雲露一提,才隱隱想起,傳到手上的消息中,有一條就是案子已經查到了妹妹的頭上。

  眼下見這位妙修媛洗清了嫌疑,站在自己面前,就可見不虛。

  她面色變幻間,重新恢復了冷凝的模樣,快得讓人害怕。

  “不是為了公道,那我們姐妹的自家事,你插什麼手。”

  “我來,自不是為了插手你們的家事。”雲露偏頭看她,“我只是想在你去認罪之前,與你做筆交易。”

  花貴嬪冷聲一笑:“什麼交易?在我連殺兩名宮妃的時候保我不死?”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對面之人,對方眉眼間的清嫵顯示出她的受寵,越看越是生厭。

  “是憑你自以為是的聰慧,還是憑你在皇上跟前的寵愛?”

  雲露自然能感覺到她的不屑和厭惡,但她仍舊維持著方才的笑容,不見一絲一毫的不悅,倒讓花貴嬪漸漸收起了目光。

  “你不可能不死。”

  她淡然吐字,在她自覺被戲耍之前道,“但你不能保證,你死之後,你單純活潑的妹妹會不會跟著你一起死。”

  花貴嬪竟也無動怒,只是立刻皺起了眉頭,詫異地看著雲露,“你威脅我?我手裡還有什麼玩意兒值得你來威脅。”

  她一個個地細想,權利、金錢、名利、地位、身份、人脈……

  人脈!

  這位後宮新寵最缺的是一個好的家世,和一份屬於自己的人脈。前者天生,後者卻可以經營所得。

  她此番布局,顯然讓對方看到了自己這方面的價值,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后妃,都還有勢力能威脅到正三品后妃,可見威力不小。

  一想明白,她便冷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平白無故地把它交給你。”

  “憑我一年不到便升至從三品的位置,而你的寶貝妹妹,還只是個正八品。憑你只能動搖淑妃的枝葉,而給我時間,能夠動搖她的根本。”

  雲露微笑,“你甘心就這麼死了?”

  花貴嬪神情一震,大為動搖。

  對方說得很明白,自己絕不甘心就這麼便宜了淑妃那個賤/人,即便除了她的幫手,可是於她自身毫無損害。

  寄靈一開始也想尋淑妃為自己報仇,所以站到了憐妃的隊伍,可惜,她的手段實在淺顯生嫩,這位妙修媛不但能將加害於她的人一一反擊,還能頻頻加重恩寵,增長勢頭。相比之下,如果依靠寄靈,自己的仇恐怕永遠不能得報。

  而且她早就聽說,淑妃一黨和這位妙修媛的摩擦不小,不是死仇也絕無和解的可能……

  雕花木門發出“咔噠”一聲輕響,和樂看著走出來的主子,唇角輕勾,便鬆了心。

  雲露讓她再次往那位內侍手裡塞了一封大紅包,別無囑咐,那位內侍混久了冷宮,卻也知道這些貴人主子絕不希望自己透露她們探望的消息。

  他乖覺地做了一個鎖緊嘴巴的手勢,讓和樂點了點頭。

  等回到雲岫閣,雲露換下那身衣裳,把玩著那一鳥一貓的瓷玩,思緒卻仍在剛剛和花貴嬪的對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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